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第三部第十五章（四）
2021-04-10 09:01阅读：
走过漫长的山道，前面赫然出现了一座座巨大的石雕，全是某种异兽的造型，排列两旁，居中一座玉石雕成的门户，长柳指着那儿说：“前面，就是百神祭所的‘门’。”
岑缨道：“都到这里了，没有见到刘兄呀……”
北洛却道：“我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
果然，很快就听见有人慌张地叫道：“你们、你们别以为我怕了，我这是潜龙勿用，隐忍不发！啊啊啊——！”接着，就看见刘兄狼狈地向这边跑来，背后有一些怪兽追着。刘兄看到北洛等人，便立刻呼救：“太好了，是人！那边怪物有点多，你们别靠过来！”
可是北洛等人业已出手，挡下那群怪兽。刘兄躲到一边看着，看到他们，刘兄发出疑问：“哎，等等，我瞧着你们几个怎么有点眼熟呢？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唔……大概是在梦里吧。”北洛如是答。
刘兄道：“哈哈，我懂了，你是想说有缘自来相会，不必计较其他的是吧！”
众人一顿痛杀之后，便把那些怪兽全部收拾掉。刘兄这才松一口气，走出前来道：“多谢援手！只是……山中凶险，你们几个怎么会来这里？”
岑缨道：“我们跟你是一样的啊。”
“一样？不不不，如今这世道妖魔尽出，我来此是寻找救世之法的，所以——”
北洛道：“不就是去百神祭所吗？”
“你们也知道？哦，我明白了……我就说为什么自己只有孤身一人……果然想要拯救世间必须还有同行之人，你们正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同伴吧？”
岑缨还想解释：“啊？不，其实……”但北洛则打断她说：“你说是就是了，快点赶路吧。”
“甚好、甚好。”刘兄摇头晃脑地赞好，大家便一块，往那门户后的山道步去。
与此同时，怀庆正战战兢兢地走在首山的山路上，他似乎也是朝着相同的目的地进发。
北洛等人往山顶进发，问及刘兄为何会到此，刘兄说：“我小时候偷偷溜进祠堂看过一本书，因为这个还被我爹揍了……总之我这人记性好，读了就不会忘。那本书里说假如天有乱象，刘家子弟可以来首山寻找解决之道。阳平的事，还有隐约风传的妖魔之事，可不就是乱象了吗？”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山顶，也看到了那座祭坛，刘兄道：“这就到了吗？看起来的确像祭祀的地方。”
他们走到祭坛正前方的一块石碑前，上面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岑缨问：“这块碑上刻了什么……”
长柳上前，抚着碑上刻文，轻轻念道：“苍玄有声，黎氓穆穆。天作首山，祭于百神。”
岑缨吃惊地说：“长柳你认识这上面的……是文字吗？”
北洛这时问：“现在要如何才能进入九井？”
刘兄道：“九井？那又是什么地方？”
长柳走到祭坛上，观察了一会儿便说：“虽然只得五人，但也够了。坤、劳、兑、巽，各方一位。”
刘兄听得有点糊涂：“什么意思？”
岑缨却已然明瞭，便道：“这里的八处玉座暗合了八卦之位，长柳是说我们每人在他点出的位置中找一个站定。”
“哦，八卦，我知道……可是那里面有‘劳’这一卦吗？”
“‘劳’就是‘坎’，这是谶书《归藏》中的说法，和《周易》里的不同。”
“原来是这么回事，长见识了。”
于是，北洛、岑缨、刘兄、云无月分别按照长柳提示，各占一位，然后长柳也站到其中一个方位，随即念了声：“起！”这祭坛上的阵法，果然应声而动，长柳接着念道：“玄黄作卦，河山为爻。六爻皆阳，则六爻俱变。”
岑缨这时道：“‘乾’之‘坤’……是反卦。完全变了！”
接着又听长柳念道：“山河筹——归位！”
阵法启动，中间出现了一个传送台，长柳便往那里走了进去。刘兄这时道：“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啊？”
岑缨道：“经卦之中，‘乾’为阳卦，‘坤’为阴卦。六爻皆阳，则阳极转阴——呃，简单些说，这里布置过一个特别强大的法阵，刚才长柳让这个法阵生出了变化，所以先前看不到的东西就能看到，不能去的地方也可以去了。”
刘兄听罢，不禁赞叹道：“果然是神通，我得记下来……”
岑缨道：“不过，山河……筹……又是什么？”
北洛道：“是那家伙的算筹。”
“谁？”
“姬轩辕啊。他可是狂得很。以山河为筹，与天地做谶，这就是他的《归藏》。”
“万物归藏……那长柳他——”
