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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雀儿山(16)冲顶!6168米

2019-04-25 11:23阅读:
攀登雀儿山(16)冲顶!6168米

107,是这次登山行程中最高潮,也是最漫长而痛苦的一天。说是地狱般折磨的一天也不算过分。

检视此行的照片,发现这一天虽然最漫长,但照片却是最少的。主要是因为凌晨黑暗中登山,基本没法拍照,而登顶后下撤的一路,体力消耗太大,既没有精神和心情,也没有太多的余力去顾及照相。

凌晨一点,手机设的闹钟响起,坐起身来,开始慢慢地一件件把衣服武装上身。在5700的海拔,干什么都要喘。穿裤子都是要先穿一条腿,喘上半天,然后再穿另一条腿。把此行所带的所有最厚的衣服都穿上,包括抓绒衣裤,在前胸后背还有脚底分别贴了暖宝,脚上穿上两双最厚的徒步袜。这时已经开始觉得脚趾发麻,有人说是缺氧造成的,后来直到几个月后,脚趾发麻的症状才逐渐消失。帐篷空间太小,三个人轮流占用空间,才算把衣服都穿完。听着外面风吹雪敲打帐篷的声音,没有勇气钻出帐篷,因为知道钻出去就没有地方呆,只能暴露在风雪之中,而每进出一次帐篷又极麻烦,消耗大量体力。看看我们这帐篷,起来还算早的,闲时找了块面包吃了,没想到这块面包后
来竟成了维持我一天体力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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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向导在外面喊,我们才终于钻出了帐篷。结果出我意料的是,我的冰镐不见了,显然是被人拿错了。而旁边剩下的冰镐,上面却没有刻名字,这样我无法判断到底是谁拿错了。最重要的是,冰镐上面挂着冰爪,而冰爪尺寸是调过的,让我穿别人的冰爪,会非常别扭。大家都在外面整理装备,我慌了神,到处去翻看别人的冰镐,最后终于找到是镜宇凡拿错了。因为这一顿混乱,耽误了我很多时间,只好急急忙忙的整理安全带,让向导帮我绑好冰爪,连早饭都快顾不上吃,只简单喝了一点麦片,原来说好的鸡蛋也没见到。实际上,这场混乱只是今天一连串混乱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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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在三基木的带领下,全队离开C3营地,在一片黑暗中开始向高处迈进。风卷着雪一直在吹,时大时小,在黑暗中无法分辨这是风吹起来的雪,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雪。大家排成一队,我因为早上的混乱,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地上的积雪基本是接近没膝的深度,这一个晚上下来,前一天冲顶的人留下的足迹全部被大雪覆盖了。一路有川藏队留下的小红旗标出大概的方位,最前面开路的向导拿着一根长一点的木棍用来探索前方的路面,看雪下能不能落脚。每个人都踩着前面一个人的脚印前行。有的时候,虽然踩在前人的脚印上,可是站上去仍然要往下陷一块,如果踩偏了,可能会陷下去非常深。每一步都不容易。因为缺氧喘得厉害,我评估自己每走不到20步,就要停下来喘半天。可是因为前面开路并不容易,所以实际上每走7-8步,全队都会停一下,这样给我足够的喘息时间,不至于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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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路,看见铁丐坐在路边整理鞋子。他穿的是自备的高山靴,拉链坏了,往里灌雪。他决定放弃冲顶,返回营地。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来雀儿山,看今天的天气,也不像能出片的样子,所以是否登顶意义就不大了。后来知道,蓝魔也留在C3营地而没有冲顶。加上因为高反下撤的啤酒泡泡,Donkey,坏牧羊人,Sailing20个人里面有6个人没有冲顶。

清晨七点左右,终于抵达了峰顶的雪坡脚下。这是一道大约七八十米高的冰壁,比前一道大雪坡略短,但是更陡一些。这里的海拔应该已经超过六千米了,抵达这里,也算是抵达了规定的峰顶范围,据说也能领到登山协会的登顶证书了。很多人到此而止步,但实际上这里远不是峰顶。第七组就是因为恶劣天气而停在此处的。

我走的慢了一些,抵达的时候原以为会组织我们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尤其是大表哥给我们每个人发的能量胶,说是要留到这个时候吃的,然后才开始攀登这最后的一道难关。没想到等我站在雪坡下的时候,感觉有点混乱。几位决定到此为止的队友开始在这里拍照了,而决定继续登顶的几位,已经在向导的帮助下在安全绳上固定上升器,开始向上攀登了。我没有犹豫决定继续登顶,结果就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还被前面的几位队友落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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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最后的大雪坡上,最大的问题还是喘。这么陡的雪坡,每上升一步都是很大的动作,都会迫使我停下喘上半天,才能继续往上。最陡的地方,基本上是四肢着地在往上爬了。如果冰爪没卡住,还会往下滑,危险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每次费力站稳,都会带来长时间的喘息。这向上的每一步,感觉都在让我付出代价。

