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博客

散文:吕斌自传

2019-11-22 08:19阅读:
我出生在1957年,因为是跨年度出生,我有时候不知道该说1957年旧历1129日还是公历1958118日出生。我落生的地方——内蒙古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荞麦塔拉乡(现改为天山镇)鲍家店村,儿时我到村西山坡上抓蚂蚱、追蝴蝶,到村东河里摸鱼。
我在家子女中排行第六,到我上小学时,只有二姐和三哥还在念书,我上学第一天是母亲把我送到学校的,母亲走后我偷着跑回了家,母亲从田里回来看见我在当街上玩,很惊讶,问清楚我是偷着跑回来的后,她又抱着我送到学校。我一路哭着喊着。当我好多年后有了孩子,妻子几次往幼儿园送孩子不成,我也是抱着哭喊着的孩子送到幼儿园的。妻子说我心狠,她哪知道我离开幼儿园时听到身后孩子的哭喊,心酸落泪呢,但我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没有迟疑一下,因为我脑海出现了母亲抱着哭喊的我上学的一幕。
我走进学堂记忆最深刻的第一件事是一次写字课,班主任老师由福林在桌子间来回走动,边看我们写作业,边说: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写字认真,并且写得好,有吕斌……
那时候我不懂心理学,那一句表扬鼓起了我学习的热情,我的算术一直是在一百分,语文也没少于95分过。对于学生,学习好什么都好,所以,我小学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一直当班干部,不是学习委员就是劳动委员或是体育委员,遗憾得是我从没有当过班长。因为学习成绩好,我从二年级直接跳到四年级,没念过三年级。也因为学习好,老师特别宠我,一次中午上学,我走到教室门口,屋子里的同学开玩笑把门插上了,我拍门,用力太大,把门上面的玻璃拍碎了,上课时由福林老师发现后非常生气,他脸都气青了,他站在讲台上问谁把玻璃打碎的?教室里一片沉静。我坐在座位上吓哭了。有的同学说是我打的,由老师看我一眼,二话没说,开始上课。过后我想,那要是别的同学打的,由老师非让他赔或整他个紫茄子色。
pan>
我每天放学后,在母亲的喊叫下,冬天背起筐上西山搂柴火,春天上野地捡粪,夏天进地捋拉拉蔓儿,秋天到地边割草或进田捡庄稼穗。母亲不让我在屋子里呆着,除非在屋里有事,我也养成了习惯,要是没事在屋子里呆着,心里有恐慌感;我多年业余时间写作,就是不敢在屋闲呆造成的。那时候的孩子都一样,没事大人不让在屋子里呆着,我们常结伴儿而行。
文化大革命在我的记忆里最深刻的有两件事,一次是我们全家正围在炕桌旁吃饭,二哥从外边匆匆忙忙回来,边盛饭边对我们说:这一次谁不革命也不行。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件事是我们小学生晚饭后,排成队到各家唱歌,唱了有半年多。
小学期间读书是次要的,母亲常常说:活计这么多别念了。但她一直没让我下学,只是我每次要学费、书费很费劲,为两元钱得跟母亲要好几天。那时重要得是干活儿,母亲只关心我们孩子干了什么活儿,从不问学习的事。
1970
年,我升入了荞麦塔拉乡新立中学,离家四里地,我当着班干部,理科学得好,尤其是物理,整个年级无人能跟我比,一有考试,如果我遇到不会的题,我赌定别的同学肯定没做出来,事实确实如此。中学时中午同学们都带饭,我不带,同学们吃午饭时我就躲在一边看书,开始时下午饿得我浑身无力,后来习惯了,同学们都称呼我铁人,以为我经得住饿中午不需要吃饭,他们哪里知道,我不带饭的原因是因为母亲没钱为我买饭盒,母亲让我用布包饭,那饭又大多是玉米面掺了大量榆树叶子,我怕同学们笑话,就不带中午饭。
1973
年我考入阿旗的天山一中,在高中阶段我认为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刚上半年课就开门办学了,我们先是去阿旗北部挖电缆沟,因为我从小干惯了体力活儿,挖沟时速度快,质量好,令同学们赞叹不已,就送给我一个美称:人工掘土机。
后来进了工厂,我是在天山机械厂学锻打锄头,学电焊,至今这些手艺没有丢。去年一次下乡,遇有一个体电焊工给一个妇女焊水桶底,越焊眼子越大。稍有电焊常识的人都知道,越薄的铁越难焊。我拿过个体户的焊枪,几下子把那个水桶底焊好,那个个体户很惊讶,问我当记者的怎么会电焊,其实这对于我是小菜一碟。
1975
7月我从天山一中毕业,我又回到了生育我的故乡鲍家店村劳动。从这时候我开始学习写作。
念小学时,我从大哥家找到了《欧阳海之歌》、《水浒》、《三国演义》看了,后来又从大姐家找到一本苏联作家冈察尔写的《旗手》,看了好几遍。给我影响最大的还是浩然的短篇小说集《春歌集》和长篇小说《艳阳天》。高中毕业回到农村,除了白天劳动就是晚上参加学习批判会,生活非常单调。晚上我除了读书写作,没有什么可干的。那时候的母亲不再干涉我是否在屋子里呆着,倒常常干活儿轻手轻脚,怕打扰我。母亲的愿望是我在村里能闹个事由,因为我们7个高中生是村里最高的学历,另6个同学都当了民兵连长、大队会计、小学老师、代销点售货员、拖拉机站保管、大队图书室资料员,唯独我下了庄稼地:当了大队农业技术员。
母亲常常感叹这书是白念了。
大队农业技术员管着一片试验地,活计不多,我就在那玉米、高粱秧下,用白纸写了一篇又一篇小说,写了二年一个字也没有发表。我邮稿子都要走8里地去天山镇。我拿着小说给旗文化馆的辅导员李秉愫老师看过,她是山东大学毕业的,人很热情,她给我很多鼓励,对我影响很大,比如说,发表不了的作品也要留着就是她告诉我的,那时候我用白纸写的稿子,她在上面改过的字及批语,至今我还保存着,遗憾得是我并没像她期望的那样成为一名大作家,这是天赋,并非我不努力。
