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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和“知识分子”——《南渡北归》读书笔记(2)

2011-12-13 07:50阅读:

当代知识分子和20世纪上半叶知识分子在学识与人格上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先说学识。
1924年清华学校(当时还不叫清华大学)拟办国学研究院。校长曹云祥邀请1917年因新文化运动而“暴得大名”的胡适担任院长,胡适很有自知之明,立即推辞。他认为,当时大师如云,他算几斤几两?曹云祥说,院长你不愿当,那就退而求其次,担任国学研究院的导师吧!胡适依然觉得自己学问肤浅,哪敢冒充“国学导师”?
今天,稍微会说几句论语孟子,加上年长一点,立马就被媒体称作“国学大师”,相比之下,胡适简直就是文化昆仑了。但胡适当时很清醒,因为他怎么也不能无视当时真正的学界泰斗的存在。他谦虚而真诚地对曹云祥说:“非一流学者,不配做研究院导师,我实在不敢当。”他还向曹云祥推荐了几位大师。
最后,根据胡适的推荐,曹云祥正式聘请的“四大导师”是: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
和近一百年前的大师们相比,说现在的我们简直就是“文盲”一点都不夸张。从学问上说,我们现在究竟哪一点比前人强?想去想来,也就会点计算机操作,会点“爱疯”“爱拍的”而已!
特别让我感慨的是,那年头真的看重的是真才实学,而非虚名,更不轻信文凭。“四大导师”之中,只有赵元任是美国哈佛大学的博士,而王国维、梁启超和陈寅恪三位学贯中西,却均无博士、硕士文凭。陈寅恪海外留学十几年,分别在柏林、哈佛等欧美名校攻读,却终没拿回一张博士文凭。
试看今天的中国,“博士”“硕士”何其多也!中学甚至小学早已本科化,每年的硕士也如过江之鲫涌入中学,但恕我直言,现在不少博士硕士其学问还不如民国时期的高中毕业生。
所以,我
从不敢在我的名片上印“博士”二字。不是虚心,而是心虚。
再说人格。
上面所说的清华学校国学研究院的“四大导师”指的是以“教授”的头衔担任导师的四位大师,其实,该院第一批导师是五位而不只是四位。还有一位叫李济,但他是以“讲师”的头衔担任导师的,所以便没有进入“四大导师”之列。
这位李济也是一位真正的大师,他14岁考入清华学堂,18岁毕业后赴美留学,先在克拉克大学主攻心理学、社会学,后在哈佛大学攻读人类学,以《中国民族的形成》论文或哈佛大学哲学(人类学)博士学位。这是第一位中国人获此殊荣。那一年,李济27岁。
学成之后,李济毫不犹疑启程回国。和若干年以后的许多留美中国学生不同,他想都没有过“在美国发展”。在他的心中,有着成为学术大师的愿望,却没有成为百万富文的大亨或权势显赫的大官的追求。他一门心思想的是“新文化,科学救国,振兴民族”。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抱负,而是他那一代人共同的理想。若干年后,李济这样说:“那时的留学生,没有一个想在美国长久地呆下去,也根本没有人想做这样的梦。那时的留学生,都是在毕业之后回国的。他们在回国之后,选择职业的时候,也没有人考虑到赚多少钱和养家糊口的问题。我就是在当年这种留学风气之下,选择了我所喜爱的学科——人类学。”
渴望中国尽快崛起,这不但是那一代知识分子共同的强烈愿望,也是他们的行动。他们清醒地看到了当时中国在各个方面与欧美的差距,并大胆地向西方学习。正是因为这种“强国梦”,梁启超特意安排长子梁思成赴美学建筑,安排次子梁思永学考古。这一安排,皆是为了让当时不受中国学术界重视的冷僻专业,能够在中国大地上生根、发芽、成长、壮大,用梁启超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中华民族在这一专业学问领域争一世界性名誉。”后来梁思成和梁思永的学术贡献证明,梁启超的目的达到了,梁氏兄弟学成归国后,分别成为自己专业学科中领一代风骚的宗师。他们赢得的,不只是梁氏家族的风头,而是中华民族的光荣。
这就是那一代知识分子的人格。
读《南渡北归》,我真的自惭形秽,我甚至不敢对自己说“我是知识分子”。我甚至觉得,当代知识分子应该加个引号,为“知识分子”,意思是“所谓的”。
坦率地说,我现在对某些教授、院士,或者号称“大师”的专家,实在不敢轻易尊敬。如今学术腐败这么猖獗,我怎么只知道你的“教授”“院士”是怎么来的?就算你在你所研究的专业上的确达到了某种高度,但人品的高度也上去了吗?一个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自以为有学问,趾高气扬;但怎么看也觉得像没有文化的老板——现在不少博士生的确是叫他们的导师为“老板”的。
过去讲“道德文章”,这是一体的。而现在,道德是道德,文章是文章,两码事!我曾经和一位教授接触过,该教授在全国有数不清的粉丝,因为他的书很是受一线教师追捧,但他在房间里与我交谈的时候,大骂中小学一线的老师是“白痴”,而且言谈举止粗俗猥琐,格调低下。当时我感到吃惊:这就是全国中小学老师心目中的偶像?如果老师们知道他们的偶像如此骂他们,该作何感想?
我再次想到——
和老一辈大师相比,我们连学者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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