离坡顶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在那里等候的向导一直在催我加快速度。这时,在我前面登顶的队员已经准备下撤了,因为山顶的安全绳只有一条,有人上有人下会很麻烦。所以他催我加快速度,是为了避免其他队员在峰顶停留太久。后来他等不及,干脆下来把我的安全锁扣在他身上,借力拉着我终于上了坡顶。这个很年轻的向导名叫藏拉足。

在我前面登顶的队友,是周林,清秋,岑超凡,黎俊臣和灰小虎,一共五个人。算上我这最后上来的,20个人里面只有6个真正的登了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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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雪坡坡顶,还要过一段20左右的刃脊,再爬一段不长的上坡,才能到达峰顶。我刚上到雪坡坡顶,前面的五位已经开始下撤了,我只好跪坐在刃脊一侧,向导依次把每个人的安全锁在安全绳上交错让我们错车。我也有时间多喘一口气。刃脊又窄又陡,几乎只能一人通过,所以我只能缩在一侧尽量把路让出来,伸头就能望见刃脊另一侧,那是上百米深的悬崖峭壁,看着很眼晕。

终于错开之后,藏拉足又拉着我,一口气登上了峰顶。如果允许,我相信我可以慢慢从容的登上来,可是向导拉着我走得太急了。这一口气吐尽,我只能四肢着地跪在海拔6168峰顶的雪地上,像条狗一样拼命地喘气,感觉似乎都要把整个肺喘出来,实在是狼狈不堪。

峰顶是一块不算很大的平地,似乎是个冰帽。安全绳的末端被固定在地面上,在峰顶也不能摘了安全锁,以避免被风吹下山或者发生滑坠。所以活动范围有限。
稍微缓过来一口气,藏拉足又赶紧给我拍照,录视频。虽然完全顾不得仪表,整个人狼狈不堪,但终于站在海拔6168的峰顶,也算是此行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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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清晨810分左右,天色渐亮,风也小了很多,但是天空似乎反射了地面的白雪,四处白茫茫一片。地上的安全绳,就是通往我们的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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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藏队立了这样一个小红旗,算是峰顶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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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我终于登顶的向导藏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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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峰顶不能停留太久,藏拉足又催我赶紧下撤。原路通过刃脊回到雪坡坡顶,藏拉足帮我整理好八字环,我就开始倒退着下坡。藏拉足则通过另一条安全绳快速下坡,在坡底等我。
训练八字环下降的时候,我以为靠自己的体重就能下降,而只需要用手臂来控制速度。可是真到了雪坡上,才知道八字环的阻力是很大的,足以保障你挂在绳子上而不下滑。这就需要手臂用力把身后的绳子往身前送,这竟也是一件颇耗体力的事情,但总比上坡要轻松多了。

下到坡底,藏拉足让我先走,他留在后面整理安全绳。我回头拍下了晨光中的雀儿山峰顶。顶峰看起来似乎是个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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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峰顶往下走的路也不容易,此刻天色放亮,才想起来夜里一直没有戴登山镜,赶紧找出来戴上。否则四下里白茫茫一片,真觉得眼瞎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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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拉足追上来又催我快走。可是我一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在缺氧条件下体力消耗又极大,在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真走不快。我说让我停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再走,藏拉足说没有时间,回到营地再吃。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不吃东西走不快,吃东西又耽误时间。我知道他是怕耽误前面团队的整体行动,向导数量是按照2:1配置的,向导人数不够会影响整体行动。他说我不应该逞强非要登顶,如果真是爬珠峰,动作慢了错过关门时间是要死人的。我心里不服,心想如果事先约定关门时间,我估计如果做不到会放弃的,可是没有约定,我当然要试一下。这时候格外怀念当年爬乞力马扎罗的时候,向导一直在说“polepole”(慢慢来,慢慢来),在照顾每个人自己的节奏。高海拔动作快了也是大忌。

在回到一些相对安全的陡坡的时候,藏拉足告诉我可以“屁降”,就是坐下用屁股出溜下去。这里的雪是适合滑雪的粉雪,又非常干净,屁降还是很舒服的选择。可惜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走在路上又连续的摔跤,因为脚印深浅不一,有一次稍微偏了一点,一脚下去雪直接没到大腿根,在雪地上打个滚才把腿拔出来,喘了半天才站起来。藏拉足不耐烦,让我躺下,用绳子捆住我的双脚,拖着我在雪地上走,告诉我可以睡觉了,这样还能快一些。这是在高山冰川上救助伤员的一种走法,虽然我倒是挺舒服,但是心里觉得狼狈。

今天虽然达成目标登了顶,但是一直觉得狼狈,没有什么成功的快感。直到下了山几天以后,慢慢回味登山的过程,才让我对终于登上6168这事逐渐自豪起来。

下面是川藏队拍的其他队伍登顶视频的截屏,能够看出登顶这段路的状况,这是我自己走过,却没能记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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