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博客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2018-08-27 15:08阅读: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你在荒野里盛放,遗世独立。在艺术里,你是现代的,在世俗里,你是古典的。
—— 高晓松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红砖美术馆携手北京现代舞团共同推出的“奥拉维尔·埃利亚松:道隐无名”展览特别互映项目《形隐·不离》在红砖美术馆演出。
作为“奥拉维尔·埃利亚松:道隐无名”展览的特别互映项目,《形隐·不离》由高艳津子编舞,北京现代舞团全员演出,共分为《光》《风》《影》和《水》四件演出作品。
埃利亚松被誉为艺术与哲学之间的炼金术士,关注时空、自然、宇宙这一类宏大的主题,擅用镜子、水、冰等可以折射奇观或者正在消逝的物质来追踪人类意识的瞬间气象。
即兴的现代舞者则以身体作为装置,在道隐无名的空间里任凭肌肤与骨相挥洒了一场由汗水和气息连接起来的力量。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北京现代舞团的灵魂,高艳津子在演出的过程中伤到了膝盖,让人动容的是,她坐在轮椅上,拄着拐杖,完成了一幕又一幕的演出,好像把肌肤和骨骼的碰撞抵达了一个奇幻的境界。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摇滚音乐家崔健看完演出说,能从里面感受到疼痛:
“听见那个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我觉得摇滚乐好像肯定真的没有这么触及到灵魂的声音,这种声音虽然不大,但能感到是特别疼痛。”
蔡康永说:
“埃利亚松的作品希望人的参与,所以用了镜子用了光影,观众跟着进入只能进入到一百八十度以及三百六十度。所以我很羡慕高艳津子老师这样的艺术家能够用舞蹈,真正的做到极致的还有一些即兴的变化,用更奢侈的创作方法。这应该给是埃利亚松的一个惊喜,看展览的感受消失之后不会再出现,舞蹈却能带给我们这样珍贵的体验。”

歌手谭维维说:
“在某一个瞬间让我们意识到无分别的美好也是莫大的欣喜,我被舞者身上散发的强大生命力打动,间离的音乐又会把我拉回现实,我享受于这种冲突感,像我们每个人的一生和轮回……高级的艺术不需要强行灌输,不需要告诉观者何处应该悲伤,它只需要与画面融为一体、找到平衡。”

