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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科病房之女医生手记(九)麻醉科医生的委屈

2019-05-16 07:37阅读:
内科病房之女医生手记(九)麻醉科医生的委屈 内科病房
(九)麻醉科医生的委屈
最近新闻里经常有报道说麻醉科医生猝死的消息,这也反映了麻醉科医生紧缺和工作强度大的现状。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麻醉科医生好像是始终躲在幕后,处于辅助诊疗的地位,很多人想象麻醉科医生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一出场就要把人给整昏迷了,然后又接着担心这一昏迷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给整醒过来。
从上面的想象和担心中,也能看出来麻醉科医生的重要性。
全麻的时候,能不能让你恰到好处地睡着了,而且让你睡得很舒服,然后又让你恰到好处地醒了过来,开肠破肚或者脑袋开瓢的过程让你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丝毫没有皮开肉绽、鲜血四溅的痛苦感。
当然了,麻药劲儿过了,应该有的疼痛还是要让你体会一下的,这种疼痛是必须要有的,而且你还应该高兴,因为这说明你醒过来了,恢复了身体的正常状态,不然的话,就麻烦大了。
局部麻醉,就更不用说了,大多数情况下,你都是清醒的,能感觉到手术刀划过你皮肉却没有痛感。
当然了,如果局麻没有麻到位或者麻过了头,那钟难以言表的感觉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了。
中学时,曾经和几个同学去一个湖里游泳。湖边有一颗柳树侧弯向湖里,于是大家就开始爬到树上玩跳水,你跳我跳,玩的不亦乐乎。
偏偏就有一个同学赶上了一个寸劲儿,从树上自由落体刚跳到水里,就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一股血红色从他的身体下面涌了出来,随之在湖面上荡漾开来。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他拉到了岸
上,发现他的一只脚的脚跟上插着一个玻璃啤酒瓶的瓶底子.
那个瓶底子的断茬深深地嵌在他的厚脚跟上,看的人是触目惊心,心惊肉跳。谁也不敢去拔那个断茬瓶底子,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他扶到自行车上,一路急奔送到了医院。
那会儿的医院还没有完全市场化,不计成本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比较浓厚,没有让我们先挂号或者先交押金再治疗。
急诊室医生也没有因为我们只是几个中学生,怕出了事儿说不清楚,去让我们先找家长或者老师再治疗,而是直接就拉进了手术室开治。
受伤同学脚底下扎的瓶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颠掉了,脚跟上咧着个大口子,让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受伤的同学痛得哭天抹泪、声嘶力竭。
医生决定先打麻药,可脚跟上的皮肉带茧子又厚又硬,麻药针需要扎进脚跟里面注射,才能起到麻醉效果。那麻药针刚扎了一点,就把受伤同学给疼的杀猪一般嚎叫,两只脚疼得乱蹬,根本就没有办法注射麻药。医生之后在伤口上面洒了些麻药,还是不管事儿,还是得用针注射进去。
医生已经忙得是满头大汗,还是没有办法把麻醉剂注射进去,只好叫我们进去两个有力气的小伙子帮忙摁着受伤的同学,别让他乱蹬乱动,方便他把麻药打进去。
两个男同学就进了急诊手术室,一个摁住上半身,另一个摁住下半身,防止他在医生注射麻醉剂时又乱蹬乱动,别麻药没打进去,倒把针头折到里面了。
眼看着医生把针头扎进他脚后跟的一瞬间,受伤同学发出一声长长的声嘶力竭的嚎叫声,腿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想要蹬开针头,男同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使劲儿摁住他的小腿,让他一点都不能动弹。
随着针头的深入,他绷着劲儿的腿随着喊叫声逐渐地伸直,就直挺挺地伸直、伸直、再伸直。他疼得不停地喊叫着,直到把嗓子也喊哑了,医生终于把麻药都注射完了,拔出了针头,受伤同学紧绷着的身体才瘫软了下来。
可惜的是,脚后跟的皮肉又厚又硬,不能充分吃进去麻药,也就是说麻醉不充分,再注射麻药也是效果不明显,可汩汩流血的伤口又不能等。
医生决定在麻醉不充分的情况下,尽快把伤口缝合上,这就还得需要两个男生协助医生继续摁住受伤同学不让他乱蹬乱动。
医生拿了一个大号的缝针,一般的缝针根本就扎不进去脚后跟。眼看着这个大缝针从脚跟上扎进去,从裂开的伤口处出来,又从另一边的伤口处进去,再从脚跟上出来。
看的让人是心惊肉跳,直冒冷汗。受伤同学疼痛交加,感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栗着痉挛在一起,他都已经哭哑了嗓子,感觉他马上都要哭得昏过去了。
眼看着医生用力地飞针走线,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受伤同学也终于不再哭喊了,手术室里陷入了短时的沉寂,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只听见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医生用疲惫的声音说,好了,把他推出去吧。
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医生的伟大,也见识了麻药的重要性。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再回到今天。今天在内科病房,就有一个麻醉科医生就被患者家属给骂了。
郑蜜收治了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子给送进来的,她儿子看着也有五六十岁了。
老太太身体本来是一直挺好,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不能进食了。喂她食物,她含在嘴里,就是不知道咽下去,所以身体日渐消瘦虚弱,躺在床上就不能动了,生活也逐渐不能自理了。
家人给送到医院来,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是输营养液。老太太身体极度虚弱,血管细脆,不好扎针输液,郑蜜建议做一个颈内静脉置管,老太太儿子同意了。
于是郑蜜就约了麻醉科的医生过来做置管。没多久,麻醉科的李想就过来了,李想是一个30多岁的经验丰富的麻醉科女医生。李想先跟老太太儿子交代了做置管的一些事项,特别强调了可能一次做不成功,也可能最终也做不成功。
老太太儿子说,好,做吧。
李想于是开始动手,先消毒,放上洞巾,打麻药,然后拿出穿刺针。
老太太儿子看到穿刺针,吓了一跳,看那个穿刺针有手指那么长,有毛衣针那么粗,“大夫,您慢着点来啊。”老太太儿子禁不住叮嘱了一句。
李想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颈内静脉在脖颈深处,肉眼是看不见的,主要还是靠医生的经验来找准定位,而每个患者的身体各有不同,有时候也是经验加运气。运气不好了,患者颈内静脉位置走向偏移了正常位置,可能一次两次都找不到。
李想此时注意力高度紧张,全神贯注地踅摸着静脉的位置,感觉着差不多,把穿刺针扎了进去。这一针下去,针管里立马涌出了一股鲜红色的血液。
李想一看,完了,扎到动脉了。动脉血含氧量多,养分丰富,呈现鲜红色,而且压力大,流速快。静脉血含二氧化碳多,废物多,呈现暗红色,压力小,流速慢。
李想轻轻把针抽了出来,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说,“我再扎一针试试。”
李想语音未落,老太太儿子突然爆发了,怒视着李想,张口就骂上了,“TMD你是怎么扎的,你TMD什么水平,去NMD,还试试,你扎你妈试试去。”
李想一听,心想“得,我这费力不讨好还被他给骂上了,又赶上一混主儿。犯不上跟这种人治劲儿,不让扎,我还省了。”
李想也不言语,头也不抬,立马收拾东西就走人了。
郑蜜和护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颈内静脉穿刺置管本来就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儿,还不挣钱,没人爱干,纯粹就是为了患者好,还不容易请来了李想,还让老太太儿子给骂走了。
郑蜜没有办法,只好让护士给老太太在手背上扎针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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