这时，刘兄指着那块石碑说：“快看，碑后面有了新的字！先前可是没有的。”
众人便靠近那碑前观看，北洛看着上面的刻字念道：“有命匪解，莫反兵戈。成其利刃，以卫以征。”
刘兄道：“怎么你们都认识这些吗……？这里是祭祀之地，也会提到兵刃？”
北洛道：“如果这里真的只是祭祀之地，又怎么会有灭除魔物的法子，难道对着天地跪拜一通就会天降神雷劈死它们？”
“说的也是。那这些小字又是什么意思？”
北洛再往旁边最小的刻字上看，接着念：“愿我人族，于此魂梦江海、万古河山之间，星火世传，奋飞不辍。”
岑缨听了这段话，不由感慨地说：“星火世传，奋飞不辍……这是祖先留下的话吧，一定是的。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做到，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面对这块碑。”
北洛道：“放心吧。千秋万代，并未虚掷。”
看完这些文字后，众人也跟着进入祭坛中间显现出来的传送台。他们乘着传送台，进入了一个新的洞天。他们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上，下面分开很多层级。刘兄道：“这里倒真是别有洞天！”
北洛道：“接下来还要打开去九井的通路。”当他看到这四周的景象时，竟一时陷入沉思，岑缨看他忽然入了神，便问：“怎么了？”
北洛道：“莫名地有种怀念的感觉。走吧。”说完，他走到与圆形祭坛相邻的几个突出平台上，将灵力注入平台上发光的阵法内。等灵力注满，便激活了阵法。被激活的阵法，会飞出一个光球，汇聚于祭坛正中的中枢机关上。
随即，中枢机关便开始由他们操控，转动这中枢机关，圆形祭坛便会跟着发生变化，出现一些发光的文字，刘兄见了便说：“我在想，玉碑背面的文字一开始不出现，是不是刻的人并不想它们被所有人看到？因为按理说，那些字和法阵的布置也没有太大关系……肯定是这样。你瞧，不少故事里，重要的东西，特别的东西都不可能一眼看穿。”
等祭坛转动完，层级已经发生了变化，往下沉降了两层。接着，北洛继续往新出现的平台走去，按照同样的方法，将灵力注入其中。这时刘兄问：“那么……成其利刃，以卫以征，是说人族必须不断征战吗？”
北洛道：“并非要主动征战。身怀利刃，可不示人，但如果手无寸铁，便是任由宰割。”
刘兄连连道：“对对对，我也看过书上说的，好战而亡，无武亦灭，明王之制国，在于上不玩兵，下不废武。”
岑缨道：“其实就是居安思危，存不忘亡？”
刘兄道：“这不正是家国长存之道？啊……我有些明白了。”
注入灵力后，中枢机关又可以转动了，等他们将祭坛转动到相应的方位后，一个阵法被启动，同时出现了四只灵兽，向他们发动袭击。众人连忙合力迎战，经过一番苦战，总算将四只灵兽击倒。随着四只灵兽消失，中枢机关也可以继续控制了，北洛转动中枢机关，直至圆形祭坛上的文字全部连成一线，便出现了一条从上至下的通道，连接前方的另一座祭坛。
长柳道：“走完这条路，便是九井了。”
大家正准备往前进发，却见北洛忽然停步转身，岑缨问：“北洛？”
北洛看着中枢机关的位置说：“这下面还有东西。不在深处，离这里不远。”
“怎么回事？”
“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说完，便自己走到中枢机关上，机关的平台便往下沉降，将北洛送到了最底层的所在。
眼前出现了一支玉树，上面还有点点蓝光萦绕，北洛走近时，便感应到这些蓝光是什么：“残魂……”话犹未了，萦绕在玉树上的残魂便汇聚起来，注入了北洛的体内。随着残魂的注入，北洛的神思便被带进了一个梦境里。
那是缙云，他站在一座山边，他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山色，直到身后传来语音：“崆峒山的风光与有熊殊异，令缙云看得入神了？”
缙云这才应道：“同有山陵，轩辕丘易守难攻，此地却是全无防备。”
原来身后的人正是姬轩辕，他说：“仙人有术法，自然不用在意。”
缙云转过身来道：“今天还要听那广成子讲道？”
姬轩辕道：“听他讲道有何不好？”
“颇多游说。这天地之间，吾即吾心，吾即吾道，本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道。”
“哈哈，因为你是缙云，才能说这样的话。走吧，今日原本就打算向仙长辞行了。”
于是，二人就一起往山顶攀登，姬轩辕边走边说：“这一回能听闻‘斩三尸’之法，也不算没有收获。”
缙云道：“可惜轩辕丘无人修仙。”
“何必如此在意，便当做一开眼界也没什么不好。”