关于这一段生活儿,我在我的中篇小说《我们家的女人们》(《芙蓉》19873期)和《穿越沼泽》(《满族文学》19973期)中都有过描写。
我写新闻稿件是1975年寒假开始的,这一年各地都在学小靳庄,我们大队也组织了秧歌队、业余文艺宣传队,冬季里街上、队部都很热闹。我就写了一篇稿子,送到公社广播站,广播站播了,那时候农村很少有人写这类东西,广播也无稿可播,冷不丁这么一播,全乡很多人都知道了我这个学生,我也从此热衷于一年又一年为各级新闻单位写稿子。
全国恢复高考是1977年,幸运得是,在全乡250多人参加的考试中,除了沈阳知青,全乡只有我们两个人考上了学,我被赤峰师范学校录取,因为村里历史上没有考上学的,村里人不知道我们毕业干什么,有人说我最次也闹个供销社的卖货员,那时候供销社的卖货员是国家正式工人,是无数农民可望而不可及的职业。我不知道毕业干什么,更不懂师范的含义,见有中文专业就报,且被录取了。表现最为冷淡的是母亲,她不相信念二年书后就会有给钱。我走时行装她也懒地为我打点,怕我饿着往提包里塞了几个玉米面干粮。
赤峰师范学校在人们眼里是一所小学校,在我眼里可是大学校,要知道从山沟里走进城市,对我是多么大的转折,况且学校有那么多的书,又有好多没听守的知识,我的学习劲头用如饥似渴比喻一点都不过火,在这里我得到了一句影响我后半生的名言:有志之人志不移!
赤峰师范学校在我人生的阅历和文学创作上都是一个转折点,它让我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也让我对写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我发表在《赤峰日报》上(那时叫《昭乌达报》)上的第一篇通讯《退药》就在这期间的1978429日。
1979
7月下旬我从赤峰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回到了阿鲁称尔沁旗,那一年这个旗的乌兰哈达公社高中刚成立,我被分到那儿教九年级语文。在那个山村里,我看到了山区孩子读书的艰难,我领略到了山区教师的性格纯朴,他们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把全部精力都有在了教学上,当年我的教学成绩十分突出,被旗教育局发现,暑假后被调到天山一中教毕业班。这期间我在业余时间不但写了大量新闻稿件,而且于19801228日在《天津日报》(农村版)上发表了第一篇小说《嘎娃》。
那时候父母都已经年龄大了,妹妹也考入赤峰师范专科学校读书,家里的活计父母很难承担,每到春秋忙季我都回去帮忙,但仍干不过来,我只好向旗教育局写报告,请求调我回家乡中学教学。1981年暑假我被调到了我的家乡荞麦塔拉中学教学。
1981年到198410月我在荞麦塔拉中学教过三个年级,任过语文、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课的教师。后来我调到赤峰日报采访过的那个因救落水学生而牺牲的烈士乔广,就是我任初中三年级语文课时的学生,他的叔伯妹乔艳春是我任初一历史课的学生,他们两个都是班干部,学习都很好,都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都当了老师。他们和解放战争中牺牲的徐汉林烈士是一个村。乔广牺牲后,我曾经写过他的通讯《天山英魂》,发表在《赤峰日报》19986201版上。19849月,我正在旗政协借调写文史资料,赤峰市文联来了电话,说内蒙古自治区第三期文艺研究班招生,让我去呼和浩特市参加考试。我们赤峰市一共去7个人,全区参加考试的90多人,要录取30人。那次赤峰就考上我们两个人,我幸运地以183.5分名列赤峰考生第一名而考上了文研班。也就是说,我一生中两次决定命运的考试,我都考了我所在地区的第一,而且都是考上我们两个人。我体会到了人生虽然漫长,但关键只有那么两三步,这两三步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的走向。
二年文研班的学习生活,很难一句两句说清楚,简言之,它开阔了我的视野,使我认识到了写作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也为我以后的创作打下了基础。文研班期间,在黑龙江省的《北方文学》上发表了小说《茫茫的深山野洼》,是第一次在省级刊物上发表小说,接着在《草原》等省级刊物陆续发表小说。中等小说《我们家的女人们》写于这期间,发表在1987年湖南文艺出版社主办的《芙蓉》19873期,这是赤峰市作者在外省的大型文学刊物上第一次发表小说,且这个小说名字《……女人们》成了后来许多作家作品的题目。
1986
10月文研班毕业后,我于198612月调到阿鲁科尔沁旗政协工作,一干就是8年,我不但多次被评为机关、旗级劳动模范、先进个人,还在此期间发表了大量文学作品,其中199010月发表在《北方文学》上的小说《辘轳乡》被《小说月报》转载,发表在1991年《北京文学》上的短篇小说《辘轳绳》、和发表在《草原》19927期的《秋日》分别被人民文学出版社收入《1991年短篇小说选》和《1992年短篇小说选》。多次入选中国年度最佳小说集。19927月内蒙古文联与内蒙古作协联合召开过“吕斌作品研讨会”。

19944月下旬我被调到《阿鲁科尔沁旗报》社当编辑,又于19955月末调到《赤峰日报》当编辑。

我的更多文章

下载客户端阅读体验更佳

APP专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