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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北漂二十余年身患绝症终归故里

2019-07-06 13:38阅读:
哀哉胡不归
丁启阵
文青北漂二十余年身患绝症终归故里
本文作者,独孤客(范辰律师)、胡不归、无事忙
胡不归,本名胡善德,近年改名胡善得。我曾问过他,为什么要改名,要改这个名,他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回答。从他的人生经历看,明明是最不善得的。
高中毕业后,当过兵,在工厂做过工,在山林打过松子,在书店上过班,在网站做过事,给杂志写过专栏。但是,都不能长久。因此一直没有稳定、像样的收入,过的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自然,也没有结过婚,茕茕孑立、踽踽独行是他人生的常态。
二十年来,一直住在他一位朋友免费提供的两间平房里,我去过几次,除了一些书和一台旧电脑,没有任何像样东西,穷寒情状,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加上他本人生性懒散,不事整理清扫,简直就是生活在垃圾堆里。
胡不归立志著书立说。二十年来除了两三年里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咽颊炎引发严重脱水、肾脏大脑等功能受损)无法读书思考,只能以网络游戏、观看港片消遣度日,一直都在埋头写作。先是反复修改自传体小说《荆棘场上的散步》,接着是写作《读陶渊明集札记》,后来是“诸子”《劝学篇》诠释,近几年是《论语原始》,著作之余吟咏不辍,写了大量古体诗词。
我一直不太认同胡不归唯古典、唯字数的著作路数,也曾经苦口婆心规劝他改弦更张,做一点切实有用的事情,写一点容易发表、会有效益的文章。但是,我努力的唯一结果是,让他给《新浪乐居》杂志(月刊)写了一年的专栏,挣了一万多元稿费。胡不归依然是我行我素,从事他很难发表、即使发表
也无法有分文收入的著书立说事业。《荆棘场上的散步》三十多万字,在书中一位人物、其前女友的赞助下自费出版;《读陶渊明集札记》四十余万字,因为一位书商的运作得以问世;古诗词结集《辍耕微吟集》,由牛大瘦筹措印制;总之,都是赔本赚吆喝,没有任何经济上的收益。忙碌了好几年的“诸子”《劝学篇》,不知何故,没有了下文。《论语原始》,他自己为之踌躇满志,依我看出版发行的难度很大。
朋友们当然也曾规劝胡不归找个工作,先解决生存问题,再图发展。但是,胡不归基本不为所动。梦湄女士曾给他介绍过几份在宋庄的工作,都由于他本人的心不在焉,没能做多久。据我所知,这二十年来,胡不归基本上是靠朋友们的接济活着:有几年,他回家过年,我们经常在一起登山饮酒的“西山酒友”群几位老友(牛大瘦、无事忙、独孤客[范辰律师]、小木头等)会每人凑三五百元给他作盘缠;近两年,他的“房东”朋友由他把另一间房子出租,收取三千元房租,其中一千元给房东,两千元归胡不归;去年冬天,在张守泽的撮合下,胡不归有蜀中之行,青年才俊温浚源邀请他在其主事的书院作过讲座,书院购买了数百册胡不归的著作……杜甫形容李白景况,“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两句诗用在胡不归身上,更加恰当。论憔悴程度,李太白远不如胡不归!
胡不归自己改名胡善得,岂止名不副实,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在他本人以为170万字的《论语原始》一旦出版,他的经济状况将大有改观,甚至有希望解决婚姻问题的时候,一个多月前,因为感到岔气和背部疼痛,被朋友介绍至北大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被查出罹患癌症,而且已是晚期,癌细胞已经在肾、肺、肝等部位扩散,有根肋骨已是病理性骨折。三个星期前,“西山酒友”群搞了一次游览香山植物园的活动(从前我们曾多次游览此园),游玩后在碧云寺边的兰溪小馆聚餐。看胡不归能行走能吃喝的样子,朋友们都以为他的身体状况或许会有转机,默默为他祈祷,为他联系若干医者,吕学臣帮助他拔火罐,期望会有奇迹发生。不料,几天前,牛大瘦在跟胡不归通电话时感觉到情形不对,梦湄和她的先生刘雪峰、吕学臣等很快赶过去,发现胡不归连开口说话、洗脸刷牙都有困难了。情况如此急转直下,出乎我们的意料。显然,胡不归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在胡不归中学校友杨树山的安排下,由吕学臣一路护送,乘高铁,转汽车,把胡不归从北京市朝阳区的双桥镇一直送回他的老家山东省日照市五莲县街头镇船舫村。
从吕学臣拍摄的视频和照片看,胡不归的家乡,是真正的穷乡僻壤,交通不便,土地贫瘠,村庄里只有老弱之人。胡不归的家,父亲已逝,母亲尚在,两个哥哥都是文盲,家中境况,可以用一贫如洗加以形容。年过八十的母亲,看到儿子得了绝症被护送回家,脸上也看不出有悲伤表情,还对吕学臣说:“你们都是有儿有女的,善德单身一人没有关系,你们别为他花钱了。”

文青北漂二十余年身患绝症终归故里
村支书搀扶胡不归下车
文青北漂二十余年身患绝症终归故里
胡不归和他年过八十的母亲
胡不归,在这个经济腾飞的时代,五十二年的人生旅程眼看就要画上句号,他没有得到任何物质上的利益;他所有的,是一群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朋友,有一位无比纯朴善良的母亲……他这个样子也能叫善得,配叫善得吗?!

文青北漂二十余年身患绝症终归故里
吕学臣,范辰,张守泽,作者,牛大瘦,胡不归,摄于今年春天
文青北漂二十余年身患绝症终归故里
作者,胡不归,牛大瘦,范辰,无事忙
他《荆棘场上的散步》那华丽流畅的普鲁斯特风格叙事语言和信手拈来的中国古典文学的风雅典故,足以令当今那些享有盛名获利丰厚的小说家们相形见绌;他那旁征博引的《读陶渊明集札记》,足以反衬出许多以研究陶渊明成名成家的大学教授读书之少;他的《辍耕微吟集》足以令当今绝大部分诗词爱好者望尘莫及;他的《论语原始》170万字所折射出的坐冷板凳精神,足以羞臊当今99.99%热衷于申报国家项目课题的学者!就凭这几点,胡不归值得更多的人了解和敬重!
作为他多年的朋友,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凑一点儿钱,让他所剩无几的人世时光过得稍稍体面一点儿,少一点疼痛;给他的母亲兄长缓解一下眼前的穷困;有可能的话,把他的著作整理一下,印行出来,让更多的人读到。
2019-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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