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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深山(短篇小说)/齐七郎

2020-10-12 10:49阅读:
新人自白

我是一个年逾花甲的文学新人。
喜欢摄影,写文字是十年前给自己拍的照片配文字开始。那个时候,每天为了写一篇千字文而苦思冥想,为此,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这个参加了五六期的劳动人民文化宫的文学研修班,还经常到各种公益文学讲座会场去学习。北京,这样的机会很多,比如东城区图书馆、国家图书馆、现代文学馆等等都有,每次两个小时的课,我都要整理出四五千字的笔记。
有人夸我起步晚起点高,这可能还要得益于我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做了七八年的义工讲解员吧,我在那里一边学习,一边讲解,一边写作,QQ空间里的千字日志现在也写了有近四千篇了,文学的氛围让我懂得了很多的文学常识。
《寻道深山》是参加一个基层作协的文学采风活动的征文,那次活动是在怀柔的大山里,我确实也是骑自行车去的,很多细节来自那次行程,灵感也来自独自在大山里的百公里骑行中。
茨威格的小说《象棋的故事》,写了一个被困监狱里的人,偶然得到一册枯燥的象棋棋谱。后来,在狱中他从开始的厌恶到无聊中摆子,再到最后痴迷。《寻道深山》在这方面有些许的借鉴。怀民是个被困在深山里的民工,包工头把一册《官字谱》扔给他,让他在大山的一个想要些文化包装的山沟里,增添些围棋元素。那个工程因为资金状况搁浅了,怀民随着包工头来到了城市里的工地。后来,在工地旁的棋牌室遇到了老谷,又知道了那册书上的黑白点是围棋,工地的事故结束了这个年轻人的生命。老谷为了年轻人,为了探究年轻人的围棋之道,进山了。
我喜欢围棋,但水平不高,一些基本的原理还是懂一些。儿子小学的时候就成
了业余5段,现在很多的国家队棋手那时候他都对弈过。这些,为我的《寻道深山》提供了细节的真实。
我是一个五辈子北京人的土著,喜欢文学也喜欢老北京,喜欢用北京话讲北京普通人的故事。这篇,先这么讲讲试试吧。



棋社偶遇民工出身的知音棋友,交往正酣之时,民工怀民却因工地发生事故丧命,老谷于是只身探访京郊深山,追魂而去。此行老谷前景如何?他探访到了什么?

