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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

2022-03-25 08:50阅读:
绿帽子以柳条为佳,荷叶次之,戴头上却是胖白小娃好看。绿帽子没人喜欢,不过春日,戴个柳条帽子,却是不自觉的事情。
唐人段成式说,唐中宗赐内臣细柳圈,带之可免虿毒。戴柳慢慢成了习俗。清人杨韫华有诗:“清明一霎又今朝,听得沿街卖柳条。相约比邻诸姊妹,一枝斜插绿云翘。”戴柳到这儿已经是好看了。自然,风摆柳也好看,走来一个这样的女子更好看。
折柳一直有象征意义,乐府有诗:上马不捉鞭,返折杨柳枝。许多离别,除了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是赠梅,大多要折柳的。折啊折,那么多留恋那么惜别,写不尽。
章台柳自唐以来吟诵不衰: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是诗人韩写给妻子柳氏的,那时韩诗人在长安,和李生交厚,柳氏原是李生的爱妾,割爱了。诗人中举,回乡光宗耀祖,不承想,安史之乱,一时回不了城,等回来时,柳氏不知所踪,于是找,却是削发为尼了,托人送点碎银和一首诗,除了问候,还有点忐忑。柳氏泪下回他: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柳氏只是感慨聚少离多,准备蓄发,而诗人也要去迎,柳氏却让番将沙吒利抢去专宠,诗人失魂落魄,有天龙首冈闲逛,看一辆车,帘子忽然掀开,是柳氏,问一句是韩员外啊?让他明天去个地方给他点东西,他去了,柳氏车里给他一些香膏,说了这样两句话:当遂永诀,愿置诚念。今生再见,再也不见。
再后来,诗人遇到一位侠客许俊,看他不乐,问他怎么了,说了。许侠客说,去去就来。酒尚温,接来柳氏。再后来,皇上下诏,他俩得以破镜重圆。成了佳话。
这样的佳话,冯梦龙《情史》里也有一则,说的是宋代事情,也是“柳青青”。李之问是礼部属官,有一天到京城开封出差,办完差去逛青楼。跟名妓聂胜琼一见倾心,是你,是你,就是你。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在梦里。难分难舍,可是得回家啊。
聂美人在莲花楼设宴,情深深,雨蒙蒙,抱了琴唱了一首词,末句唱道:无计留春住,奈何无计随君去……如诉如泣,李之问默默放下行李,又住了时,还得回去。走了一日,如隔三秋。朝思暮想,半个月过去,聂美人写了首词,快马加鞭着人送去,李之问接到词,读之泪如雨下,收进书箱里。
回家了,老婆洗尘,收纳,看见这首词,问他是怎么回事呢?他老老实实原原本本跟老婆说了,等待老婆发落,老婆忽然一笑,这女子这般才情,给你当小老婆怎么样啊?李之问愣愣地看着老婆,不怕贼偷,就怕惦记,娶回家不好吗?老婆问他。
李之问说,好是好,就是没钱啊。他老婆变卖嫁妆,李之问去青楼把聂美人赎回来了。快到家门,聂美人卸下首饰,换上布衣,见了李的老婆,深深拜揖,感谢搭救。书上说,她俩终身和好,姐姐妹妹。可惜,李之问的老婆姓啥叫啥,不见记载。就是李之问,也是因为聂胜琼,记在书里。
那首《鹧鸪天》收在《全宋词》里: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别个人人第五程,大约是说李想走没走好多次了,这一回真是走了。“别个人人”,语气可爱,她知道是“别个人人”,不是她的人人。流眼泪,又下着雨,隔个帘儿,天也哭,我也哭,你哭不哭?
只是聂美人没有想竟然感动了李之问的原配,从来水火不容,情之动人,词里是一种,词外是一种。
一些柳在诗词里,一些柳长在村头,渡口,旅店,或者满山遍野,一般人家很少种柳,讲究“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中间不栽鬼拍手。”鬼拍手是杨树,小叶对生,有风,容易“拍手”,夜半听着骇人。至于桑树,因为谐音,不吉利,柳树因为不结籽,也容易让想着后继无人。
从来山水有清音,清明时节,江南有人要在大门上插一个柳枝,没有别的意思,古谚有“柳条青,雨蒙蒙;柳条干,晴了天”,主要是看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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