高艳津子则认为:
“埃利亚松是一个很完整的一个阳性,这是男人应该具备的,也因此我找到我应该进入的价值。是一个纯粹阴性的进入,一个舞者,在宇宙的空间通过灵气跟万物和人们的愿望形成对话。”
我们专访了舞者高艳津子。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Q - 北京青年周刊
A - 高艳津子
Q1
“观众的盼望”强调出这个空间中人的参与和进入,你怎们看其中的“观众的盼望”?
埃利亚松在作品中是留了白的,这个白就是观众的进入,镜子中的反射、影子的进入,每一个进入都在他的装置里面,他要的这种流动,要的是这种生命感,所以这个作品不是他个人完成的。
现场是零距离和观众沟通的,你能够看到汗水蒸腾起水蒸气的样子,现在的反应远远超过我们预计的期望。远远超过所有这样的项目的价值。这一切都是随心而动随心而舞的,温度和激情观众是能感受到的。
这里面少了很多的刻意,人们都觉得太奇妙了,想分享给更多的人。
埃利亚松的作品能够激发即兴的创造力,一种角度是从观众中来,这并不是简单的诱发观众的进入,而是舞者在暗示每一个观众事实上都是舞者。
从观众中走出来,代替观众进入更灵动更多表达方式的生命通道。观众可以通过舞者进入一个生命体验。
这是我在不同的展厅中安排的,比如“太阳”,观众坐着看躺着看,我们会给观众说悄悄话,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自己声音,比如你那个声音会说:安静、快跑,来不及了、离开他接近她……我们舞者就会成为你心里的那个部分,说出来。
进入到“影子”的那个展厅,我们都是城市里的影子,那些“影子”不分高低贵贱,你牵着一条狗溜过去,那只狗的影子并不比你矮小,纤弱,因为影子是一样的。
影子的互动里面,我把演员们做的像是城市精灵一样,像人们留在身后的灵魂,有一些荒诞的寻找自由的,生怕没有故事的灵魂。
水钟摆的状态就有点像是内在的歌声了。当我们在某一个状态的时候,希望你的灵魂在这个宇宙呈现什么样的风景,像是歌声一样。
水钟摆本身就讲述了时间的概念,埃利亚松认为时间从来没有出现一个相同的浮现的,水柱甩摆的状态,从来没有重复过,但是是有节奏的,动力本身就是时间的动力。
Q2
你的腿受伤了,还坚持在跳舞,这很让人感动。
我腿在这次演出中受伤了,受伤之后,我坐在轮椅上,还是在跳。
因为腿受伤了也是在时间里的,你是什么状态就呈现什么状态吧。整个过程就是进入生命的过程,而不是在选择和计划。
水雾,让人有很多的想像,对应着人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水是生命的根源,也是生命里面起伏最大的既在天上又在地下,水的形态是什么,河流、瀑布、海洋,汗水、眼泪、血液,水蒸发成气、雾、云、雨,正好循环在我们有生命体的空间中。
跟人的生命意向和寓意是非常接近的,所以道家常说的是“上善若水”,经常拿水来比喻生命。
所以水雾的作品我的处理是以水的形态作为舞蹈的情绪和预备。
每个观众在里面都会看到自己,特别是在当代艺术里面,最重要的是让观众进入,拥有自己的思考和想像。的确是充满了秘密,这个秘密每个人都有,需要声明去解码。
生命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只不过是去处在变化而已。互相供养和支持,才是生命对宇宙的对话。
舞者的舞蹈是为了引导观众去感受生命的,可能的过去和可能的未来。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Q3
你怎么看Olafur Eliasson的作品,这缘分是怎样开启的?
这个缘分是很快的发生的,我六月份的时候才看到Eliasson的作品,第一次来到红砖美术馆。我进来的感受是,没有想到红砖美术馆这么好,这些“红砖”,有我们熟悉的机理和气味,就像是小时候的家和街道一样,有一种怀旧的中国人的情感。而且把当代艺术和园林的结合成一个很现代的空间。
我看到Eliasson的展览,关于宇宙的想像的展览,这是在一个有温度的家里的展开了宇宙的想像,这两个结合是大开大合的。
我的兴奋点非常简单,就是这里应该舞蹈。
舞美还显得有些娇气,假设的东西太多,用灯光和投影烘托出一个假象,观影关系是这样的。但是Eliasson的作品是把人融到空间里的,这种融入不多不少,提炼的简洁,实际上是一个人为的浓缩的可以触及的小宇宙。
我飞蛾扑火的去找到红砖美术馆的馆长,表达我要在这里舞蹈的愿望。现代舞的多元性意味着它和当代艺术的很多形式都有连接和沟通的可能性。
即有行为的部分,也有成为景象画面留白的部分,补充不同艺术门类的画面感,让他们变得有呼吸。
现代舞也是当代艺术的一种,当下已经整个开放了,人们可以通过眼睛、行为、更可以通过舞蹈,有情感的动,来复活所有大脑内的思考。
Q4
你在Eliasson作品中舞蹈,想要彰显他欲彰显的东西,还是要表现你自己的东西?让Eliasson成为背景?舞蹈为什么叫做“形隐不离”?
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太关心Eliasson说的话以及他那些作品的名字,我更关心的是我眼睛看到的。
我在设计整个演出的时候,Eliasson不重要,高艳津子也不重要,我们都不是要强调自己观念的人。