寻道深山
齐七郎

  老谷骑的是一辆崭新的“捷安特”,这自行车在当今骑行圈算不得好,前三后六的十八速,V刹,骑行圈现在的好车是三十速油刹。车是十年前给还在上小学的儿子买的,后来,一个朋友买牛奶,抽奖中了个杂牌的山地车,转送给了老谷。儿子上学骑车狼呼,就先让儿子骑那杂牌,“捷安特”就放在家里收藏了。十年以后,儿子大学毕业啥都不骑了,那辆杂牌山地车,老谷进进出出买菜日常用,“捷安特”则成了他远途骑行的越野车。
  今天老谷是远途骑行,上午下雨,中午在家吃过麻酱面,不顾市里发布的山区有暴雨、落石危险的预警,把“捷安特”扛到楼下,前后轮胎补足了气,背上包,骗腿儿上车就出发了。出发的地方是东直门小街。目的地是一直往北的郊区大山里。
  老谷是个闲人,十多年前被企业买断工龄轰回家,眼下除了每天早上出去骑行个十几公里锻炼腿脚,全天都是泡在住家附近的和平棋社。老谷喜欢下围棋。
  那天,在和平棋社,挂彩下棋的老谷,被一个民工样儿的人给杀花了。在棋社混了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开始是二十块钱的小挂,后来,筹码挂到二百块一盘,他又输了。彩棋输得这般惨,倒让他的心沉了下来。他在棋社坐的是头把交椅,这几年虽然没在这彩棋上发大财,但是日常的烟钱酒钱也没掏过腰包。顶注二百块的那盘输了以后,这天的棋社生活也就结束了。和平棋社还是小赌怡情的那种,彩棋挂彩,五块、十块,甚至二十都行。民工样儿的人叫怀民,是老谷后来才知道的。
  怀民那天是路过棋社进屋凉快来了,外边摄氏三十五六度,棋社里虽然乌烟瘴气空气质量不好,但有空调还是凉快些。棋社里,下棋的观棋的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现,在棋社里转悠了半个小时,他看到了黑子白子摆在了木质的棋盘上,不知道那是三百六十一个点,那棋盘比他脑子里的格线要宽阔。而黑白子的图案却是他熟悉的,这让他想起了工地工棚背包里的那本残缺不全的旧书,在已经过去的人生经历中,那是他读过最多遍、读的时间最长的一册书,比上学时的任何课本读得还要长。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那书里的黑点点白圈圈是这棋盘上的学问。
  粗粗地看了几桌棋后,他来到了一张棋桌旁,这里围观的人比其他棋桌要多,这里的棋子比其他的棋子漂亮,其他桌都是塑料棋子,这里的是石头子,比他在大山里摆放的大小不一的石子要规矩得多,他不知道这种棋子叫云子,是老谷在棋社里的特殊待遇。
  那天是看棋的怀民犯忌了,犯的是“观棋不语”的忌。他看到位穿着讲究的老人,棋盘角部的一大块棋没能撑出两只眼,整盘棋行将毙命。有很多围观的人都没言声,偏偏这个时候,怀民按住老人已经夹起颗黑子的手,然后用手指,在棋盘上点了个二路长。老人的棋已经是崩了,痛苦挣扎中,抬头看了眼陌生的怀民,将信将疑地按照怀民的指点将黑子摆下了。又走了几步,每当往棋盘上放子的时候,老人都要抬眼看一看怀民。棋活了,和老人下棋的老谷不干了,因为这是一盘挂了数子输赢的彩棋,而怀民则不知道。
  棋社的彩棋,挂彩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是“输赢彩”,说好钱数,棋局结束输方掏钱;还有一种是“数子彩”,棋局结束后数子,赢一个子,输方给一块钱。怀民给搅局的那盘,就是挂“数子彩”的,本来老谷赢多了,让怀民这一搅和,老谷只赢九块钱。
  和老谷对局的那个老人,带着胜利的微笑起身离座了,在这个棋社下彩棋,老人这盘是输钱最少的一次。老人离座后,老谷指着怀民说:“来一盘吧。”怀民愣头愣脑地就坐下了,这让棋社里所有观战的人觉得有趣,大家都知道老谷的棋厉害,外来的民工样儿的人居然敢坐下。老谷掏出钱放在棋桌上:“二十块一盘不数子。”怀民也乖乖地掏钱放到了桌上。彩棋数子论输赢,一般都属于高手狼吃低手羊,高手为挣彩,低手为学棋。刚才对弈那衣衫整齐的老者,就属于低手羊,棋艺不精但不差钱,能和老谷这样的高手,花几十块钱学一盘,他已经感到很荣幸了。而老谷面对这些人,则是如切瓜割韭菜一般,能多切一块钱是一块钱。对怀民这样的生人,老谷觉得还是“输赢彩”比较靠谱。怀民掏钱的时候手有些抖,口袋里只有五十元,那是他一个星期的伙食钱,工地已经有三个月没给工钱了,但是怀民觉得这棋他能赢。
   “不猜先了,你拿黑子吧!”老谷还算局气,实际上也是有些托大,在棋社里,他是有这棋份儿的。整个京城,除了职业棋手,能跟他猜先下棋是用两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位,而且相互之间也都熟识。怀民是个生人,只见他,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配合笨拙地捏起一颗黑子,很随便地放到了棋盘的中央,棋社里会下棋的人都知道,那是围棋盘上的天元,除了对围棋理解有着很深道性的人,很少有人第一手棋这么走。日本的超一流宇宙流国手武宫正树有这么一手,但是他在一线棋手中都很难赢棋了。听说老谷下棋,棋社里很多人,都撂下自己的对局,过来观战了。有人说:“下五子棋呢吧。”这是说给怀民听的。老谷抬眼看了一眼怀民,用中指、食指配合着将一颗白子,优雅地放到了靠近自己这边右下的星位。让所有观棋人没想到的是,怀民这第二手棋跟着老谷这子挂了一手。接着,老谷把四个角的星位占满,怀民则都是跟着挂。棋下到这个时候,棋社里观棋的人,不再说是五子棋了,因为他们知道,有一种棋叫模仿棋。怀民这跟着一路的缠绕,虽然不是模仿,但是在他们的眼中,也就是个棋社里的虫儿,一个连布局都不懂的虫儿。

  骑行出三元桥,沿京顺路一路向北,G101国道经顺义在怀柔转G111国道,过了雁栖湖,平整的公路就开始进入有爬升的山区,骑行在山区的道路,意味着要无休止的爬坡,或者是速降。爬坡时还好,虽然有些累,只要把轴轮调至省力模式即可。速降的时候,车速瞬间能达到每小时60公里。老谷这车是V刹,制动流程是靠两块橡胶闸皮捏住车轱辘,这样的刹车模式,速降有些害怕,一旦V刹崩了,车子那快的速度,可能会掉到几百米深的沟里。
  中国的交通规则,很少有针对非机动车的内容。在英美很多地方,要求骑行人必须要戴头盔。中国人觉得骑自行车戴头盔是耍酷,很多人都不戴,老谷也没戴,他只是戴了顶在户外防晒的绿帽子。
  长途骑行的人很寂寞,老谷单人单车的骑行,就更加的寂寞了。寂寞的时候,他又想起了怀民。想怀民那迷茫的眼睛。
……选读结束,更多内容:《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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