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博客

一碗疙瘩汤的故事

2007-06-08 12:25阅读：

http://blog.sina.cn/dpool/blog/u/1264886502


一碗疙瘩汤的故事
李晓东
文革期间，我曾听到许多忆苦思甜的报告，虽然当时的我也深受感动甚至热泪盈眶，但真正使我为之动容的，还得说是奶奶讲给我的她的故事：
一天，我有病了，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浑身冷，特别难受。很想跟妈妈说，可看妈妈那么忙碌，便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继续帮妈妈换棉纱、接线头……从天亮起来，一直忙到太阳老高。实在挺不住了，才无力地蜷在妈妈的身边，盼望妈妈能关怀地问问我，哪怕看上我一眼也行啊……然而，妈妈根本顾不上，她的两眼完全盯着那往来不止的梭子上。我理解妈妈，知道她每天织的布都是有数量要求的，如果不够数，就挣不到钱，就会影响全家人的吃饭。正忙着织布的妈妈哪会有空注意我跟我说话呢？我看了看妈妈，眯上眼睛，只感到头疼得更厉害了，口渴得很，肚子也咕咕地响起来，我知道我是饿了。是的，我早就饿了，要是这时吃点东西一定会好些。我在心里核计着：吃点什么呢？那时候一个乡下孩子根本想不到水果，因为那东西只有在画上才能见到，大人们管那玩艺叫“鲜货”。接着我想到了饺子，那是我最喜欢吃的，只有年三十晚上才能吃到的，现在想吃饺子是根本不可能的。朦胧中，我责备自己，不应该奢妄吃饺子！忽然，我又想起了面条。啊！面条该多好吃呀！这时，我眼前好象真的有了一碗热腾腾冒着扑鼻香气的面条。如果趁热大口地吃下这碗既解渴又解饿的面条，我的病准好！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着……
“丫头！递妈妈一团纱！”
噢，我被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惊醒了，是妈妈在唤我。这时一阵疼痛和饥寒向我袭来，我很想把身体的痛苦对妈妈说说，包括想让妈妈做面吃的想法。可当我看到妈妈那张疲惫而又憔悴的脸，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强挺着起来给妈妈送上一团纱。妈妈似乎也发现我有些不正常
，她盯了我一眼，轻声地问：“丫头，困了吗？上炕躺一会吧。妈妈还得再织点，然后给你熬糊粥喝。”妈妈的温柔给我极大的安慰，我真想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不舒服特别是想吃汤面的事全告诉她。可是任嘴唇掀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来。我知道，家里那不多的一点面是浆纱用的，怎么会舍得吃掉呢？再说，妈妈今天织不完这匹布，晚上还要贪黑去织，我可不能让妈妈为我再多挨累。就这样，几次话到嘴边，又几次让我咽了回去。
把纱递给妈妈后，我又回到炕边，又冷又饿的我仍然惦着那碗热面。我一直想，如果能吃下这碗面，我浑身就能暖和起来，头也一定会不疼了，我会更有劲地帮妈妈干活……于是，我重新鼓励自己：跟妈妈说吧，长这么大还从未跟妈妈要过嘴吃呢！就这一次，下次再也不要了！妈妈心疼我，不会说我嘴馋的。想到这，我的心忽然怦怦地跳起来，快说吧，快说吧！可是我还是没能说出口。数一百个数吧，数完就跟妈妈说！我暗自给自己下了命令。一百个数很快就让我数完了，望着妈妈那低头织布的身影，看着那梭子在织机上有节奏地飞快穿行，我仍不忍心打断正聚精会神织布的妈妈，再数二百个数吧，数完我一准说！二百个数在有节奏的穿梭声伴奏下竟又那么快地被数完，可到嘴边的话我仍没能说出口。
“妈妈呀，妈妈！为啥有话却不敢跟妈妈说呢？我知道您最疼我，那为啥还不说？？？”我一遍一遍地责问自己。
“等妈妈织完这绽纱再说吧，这次我肯定说！我若再不说，就不是人！是小狗！”我不仅给自己下了死令，还起誓发愿。
时间，忽然又过得十分慢起来。瞧那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来一往慢吞吞地磨蹭着，纱线一寸一尺地缩短着，直盼得我两眼快合在一起了。终于，妈妈织完了这绽纱，我鼓足勇气要向妈妈说……可舌头在嘴里转了几圈，却仍然没能发出声来，我无力地喘着气。怎么说？说什么？我竟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不忍心，也不好意思跟妈妈说我想吃什么……
焦急、生气、烦躁中，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惊动了妈妈。她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
“怎么啦？孩子？”
终于，我憋不住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妈妈，我浑身冷，脑袋疼，我，我想吃热汤面条……”我把憋了好久的话一骨脑全倒了出来。
妈妈一怔，立即放下手中的一切，快步奔过来，用手轻轻地摸摸我的前额，“唷！你发烧了，孩子！怎么不早说？”
我眼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满肚子委屈竟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头顶上妈妈那双温暖的手让我感到欣慰，好象经妈妈这么一抚摸，便把那寒冷和饥饿赶走了一半。我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妈妈把我抱上炕，让我躺下又给我盖上被，然后从那浆纱的面袋里抖落出仅剩的半碗面，之后妈妈又把那面袋翻过来扫下一些粘挂在面袋上的面。又过了一会的工夫，妈妈便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的疙瘩汤。我觉得，这正是我一直渴望的那碗热汤面。妈妈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我，真香啊！这面汤咋这么好吃呢！我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说也奇怪，这一碗疙瘩汤喝下去后，我浑身再也不冷了，头也不疼了，我感到妈妈真疼我。可转念一想，这点面是妈妈浆棉纱用的呀，我怎么这么馋，非喝这面汤不可呢？我又有些后悔了……
奶奶讲到这，我看到她眼圈红红的，眼眶里噙满了晶莹的泪珠。岂止奶奶，我和妻子的眼里也涌满了泪水。想不到奶奶竟有如此苦难的童年,多么艰苦的岁月丶多么贫困的生活丶多么动人的母子情丶多么令人难忘的忆苦思甜！如今改革开放后,人民的生活水平己有了明显的提高,谁也不会再为喝一碗热汤面而前思后虑,好日子就象天天过年一样,顿顿吃饺子己司空见惯,还要考虑再补点保健品什么的……奶奶的故事让我终生难忘,也希望读到这篇文字的读者不要忘记过去,更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因为党中央正在大力倡导建没节俭丶节约型社会。

我的更多文章

下载客户端阅读体验更佳

APP专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