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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英文—当世文行之士录

2020-01-22 11:01阅读:
20世纪末与21世纪初的一些岁月,社会激动、燥热和亢奋,衮衮角色,频频会食。那时候,我和英文难免会共享一个饭局,从而欣赏了他的幽默。 他或荤或素的段子,总是激起一浪又一浪的欢笑。散席之际,他辄得意地说:“我是人民的弄臣么!”
俄顷,科学技术给中国人送来了手机和微信,英文迅速接受,并玩得熟能生巧。他经常会发一些自己的消息,并会把各路诸侯的反馈作为新的消息再发。我和他互动甚多,彼此自有默契。有一天,在路上相遇,他的额头和眼睛都是光,嘴唇生花地说:“自我宣传部么!”
自嘲是处世的一种策略,唯智者中的智者,强者中的强者,才敢一用。自嘲也是一门语言艺术,它会消除尴尬,融化恶意,创造一种太平盛世的气氛。英文很高明,善于自嘲。封官弄臣,组建宣传部,只不过是他的自嘲而已。然而仔细品味,似乎还有余意。随便的自嘲不会产生如此效果,唯作家的自嘲方可达到一种境界。
英文是陕西镇安人,能在长安及其周围打下一片天地,全靠他的才华和德行。出深山,至平原,进入一个文化部门,何其难也!用一个一个的汉字组合为小说或散文,发表,出版,传播于世,何其难也!他凭什么?没有权,没有钱,只能平贵手之举荐。
在中国历史上,曾经有推贤进士的传统,指朝臣和缙绅,应该积极为天子发现合用之人。。英文显然是沾了这个传统的光,吾辈能有今天,几乎都是。实际上此乃神的恩典,是神把一种光明投射在平民子弟的命运之中了。
英文的幽默在陕西文学界有口皆碑,广受喜迎。不过他还有一种优秀的品质,便是宽厚。他理事不使计,论人不苛求。我曾经编辑了一套散文丛书,其中有英文的大作,但他却主动避让,盼以穆涛取代。他有此美意,我能不遵循吗?有一年,英文请仵埂、邢小利和刘炜评喝茶,我也在场。也许英文是怀着收获一篮表扬而来的,可惜啊,仵、邢和刘,从始到终狠批他的一部小说,真的是毫不留情。在昏暗的灯光下,英文的脸一阵紫,一阵红,一阵灰,一阵白,然后他硬撑着,悉听酷评。那
天深夜,我陪英文从小寨一步一步走到明德门。我感受得到他的沮丧,但他却从未抱怨那三个火枪手。在英文的厚道中,必然蕴藏有人性的理解和体谅,更有人性可贵的慷慨和包容。
英文当然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善良稀释为窝囊。他也有一嘴钢牙,一旦遇到不公不义,他也会愤怒起来,张口撕咬,只是他不轻易发作。
英文有很多点赞者和崇拜者,他也以此为快哉!他容易走近进群众,跟群众打成一片。在这一点上,他有时候像一个无产阶级的领袖。有一批美女喜欢他,其构成了从少妇到中妇的长长的脂粉团,斑斓带。
我和英文的相识和相亲没有任何可以拍案的故事,完全是一种不急不慢的程式。在他有报刊的版面可以执掌的那些日子,主动刊登过我的作品。他送过我两幅字。在我最悲痛和最高兴的瞬间,总有我挚爱的朋友出现在我身边。这一瞬间,英文从不缺席。他是一个非常温暖的朋友。
我在英文家里见过她伟大的母亲,老人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她那内敛的羞涩的慈祥而坚韧的背影。那一年,老人走了,英文没有告诉我。我应该送一送老人,也应该在英文流泪的瞬间,站在他的身边。我为没有送你送他的母亲,心里沉积着永久的难过。
二〇一八年二月二日,窄门堡
原载2018418日西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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