这样的炉火你还记得吗

这样的炉火你还记得吗？
我已经很久没见了。
还记得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每到冬天寒冷的时候，教室里都要生起这样的炉火。
炉子总是坐落在教室中央，炉桶向上竖起，然后在空中直角拐弯，通过向南的窗玻璃伸到屋外。
那时候班里每天都要安排值日生，负责早上生炉子，晚上放学清炉底。
那炉火一烧起来，旺着呢！远远地就能感到热力四射，就像年轻的心，活力，张扬，无遮无拦。
唯一遗憾的是，烧煤的这种炉子总是会让屋子里很脏，所有东西的表面都不可避免地浮着一层清晰可见的灰尘颗粒。
关于这样的炉火，我还记得在我的高中时代，有一段时间曾经住在校园内的一位王老师家，他的家里就有一个这样的炉子。记得那年冬天，每到我放学回去吃饭的时候，就会看到师母就是用这个炉子正炖着一小锅大白菜，里面还添加了一两勺骨头汤。因为是慢火细炖出来的，那白菜吃到嘴里是又软又甜又鲜又香，在此之前我甚至不能相信就是在北方随处可见的普通大白菜，竟然可以这样令人回味无穷。很多时候，桌子上还配有一小碟翠绿的雪里蕻和一小碟红肠。
那时候我们家从来没吃过雪里蕻，红肠在那个年月更是奢侈品，之前我也是从没曾见过。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懂得寻常的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细致和享受得过。
我和王老师还有师母三人围坐在炉火旁，细细地咀嚼和品位那一小片切得薄薄的红肠，配着热呼呼异常鲜美的炖白菜，间或夹一两筷子雪里蕻，王老师还有师母那曼声细语的聊天和讲话，让我感觉自己融入其中也不自觉地变得沉静。那种和我们家截然相反的饮食风格，那种温馨诗意的家庭氛围，从此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
多年以后的一个深夜，我倏然忆起在王老师家吃住的那段日子，才忽然醒悟到那些日子虽然短暂，但其实已经潜移默化对我的生活和情感产生过深远的影响。
不记得究竟有多少年没见这样的炉火了。
当我在这春寒料峭的三月，在乡下遇见曾经那样熟悉温暖的炉火，感怀中充满了欣喜。
一瞬间我竟然忘记自己是干啥来的，像个孩子一样一次次新奇地打开炉盖，只为窥视炉中那窜动的红红的火苗。
后来迫不及待亲自往炉中添加了一次煤块。
火苗于是更旺了，竟然可以听到煤块迅速燃烧发出的“呼呼”声响。
那一刻，似乎心情也随着火舌的温度和高度一起跳跃，一起飞翔。
这真是一种久违了的美好感觉。
我其时根本没有听清四周的人们在高谈阔论什么，自顾盯着眼前的炉子、水壶、煤钩子、铁撮子、还有那盛煤的铁筐和挖煤的铁铲子，仿佛它们是我久不曾相遇的故友，我和它们之间有扯不断的情丝，以至于我的眼神贪婪地在它们身上一次次流连、抚摸，久久舍不得挪移直至最后离开这间屋子。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迷恋的是什么。
这缠绕着铁丝的旧式铁炉，还有那古老的水磨石地面上的水锈污垢，还有冬日午后斑驳洒落的阳光，这幅画面在我回程的路上，一直晃动在我的眼前。
随着车身在土路上的颠簸，想到多年以前自家从没有暖气只烧土炕，到后来自己家烧煤供土暖气然后到真正的集体供暖再到现在的地暖，这之间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回家一推开门，双脚往拖鞋里一伸，就会感受到来自脚底下那暖呼呼的热气，一下子就会感觉全身都暖了起来。
时代进步了，科学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那些陈旧的家什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
要不是在乡间再次遇到，我甚至以为生命中那些没曾泯灭的印象已经被我彻底遗忘。
今天，当我再次面对这老式的炉火，我才蓦然醒悟，随着现代化生活的不断飞跃，我们在拥有和享受的同时，不可避免时地会丢失和缺憾。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是来自情感。
有看得见的炉火，就会有看得见的烟囱，有看得见的烟囱，就会随时看到袅袅升腾的炊烟。
那袅袅升腾的炊烟似乎可以让人更深切地感受到，人间的烟火其实离我们很近，很温暖，很真实。


==================================================================================================
这个冬天的记忆，相关链接，点击题目进入：
邂逅二月的冰河
在路上
脉田糖瓜三：心情日记篇
2009年最后一天的雪
追影
碎碎念二
碎碎念一
初雪
雪之印象
大院深井
故乡留给我的那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