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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观: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2020-02-12 07:30阅读:
中国文学观: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中国文学观: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周易·系辞传》云:“物相杂,故曰文。”各种线条、色彩交织在一起,便称作“文”,引申指对人的天性进行修饰,所以文的对义词是质。孔子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天性强过文化的修饰,便不能很好地管理自己;文化的修饰掩住了天性,就导致浮华夸饰。文质相互平衡,这才是君子该有的气质。
不同于墨家之尚质,道家之反文,儒家对诗书礼乐之文,特别注重。当时,有棘子成者,质疑儒家重文,说:“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孔子的学生子贡,马上反驳他,说:“文犹质也、质犹文也”,倘使没有了毛色斑纹相区别,虎豹的皮革和狗羊的皮革也就没有了区别。君子之道,固不仅要有美好的天性,更要经后天诗书礼乐的文饰,才能动行举止,莫不文雅典重,自然流露出高贵的气质。
文独具教化功用。《易·贲·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文、文化二语,并出于此。治国之大人君子,对文的意义有了深切之了解,遂能教化天下,让天下臻于大成。
儒家是一整套包蕴着伦理学、政治学、哲学、宗教观的思想,可以统谓之曰人文思想,它的终极目标,便是“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而其具体实施的路径,则是诗书礼乐易春秋之教,谓之“文学”。因此,在孔子那里,在早期儒家那里,文学的根本意旨只是一条:养成学者完善的人格。

儒家认为,学者毕生所学,不过是求得人格的完全,亦即是“仁”。仁,古文字亦作上身下心,是心之全德之谓。今人入孔庙,凡孔庙中必有两副匾额,一副为“中和位育”,一副为“与天地参”,并出于《中庸》。与天地参,意即与天地并列为三才,这是孔子为中国人所开示的民族信仰。完善的人格即法天则地、与天地参。效法天地运行之消息,让自己的人格臻于天地伟美之境,此即儒家的根本意旨所在。
完善的人格在气质上表现出的就是温文尔雅。尔雅的尔,通“迩”,是“近”的意思,尔雅就是亲近于雅。“温”是温柔敦厚,“文”者谓君子言行举止,皆合于规矩,合宜、合度、美好。然则温文尔雅的美德自何处而来?只能从文学中来。
先秦时,凡饰身润德的学问,都谓之文学。但自梁代昭明太子萧统编《文选》,文学便有了更加明晰的定义,只有“事出于深思,义归乎翰藻”(见《文选》序)的,才被认为是文学。就是说,文学须出于深沉细腻的审美感受,抒情达意,须借优美的文辞声韵传递开来。
此后,直至二十世纪前,中国人的文学观念盖皆不逾于此。
新文化运动之后,所谓的“文学”,则是自西方舶来的概念。其义有二,一为文学须有独特的语言艺术,二为文学须表现作家独特的心灵世界。朱光潜先生无疑是受此文学观影响的一位学者。他认为侦探小说不是文学,因为侦探小说满足的是读者的理智,而不是读者的情感。但倘若持此文学观观照中国传统文学,直是圆凿方枘,扞挌难通。如载道的文,用于酬应的表启,乃至祭文哀诔,这一类的作品,在新文学研究者眼中,都不是文学,然而,它们恰是中国文学之大宗。
昭明以降直至新文化运动之前,中国人所谓的文学,有着比今日之文学更崇高的地位。文学,是国学的三鼎足之一。中国传统学问,只有三门,曰义理、曰考据、曰辞章,文学就是辞章之学。辞章不仅涵盖经史子集四部中的集部,经部中诗经、易传、尚书、礼记、左氏传何尝不是辞章?诸子百家之文,皆是后世习文的涂轨;史部中《史记》、《汉书》是古文正宗,唐人刘知己《史通》、清人章学诚《文史通义》,这两部著名的史学理论著作,又都是漂亮的骈体文;中国文学理论的最高成就是《文心雕龙》,清人王先谦《骈文类纂》选录其文,竟有五十篇之多。
一部文学理论的著作,竟同时也是最好的文学作品,这在已为西方文学观所俘虏的今之学者那儿,是无法想象的。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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