我把自己排除在这个诠释之外,他在表达的时候,经过了大脑,把所有的东西提炼的很冷静,那种冷静是可以学术分享的,但是那种冷静会削弱生命的触感,当他去创作的时候,在光影之间,在微弱的灵的把控的时候,绝对不是大脑,那是才华那是天分。我更在乎那个触点,我更能理解那部分天分以及才华,所以我们的连接是一个互应,就像是太阳和月亮一样,没有高低,我们在一起就完整了。
我没有想过他成为我的道具或者我是他的展览的指引者,或许可以称之为一见钟情。
我觉得Eliasson是一个很全面的人,他大脑的积累的信息知识量甚至执行力都很强,同时也不失他的想像力和感性,这两个状态在才可以浓缩宇宙,才懂得光和影的微妙的关系和情感,他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呈现出光影直达的空间感或者想像性。
他是一个很完整的一个阳性,这是男人应该具备的,也因此我找到我应该进入的价值。
是一个纯粹阴性的进入,一个舞者,在宇宙的空间通过灵气跟万物和人们的愿望形成对话。
Eliasson的展览叫做“道隐无名”,我们一直在摸索我们自己的名字,开始想叫做“道隐无形”,后来觉得不对,这不是一个姐妹之间的关系,没有主次。我们应该做的是两个艺术家在对话的过程中新的想像,不要陷于“展”的逻辑和结构。
我也一度想叫做“如是我闻”,当我进入的时候,我会用我主观的状态来看待这些作品。用的是“佛”的寓意,所有经书的第一句都是“如是我闻”,我听到佛这样说的。
Eliasson的作品把大的语境揽过来之后又落在中国的美术馆的展示里面,我觉得他应该有东方的气韵。但还是不对,太强调“我”了,这也不是东方的智慧和文化。
我跟我人类学专家朋友沟通,沟通出来“形隐不离”。埃利亚松的作品已经完成了,我的作品是一种动感的创作,流动的创作,每一天创作都不一样,没有办法一样,因为每一天的创作都是新鲜的,每一天的生命体验也是不一样的。
这种新鲜的更替才是生命的更替。“形隐不离”是什么,埃利亚松的装置就像是大的空间,是一个“隐”,“形”就是我们舞者,我们的进入,这就变成我跟埃利亚松是一个有爱意的对话,谁也离不开谁,我们在一起是一个完整。
如果没有生命的温度和情感看到宇宙,宇宙是多么的孤独和无聊?再美丽没有欣赏者没有生命没有喜怒哀乐。
舞者进入了,水就有了生命、有了海、有了瀑布、有了河流……
换一个角度说,没有Eliasson,我们失去了一个风景呼应,活着也并不美丽,活着像是行尸走肉。
Eliasson是一个明白自己的人,特别懂特别开放自己的艺术,他留出了空间让观众进入,也特别喜欢让舞者进入,他在空间中留出了“动”的进入,比如能反射影子的那个巨大的空间,那些镜子有观众的进入才会知道倒影的概念,他在作品中留出了“气儿”。
这里面有一种意会的状态,这个把我们的思考缘分和情感展现出来。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Q5
这么多年,你没有停止舞蹈,很难得。依然执着,看起来依然很有力量。
我就是一个水钟摆。我没有什么状态,始终保持着一个发育不良的状态。我的精神一直没有变化,内心的激情和跳舞的状态,都没有变化。
若是说跟大家有一点不同,大概是因为我永远不发育吧,不往前走。
我满足我当下的生命机会,我在舞蹈里面彻底满足了。因着舞蹈,我摔的满身是伤,治伤还来不及,没有经历去考虑别的事情。
现在长了一些能耐,因为要担负北京现代舞团的管理,要担负保持每一个舞者能够有一个稳定的具体的舞蹈平台,开启自己的社会性等等,这些能力是有的。这些能力不是我的生命目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做那些是保证那些舞者能够享受他们的舞蹈。哪怕是一个很短的过程,他们未必是一生跳舞的,但是我知道那个过程对于他们一生的价值是什么。以及那瞬间的闪亮触发给观众怎样的感受。
Q6
你在跳“形隐不离”不离的时候,哪一刻是把自己深深击中了?
我是一个只要舞蹈就把自己交出去的人,所以很难说击中还是不击中。
很多时候,任为我还在、高艳津子还在,你会被某一刻的自己所打动,会自己感动自己,自己欣赏自己,自恋的我会在,这个恰恰是一个舞者最需要的放掉的,这是在过去的舞蹈教育中出现最多的问题。
但是在现代舞李里面,这个小我往往会影响到你的通道,我一直在说,舞者是懂得随物赋形的通道。这个通道像是解了万物的风情一样。所以要把自己拿开,那个通道才能够成型。
自己在里面会限制表达。
我的独舞全是即兴的,我没有编排,知道那一刻在空间中,水流淌过我的身体的时候,动作才能成型,与水的呼应和相互错位,只有到了那一刻,我才会知道。
不舞蹈的时候像大海,舞蹈的时候才是起浪,每一刻都在被击中当中。
让万物的风情和多情出来,但是你不在,百分之百的投入百分之百抽离,那是一个临界点,你在那里,引导大家看到日出看到夕阳。
Q7
你创作的意义是什么?
绝对不是个人的标新立异,是懂得相遇和相逢的通道。我们用我们的投入把自己的个人打开,那是无我的。从而建立起观众和这个宇宙之间的更放大的想像。这是舞者和装置作品最大的不同。
不是用温度不管是汗水泪水还是呼吸的热度,让观众感觉我们替代了他们,而是迎接他们,观众如果放松,会参与整个舞蹈过程。
就这一个作品而言,我们的进入是唯一的,在东方的大地上,东方的舞者,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收放,我们的想像其实是不一样的。
高艳津子:在道隐无名中拄着拐杖起舞的人
张景
编辑 韩哈哈
摄影 马钰佳

我的更多文章

下载客户端阅读体验更佳

APP专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