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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欣赏:酒不够故事凑

2022-05-21 16:46阅读:
酒不够故事凑
尹全生
赵钱孙李四个朋友晚上闲得无聊,来到我家说要喝酒,我拿出仅有的两瓶“五粮液”相待。
都是很要好的朋友,边喝酒边吹牛扯淡,两瓶酒眼见只剩下一杯了。大家正在兴头上,夜间附近又买不到酒,正在我为难时,赵出了个主意说酒不必再买了,吹牛扯淡继续,每人讲一段关于盗贼的奇闻趣事,谁讲得最生动最后一杯酒就奖给谁。我吹牛功夫不行,自荐当评判官。
赵打头炮。说是一盗贼到某权贵住宅行窃,窃得现金、存款数十万,“茅台”十几箱却搬不动,含恨而去。之后该盗贼再次作案时落入法网,供出了官邸窃案;司法部门顺藤摸瓜,挖出了一个受贿大案。钱讲的故事与之相仿,不同的是他所讲的权贵,是在“反腐倡廉”大会上作报告时被逮捕的。孙讲的故事还是“黑吃黑”题材,小偷偷出了腐败案。不同之处是这盗贼心更黑,窃得权贵数十万钱财不算,临走还留了张字条,要权贵再主动拿出十万元作“保密费”,否则即向纪委告发。那个权贵认为:折了钱财可以再捞,丢了官财路就彻底断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按盗贼指定的时间地点,交了“保密费”……
以上故事固然精彩,但时常见于各级报刊,不能算奇闻。
往下该李讲。李讲的不是现代盗贼——
清朝同治、光绪年间蜀地出了个极厉害的盗贼,号称没翅蝙蝠,飞檐走壁,踩雪无痕。光绪元年某日夜,没翅蝙蝠潜入成都一当铺行窃。当铺已打烊,没翅蝙蝠正欲下梁行窃时有人敲门进店,对老板说有要物典当。老板见来人是四川总督府的公差,不敢怠慢,问有何物典当。公差递过一个贴着“四川总督部堂”关防封条的皮箱,说当金为两千两白银,一个月后赎回。当金两千两的皮箱,其中定然是极珍贵之物,老板要开箱验看。公差道:箱子是总督大人私人之物,封条是总督大人亲手所贴,谁敢开箱?老板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几十年,怎不晓官场内幕?因此不再多问,如数照当。
总督丁宝桢原为山东巡抚,新近升任四川总督。没翅蝙蝠料定皮箱中是从山东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非金玉
古玩即珠宝名画,怕是价值连城的。待老板入寝后没翅蝙蝠将皮箱盗走,至僻静处打开来看——竟是几块砖头!李讲到这里打住不讲了。堂堂的川督为什么还要典当?典当之物为什么是几块砖头?大家又催又求,李才接着往下讲——
按清制,总督例兼兵部尚书、都察院御史,丁宝桢可以说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位高权重。可他上任不满一月却遇到了大麻烦:手头没银子了!丁宝桢是贵州平远今织金人,由于川贵毗邻,任川督后故乡亲朋纷纷前往投靠,希望谋得一官半职。丁宝桢是从不安插亲朋为官的,却又不忍冷落家乡亲朋故友,每每盛情款待一番,而后赠送路费,婉言辞别。如此丁宝桢当月的俸禄很快就花光了。按一般总督惯例,俸禄不足时只需开出一张字条,便可到清库提取黄金白银,而且手下人会把事情处理得堂堂皇皇,遮掩得天衣无缝。可丁宝桢没这么做,手头没了银子,他首先想到的是典当。但他为官几十年两袖清风,连夫人都是荆钗布衣,拿什么典当?后来灵机一动:本官虽穷却还有身份地位,身份地位也是可以换钱的呀!所以他就……
一个月后俸禄发下,丁宝桢便拿出两千两银子赎回皮箱。打开皮箱一看,里面不是砖头而是几个金元宝!
我们几个朋友听完都哄笑起来:李这故事纯粹是瞎编的,背离了必须讲真人真事的原则——其一,皮箱明明已被偷走,怎么丁宝桢还能赎回?第二,皮箱中本是几块砖头,怎么竟变成了金元宝?
李接住又讲:那没翅蝙蝠绝非为几个小钱行窃的毛贼,当他打开皮箱见里面是砖头时很纳闷儿,下决心要把事情弄个瓜清水白,就把皮箱的封条贴好,连夜送回当铺,第二天开始明察暗访,终得实情。没翅蝙蝠觉得应该帮丁宝桢一把,就到一个贪官家偷出若干金元宝,换出了皮箱里的砖头……
事情是交代清楚了,可清朝真有丁宝桢这个人吗?腐败的清朝能有这样的清官吗?我又向李提出了这样两个问题。
李就发誓,说有《清史稿》一书为证。正巧我买有《清史稿》,只是没阅读罢了。翻书查找,的确有丁宝桢其人,也确有“刚直廉明”的评价,且称:“同光中兴”,全靠丁宝桢这样一批官员。
那么,剩下的这杯酒该赏谁?大家都说该赏给李。李接杯在手,贪婪地抿了又抿,舍不得一口吞下的样子;另外三个嗜酒的朋友盯着李的嘴,目光也都很贪婪。李抿了许久,直说好酒真香啊!最后却把酒撒在院子里,说:请丁宝桢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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