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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三痴”

2022-03-25 19:48阅读:
我自小到老都不记路、不记得人的面相,不认得花,就像一个十足的痴呆人,所以,被友人封了个“襄阳三痴”的雅号。小时候不记得路,以为是不曾远足才是路盲,其实不然,及至成年还是经常迷路。不记得面相,不是完全记不住人的面孔,而是一个人必须反复打几次交道才记得住。至于记住花朵,一直都没开窍,常常闹出张冠李戴的笑话。 第一次迷路是去舅舅家,那时还小,舅舅家的村子也就三四十户人家,在舅舅家吃罢饭后出来游玩,回不去了,莽莽撞撞地转了几圈,还是进错了门。妈妈知道后,觉得丢了脸面,不高兴。舅舅说,娃儿还小,长了年岁后聪明孔自然就会打开的。很遗憾,我的聪明孔一直都没开过。在职时经常出差,那时,没有导航,车进市区后总会走不少冤枉路。俗话说,路就在鼻子底下,只要肯开口问路,终归是能抵达的。事实上也不尽然,有些指路人也许不晓得路盲人的疾苦,往往指不得法。那年去成都,车在青羊宫,我们要去杜甫草堂,两地也就几公里路,却不晓得如何走。指路人说,前面往北走,再往西,然后再向西北、再西南......他东南西北一口清,我却迷茫极了,他不晓得我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我在襄阳城生活四十年了,我仍然不能一口气说出某地的方位。我来襄阳的第一家工作单位在大庆西路,若是要判断某个地方所在的方向,我都要以“大庆西路”为根方向,才能说出所以然。所以,外出问路,都要提醒别人不要说东南西北,我只服左右。
因为不记人,我的“婆婆”说我的基本功太差。那年,我的顶头上司从省城来,我请他吃饭,他约了我所在地的党政要员。那天,市委书记还没到,我瞅空要“婆婆”出来跟他说点事。我们的包厢对面的一间是空的,里面有一个人在打电话。我做了个手势要他出去,他很听话,走了,出门时,他也跟我的“婆婆”打了个手势。入席后,“婆婆”跟我介绍他的“兄弟”们,说以后多给我提供工作上的方便。这时我才晓得被我的手势挥出去的是政法委Z书记。
br> 我跟Z书记敬酒,赔不是。Z书记开玩笑说,能理解,说若他是女的,保准就记住了。“婆婆”给我解围,说我的基本功太差,一个法人代表的眼力应该是过目不忘的。
其实,对于女性,我也是记不住面相的。1978年腊月,舅妈从上海到我们乡下过春节,舅舅嘱咐我去汽车站接站。那天,我很早就去了,直到最后一班车,我都没接到舅妈。我回到家,见舅妈正在和我妈拉家常。妈妈说我肯定是和同学喝酒去了,把接舅妈的事忘了。父亲在厨房里翁声嗡气地骂我是和尚的JB——白大了。父亲是个和善人,很少骂我,这次用这个恶辣的歇后语骂我,我也并不觉得狠毒。那时我在武汉念书,都二十挂零了,连接个人都靠不住,真是枉生了二十年。
之前,我跟舅妈只见过一面。我说,上次见舅妈,她是两条辫子,现在是大波浪,没认出来。妈妈说,乡下的车站,进进出出的都是“土柯西”(农民),车上下来个洋气姑娘,未必就没想到是舅妈?我怕你就是一个痴巴。痴巴,憨人的意思。
对于花朵,我的记性更差。这大半辈子写过不少鸡零狗碎,却从来没有为某一朵花写过一篇专门的文章。世间各等花色中,我只认识荷花,有些花只有在特定的场景下,我才能认得。比如油菜花、桃花、玉兰花,只要它们长在枝干上,我都能说出它们的名字,若是离开具体环境,让它们单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是无论如何不晓得的。
那年新居装修,老伴在我的卧床三周摆了一圈花后就出差了,她说这些花可以吸甲醛。我电话她,床头就差一个黑框框的相片,这场景很恐怖,以致我一整夜都在掐自己的大腿内侧,以确认自己的肉身究竟是身体还是遗体。她也觉得不妥当,嘱咐外甥把什么花送人,把什么花移到客厅。外甥说,这点事舅舅不会做吗?老伴说,你舅舅是个花盲,说不准要搞错的。外甥觉得蹊跷,问我,您不认得花,那本《开在诗经里的花》咋写出来的?我说,为写这本书,舅舅翻乱了两本植物图谱。
当初,有人赐我“襄阳三痴”时,我说襄阳二字我承受不起,不如就叫“方公三痴”。朋友说,别谦虚吧,像你这痴劲,有你在,襄阳绝对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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