来到山顶，一位老者正在这儿等候，二人到来，姬轩辕便拱手称：“我二人是来向仙长辞行的。”
这位老者便是崆峒山的仙人广成子，他转身道：“两位天资非凡，当真不愿入我仙门？”
姬轩辕道：“只能谢过您的错爱了。”
广成子道：“我明白你们所想所盼，但世间万物生而有数，强弱之分亦是天定，正因如此，我等才要竭力修行，化去凡身，步入仙途。”
姬轩辕道：“所谓‘仙人’，虽也带了个‘人’字，却已经是天差地别。仙与人，走的路终归不同。我始终笃信并无恒强恒弱之理。”
广成子道：“可人寿苦短，又能何为？”
姬轩辕道：“或许十年不可，百年无成，但千载之后应会有所不同。仙长寿数悠长，千百年在您眼中不过弹指一瞬间。似我与缙云，最多数十年就将化为尘土。那您又何妨坐卧云端，静观尘寰三千年，替我等看一看，百代之后人族究竟会去往何方，是兴是衰，是存是亡。”
广成子道：“我欲在此开山立派，望千载岁月后，我的门徒与轩辕丘的后人仍有相见之机。”
随着二人拜别广成子下山，场景一转，竟已是身处白梦泽中。缙云走到白梦泽深处，找到了一只小怪兽：“果然在这儿。”他抱起这只小怪兽，来到泽边坐下，跟这小怪兽聊起天来：“昨天我收拾了一个找揍的家伙，他说我和你是怪物带着只小怪物。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就是了。我问过巫炤，他说没亲眼见到也不能确定你是什么妖族，可他告诉我妖的寿命总归比人的要长久很多。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
那小怪兽蹦起来，做了个不情愿的动作，原来这小怪兽不能发声，只能靠动作来表达情感。缙云接道：“你要变得强大起来，可不要再随便被欺负了。可惜我见不到你成为大妖的那一天。总会忘掉的，如果还没有忘记，只是因为时间过得还不够久。算了，不提这些，说好了今天教你认字。”于是他在一块小石头上，用木炭书写了一个字，然后对小怪兽说：“你看，这就是天上的云，也是我名字里的一个字。”小怪兽雀跃地作了回应。
缙云说：“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再……我不能给你取名。不过以后你可以自己起个名字，如果你喜欢这个字，就把它放到里面去。”小怪兽蹦了几下，似是高兴的表达。
场景再次转变，这次缙云步入了一座城中，城里遍地尸体，血腥味浓重，而缙云的耳边不断响起这样的话语声：“缙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去集泷而不来西陵呢？你看，这里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座死城！缙云啊，你救不了西陵！你们，你和姬轩辕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城被魔吞噬殆尽！”
话音一落，便有一只巨大的魔物现身，与缙云展开激战。在这场恶战中，缙云倾尽全力，以一招险胜，将巨魔斩杀。
随着缙云最后那一剑落下，场景再次发生变化。缙云来到了有熊，在一间草屋前坐下，里面传出声音来：“缙云大人，您是想要我再次锻造太岁吗？”
缙云应了声是，但里面的人说：“您不必如此拘谨。西陵之祸并非您的过错，当然也不是那位大人的错。你们都已经是世间强者，一定要说的话，人力终有不可及。而且我虽然出身西陵，却也没有那么在意两族之别，我只是想铸剑。”
“您这样说，会让我想起我的父亲。”
“蒙琚吗？哈哈，可不要把我们放在一起了，我无家无子，少有牵挂，而他却是所求太多，害人不浅。既然今生已是如此，那么干脆就孑然孤身，何必再去拖累别人？缙云大人，您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不错。”
“好了，请您先回去吧，我要仔细想想这一回的锻造该如何下手。趁着还有几口气在，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多谢您。”
当北洛的脑海里不断闪出这些片段，让他深陷其中之际，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声呼唤：“北洛，快上来，有魔出现。”北洛当即惊醒过来，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妖力有了很大的恢复，似乎先前在天鹿城受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