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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题材电影,提供一个观察家庭内部状况的窗口

2021-02-13 16:51阅读:
拍喜剧片的大鹏,拍了一部《吉祥如意》,以伪纪录片的形式,拍摄了一个名字叫丽丽的姑娘回乡过年,遇到自己患病父亲该由谁照料的难题。这部电影,其实大鹏拍得并不是那么“惨烈”,反而凸显了不少温情出来。


真正敢把大家庭在过年时发生的那些事儿全都搬上银幕的电影,早在1991年就有人拍了。那部电影叫《过年》,导演是黄健中,主演赵丽蓉、李保田、葛优、梁天、六小龄童、申军谊、马晓晴,堪称全明星阵容。


在《过年》中,大年初一的家庭聚餐,成为一场“大戏”,五个子女各自心怀鬼胎,为的都是把父亲积攒了一年的钱要走或骗走,在子女就要反目成仇发生一场大战时,父亲把辛辛苦苦攒下的8000块钱放在了餐桌最中央的盘子里,“都愣着干什么?不都等着这道菜吗?”……


这是一场设计非常精彩的戏,父亲的血汗钱,成了桌上一盘菜,子女的争抢,其实是对父亲的“分食”,也就是所谓的“啃老”,一家人团聚,过的并不是年,过的是槛,有多少不欢而散,是发生在大年初一餐桌上的?


如果说《过年》里的农村家庭生活矛盾让人心乱如麻,忍不住心头冒火,那么拍摄于1999年的《过年回家》,则让人感受到了城市家庭的冰冷一面,这部成就了导演张元与演员李冰冰的文艺范儿作品,是早期的文艺片代表作之一,电影以冷色调、慢节奏,讲述了一个充满内在张力的故事。


一个失手杀掉继父女儿的女孩儿,坐了17年牢之后,赶在过年之前出狱与家人团聚,然而母亲失败的婚姻、家庭的琐碎、过去时光留下的伤痕,岂能是过一个年就能救赎的?“过年”与“回家”这个双重的温暖词汇,也没法愈合痛苦刻下的裂痕……


在影片里,过年的时节与气氛,都成了悔恨与不安的映衬,影片逼迫观众去思考一个问题:作为父母
、家庭,如何才能守护好这个社会最小细胞的平静与安宁,如何给孩子提供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更具体一点说,怎样才能让过年真正拥有这个节日被赋予的意义,而不是让它成为一个形式,甚至成为造就更大痛苦的触发器。


2016年贺岁档,高群书导演的《过年好》公映,赵本山饰演的老人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春节快到了,他每天去车站等待在北京闯荡的女儿和离家出走多年的儿子,但女儿的到来带来了她的离婚问题,还有正上大学的孙女未婚先孕的苦恼……


因为三代人的价值观冲突实在太大,老人的阿尔茨海默病竟然成为解决棘手矛盾的唯一办法,病症会使他瞬间忘掉此前的争吵,变成那个慈祥的老人。


有一个令人难忘的镜头是,祖孙三代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吵,母亲动手打了女儿,年夜饭桌上只剩下老人一个人,他的阿尔茨海默病发作,面对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他给每个空座位发红包,那一刻,子女儿孙们所承受的压力,最后要转化为伤痛,全部由一个老人来消化,这是一件让人无奈而痛心的事情。


凡是直面过年不为人知隐痛一面的电影,口碑好,但票房却不理想,而凡是拿过年当背景,喜气洋洋地讲述一个故事,则会有无数观众捧场,比如《人在囧途》,就用无数笑点架构出了中国人普遍的过年心理,王宝强在大巴车上唱《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引起众人合唱,连开始反感他的徐峥,最后也加入了大合唱。


冯小刚的贺岁片,总喜欢在片尾加上过年元素,比如《甲方乙方》中那句台词“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这种对往昔岁月的缅怀,淡淡的伤感里涌动着期待与盼望,完全吻合中国人的过年心态。


陈思诚的《唐人街探案》系列,因为在春节档公映的缘故,也喜欢用歌舞的形式结尾,向观众恭贺新禧,这也是为了迎合中国人过年“图个热闹”的愿望。 今年的春节,可能会有不少人觉得少了点热闹。


今年因为响应就地过年,不少省份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选择不返乡过年,因此今年也成了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分离与盼望,会愈加催促一个人去思考过年与回家的意义,去打量亲人之间的关系,继而更多地看到自己的内心。


在我们的传统当中,过年要说吉祥话,要高兴、开心,即便有什么委屈与火气,也要藏着、压着。但对于许多家庭来讲,过年是一年当中,唯一一次得以聚齐的机会,难免要进行更多的交流,争吵本身也是一种“沟通”方式,有的人骂了、哭了、和解了,有的人则走了、逃了、失望了,留下一个心结,等待下一个春节,然后再把上一年的矛盾重演一次。


在那些非贺岁性质的过年题材当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到距离的产生。乡村人向城市的大量迁徙,导致乡村与城市之间的隔阂在不断被加剧,返乡者从城市再回乡村的时候,他们本身就开始承受了乡村与城市两套评价体系的冲击,一些自相矛盾的观念与生活方式,已经无形地对给他们带来了“撕裂感”,很多时候,人们的言语、行为,并非发自内心,或被本真情感驱动,只是被一些根深蒂固的或者甚嚣尘上的新观念推动着往前走而已。


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变远,自然也包括亲人与亲人之间距离的拉长。如果这分被拉长的关系当中,再有一部分牵扯到金钱、利益等问题,那么这些本来应该属于小问题的“疙瘩”,会在一个疏远的关系里被无限放大,造成正常情感流动的阻碍。


在过年题材电影中,还可以看到时代对人的裹挟与挤压。作为个体的人,被绑上时代前行的战车之后,是无力给自己喊停的,农耕时代积存下来的价值观,在时代洪流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但我们在本能中,仍然有捍卫传统的意识与冲动,只是,为了跟上节奏、不被抛弃,这种意识与冲动会被刻意压制。


每年一度的过年,会给人内心真实的愿望或欲望以一个释放空间,出于对亲人的信任,或者出于对自己处在被爱位置的自信,人们还是愿意在此时此刻表达真情实感,冲突归冲突,但不排除也是解决问题的好机会——如果冲突一方、双方或多方,都具备一定解决问题的能力与智慧的话。


即便有疫情作祟,过年仍然将是一个无法被毁掉的传统,春节具备的团圆吉祥寓意,也永远无法被更改。过年题材的电影,只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家庭背面的一个窗口,那里有阴影,但正像莱昂纳德·科恩所说的那样,“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在过年的仪式感当中找到自己的归属感,在亲人那里获得温暖与力量感,仍然是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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