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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2020-01-20 23:13阅读:

黄 国 荣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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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中需要感恩的人太多太多,尤其像我这样四海为家的军人,且又痴迷文学。除了学校的老师外,还有文学的启蒙老师和那些为他人作嫁衣的编辑,他们都是帮扶过我的幕后英雄,更值得感念。
第一个启蒙老师应该是我们镇的陈茆生。他是宜兴一中高中毕业,那年他以笔名陈出新在《雨花》和《新华日报》连续发表了两篇小说,我记得其中一篇叫《李百晓跳出迷魂阵》。我们镇文化站搞文学讲座,请他介绍创作这两篇小说的体会。他戴一副近视眼镜,介绍了他到理发店理发,发现许多男人有封建残余思想,不愿意让女理发员摸头理发,闲谈中还了解到理发师傅下乡服务时,回来少上交钱占小便宜的情况。于是他写了老师傅李百晓带着女徒弟下乡服务,乡下男人们宁愿排队等李百晓,也不愿让女徒弟理发。年轻的生产队长带头请女徒弟给他理。李百晓一边理发一边打小算盘如何赚外快,把小伙子的分头理成了平头。女徒弟给生产队长却理得特别好。小伙子的埋怨和女徒弟的诚实,让李百晓愧疚,终于跳出了贪小利的“迷魂阵”。听完讲座,我深受启发,原来小说就这么写,今后我也能写,这情景如同发生在昨天。这些年,我知道陈茆生虽没再写小说,但他当过中学语文老师,现仍在宜兴市政府机关做文字工作。我与他再未见过面,只能多次让文化站老站长崔茂松转达我的意思,代我向他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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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帮我走上文学道路的启蒙老师是要塞区战友李荣德。1977年军以下单位的文艺宣传队解散了,我这个文化干事再不用一天到晚编写文艺节目,一时有点失业的感觉。李荣德那时已调济南军区话剧团创作室当创作员,他劝我写小说。我上来就写故乡生活的长篇小说,一气写了七万多字。李荣德看了我写的七万多字。说我能写小说,但这七万字不行,指出了许多毛病,说得我满头冒汗。他劝我还是先从短篇写起,上来就写长篇,失败居多,浪费了时间和青春。于是我扔掉了那七万多字,从短篇小说写起,1978年当年就在《解放军文艺》和《前卫文艺》发表了《突上去》和《正副班长》两个短篇小说。他转业后在江苏文艺出版社退休了,我一直把他当启蒙老师保持联系。
我把第三篇小说《鲤鱼跳龙门之喜》投给了《萌芽》,很快就收到老编辑孙雪吟的信。说他老,并没见过,只是因他写的信全是繁体字。他曾退过我一篇伤痕文学小说稿,他让我不要跟别人走,要写自己熟悉的生活。这一篇他说我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生活与语言,富有江南水乡的文学意味。小说发表后,我与他却失去了联系,他退休了,连句感激的话都没能向他表达。
《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选载了我的中篇小说《尴尬人》、《平常岁月》和短篇小说《信任》,有刊物开始向我约稿。先是《上海文学》的厉燕书编辑,我应约写了中篇小说《陌生的战友》。从约到发表,她前后给我写了十多封信,作品一审二审终审,一有意见她立即写信向我通报,确定发哪一期,她又写信;确定发头题,她又写信告之;后来发了二题,她又写信解释。编者的话中这样介绍《陌生的战友 》:“在新时期文学中,‘军旅小说’一直占有重要的地位,像《红高粱》、《灵旗》等著名篇章都出于军队作家之手。《陌生的战友》,在某些地方使人想起朱苏进的创作(比如《炮群》《绝望中诞生》)着力塑造和推崇着一种‘军人魂’,以及批判在某种庸俗的官场关系中所受的压抑和不公正的待遇。不过,《陌生的战友》却在构思上别出蹊径,牛友原始终未正面出现,只是活在向丹阳的寻找以及各人的回忆和叙述之中。但正是因为如此,牛友原的精神显示出一种强大的连续性和超俗的人格魅力。”小说发表后,厉燕书让我推荐作者,我给她推荐了我也只读过她作品而未见过面的钟晶晶,后来《上海文学》发了钟晶晶几部小说。直到厉燕书退休,我也未能见到她。她退休时还写信告诉我,接她班的编辑叫姚育明,让我有事与她联系。直到今天也没能见到她,想起来非常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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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感觉欠《上海文学》一份情,于是我又写了部中篇小说《走啊走》,农民走到今天,失去了土地怎么办?我把小说寄给了姚育明。过了一段时间,姚育明给我来信,说《走啊走》写得很好,但七万多字,他们刊物发不了,她已把小说推荐给了《收获》的副主编肖元敏。没想到《上海文学》的编辑都这么真诚热情。
《收获》的编辑也是如此。不久,我就收到了肖元敏的信,说小说稿他们研究了,决定留用,因巴金先生住院,李小林主编一时抽不出时间终审稿子,让我等一等。又过了一段时间,肖元敏再次来信,说李小林主编已经终审,说稿子不错,《收获》可以用,但有点长,请我压缩到五万字左右。我按照他们的意见,将稿子压缩到五万七千字,《收获》发表了,《中篇小说选刊》选载了这部小说。
《芙蓉》要搞小说专号,向我约稿的是谢不周。人家主动约稿是看得起我,有求必应才是对人尊重。我用了一周时间为他们写了中篇小说《履带》。谢不周很快回信,说很好,不想把这个中篇放在小说专号里发,下一期放头题。当时因感冒,对小说有不满意之处,于是我又重新改了一遍。发表后,《小说月报》刘书棋特意从天津赶来北京,说他们要头题转载,要我连夜写一篇创作谈,第二天一早他带回去发稿,那时还没有网络邮箱。这样我才认识了刘书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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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上海文学》、《收获》、《芙蓉》到《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除刘书棋赶来取稿见过外,其余帮助过我的编辑都没有见过。还有评论家孟繁华老师、陈辽老师、胡平老师,他们评介推荐我的作品时,根本不认识我,完全是看作品不看人,在浩瀚如海的作品中寻找佳作,寻找作家。
2015年我把长篇小说《极地天使》投给《人民文学》,没出一个月,时任副主编的邱华栋给我电话,说抗战题材的小说读得都厌倦了,但《极地天使》让他眼前一亮,没想到能把这个题材写得这么精彩,这么好,发八月号专号。年底,责任编辑李兰玉来电话,问我有没有人告诉我《极地天使》获奖的消息。我说没有,问是什么奖?她说《极地天使》获2015年度茅台杯《人民文学》奖特别奖,后天在鲁迅文学院举行颁奖仪式,请您出席。《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和邱华栋都是老朋友,施战军在山东作协《作家报》推崇我的长篇小说《兵谣》和中篇小说《履带》时就相识,他们不告诉我《人民文学》评奖,事先不通知我获奖,我想这是为人的品格,也是刊物的作风,对他们我只有敬意和感激。
感恩的人,必定知足。无论对父母、对老师、对长辈、对朋友、对社会,他总感觉欠得太多,必定会终生用心努力图报,他的朋友便遍布天下。施恩赐惠助人帮人者,对帮助过的人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和要求,你心里有他,有空问候一声,方便时看望一下,哪怕有喜悦快乐一起分享一下,有苦闷忧郁一起排解一下,也就足矣。
感恩不在礼,而在心;也不必刻意,心中有,心意到,什么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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