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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载动快乐的竟是童年的三轮车

2021-04-09 08:08阅读:
原创散文:载动快乐的竟是童年的三轮车
三轮车,跑得快


文/关若云
我对三轮车有着特殊的情感,它曾一度承载着我的童年,但我脚步匆匆,竟忘记何时下了车。
我虽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但我最快乐的童年却是在农村度过。小时候的寒暑假,没有辅导班,没有游学活动,有的更多的就是疯玩,甚至连作业都可以拖到临近开学的时候再去写。在我的童年里,那一定少不了一辆三轮车。
三轮车曾是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必备的重要交通工具。农民的家中可以没有自行车,但一定不能缺少一辆三轮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骑的就是这样一辆三轮车。它的用途极广,可以在赶集的时候买菜,可以在下田的时候放农具,当然还可以载人;老人们腿脚不禁摔,交通工具要讲究四平八稳,而三轮车恰好符合这一特点;小孩们也钟爱三轮车,在那个交通工具匮乏的时代,常常会有孩童偷偷将三轮车骑出去,然后载着一车的小伙伴们在街上横冲直撞,那时候街上很少会有汽车驶过,人们对于孩子也是格外包容的,他们可以尽着兴的玩。
我是先学会骑三轮车的,它没有学骑自行车的时候那么难,也不需要挨摔。因为它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只控制住车把,然后脚上下力气去蹬就好了。哪怕道路上布满了坑坑洼洼,哪怕道路上出现了一滩滩泥泞,只要不刻意往沟里骑,想翻车很难。
小时候我喜欢缠着我二大娘,她是一个勤劳能干的女人,她勤劳得甚至从堂屋到厨房这短短的几步道路,也一定要小跑着去进行。当然,二大娘很疼我。她教给我很多至今还能朗朗诵说出口的童谣,她还给我讲过无数荒诞离奇的鬼故事,她还教给我辨识各
种田间地头的动植物,当然这些动植物的名字也十分有趣:拉拉秧,婆婆丁,泡泡棵,萋萋蒿,地牤牛,舌头咧咧,少白头。我喜欢在暑假里跟着她去田里玩,我喜欢田间地高耸的玉米,我喜欢河沿的凉风,吹干脸上的汗水,我喜欢耳畔聒噪的蝉鸣,那是一个和城市车水马龙决然不同的新天地,当然,我们是骑着三轮车去的。
现在想想,我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的三轮车,之前我曾在姥爷家的院子里因好奇骑过姥爷的三轮车,因为不会控制车闸,导致三轮车撞向了姥爷,最终在三轮车上的我和正在削南瓜皮的姥爷先后掉进了院子里的粪坑中,好在那是冬天,粪坑早已结冻,再加上那个粪坑相对比较干净,只是用来沤肥。这段经历成了我和姥爷至今都会提起来的笑话。
跟二大娘学会了骑三轮车后我一度成了老司机,即便是去小卖部买零食,去爷爷家串门,我总骑着这辆车子。再后来我骑着这辆车子载着二大娘去面粉厂驮面,去拉饲料,我甚至还骑着它跑十几里去走亲戚。
那时候走亲戚要拎着一个印有天安门的黑色提包,里面往往会塞两瓶白酒,几包白糖,几封蜜三刀,回来的时候亲戚家还不能让提包空着,只是象征性的留下一半的礼物,我们称之为回礼。当然过不了几天,亲戚也会拎着个同样的提包再来拜访,这样往往走了一圈亲戚,置办一份礼物就好了。
我家没有走亲戚一说,因为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姨妈舅舅,姑姑伯伯,我们这一大家子都生活在同一个村里。这些亲戚每天都会见面,走亲戚无非是在特定的日子里象征性地吃顿饭而已。跟着二大娘走的那家亲戚应该是我奶奶的娘家,我并不认识。路途不近,全靠一双脚飞快地蹬。路上我们会遇到放羊的老头,成群的羊大摇大摆扭着屁股在马路上惬意地阻碍交通。我们还遇到了几辆拉砖的拖拉机,它们突突地冒着黑烟,然后呼啸着从我们跟前驶过,柴油机的声音盖过了我们说话的声音。
一路上我恣意妄为地猛蹬车子,路两旁笔直的杨树刷刷地快速闪过,风也呼呼地从耳边闪过,在寒冬时分,我满脸通红,满头汗水。
原创散文:载动快乐的竟是童年的三轮车
但四平八稳的三轮车也有翻车的时候,有次我和表弟骑得飞快,就在路口要转弯的时候突然闪出一只黄狗来,车把紧急一转,车子便向着路旁的一个大坑滑去,刹车已经来不及,车子先是在地面上快速地奔跑着,似乎感到还不够过瘾,索性便直接翻滚了起来。在急剧的坡度下,这辆三轮车挣脱了我和表弟,然后欢快轻松地向坑底奔去。
这个大坑现在还在,据我奶奶回忆,那应该是以前打仗时候手榴弹炸出来的。这样的坑还有好多个,因里面种满了树,地上落满了枯叶,我和表弟并没有受伤。尽管胳膊腿酸疼,但我们俩还是咧着嘴嘿嘿笑了。
再后来就开始流行了电动三轮,屁股底下坐着电瓶,用手一拧右车把,车子飞速得前进。但我不喜欢这种车子,我曾目睹多起交通意外,原因都是小孩好奇,拧动了右车把,但又因惊吓而忘了撒手。
但电动三轮还是迅速地取代了传统的脚蹬三轮。二大娘家那个锈得看不出颜色的三轮车也早就被一辆崭新的电动三轮替代了,那是我堂嫂的陪嫁。
唯一热衷脚蹬三轮的却是那些上了年岁的老人们。
他们腿脚不便,外出就需要一辆交通工具,并不是他们不接受电动的三轮,相反,他们内心还是喜欢的。姥姥骑着她的那辆曾经将我和外公带到粪坑里的三轮车,她非要载着我,她嫌我走路慢,我极度不好意思地侧坐在车上,当我们路过街边卖电动车的车行时,姥姥讨论电动三轮的语气明显带着羡慕。但她舍不得购买,也可能她根本就没钱购买。
老人们喜欢蹬着三轮,偶尔外出打个麻将,或是到集市上买几颗青菜,或是到曾经劳作过的田里守望守望。
在姥姥生病卧床的时候,姥姥的妹妹时常会登着她的那辆三轮车,载着姨老爷,赶几里道路来探望姥姥。他们会特意给姥姥家带来他们自己种的蔬菜,自己散养的鸡鸭,走的时候姥姥也会给他们带些礼物,或是别人探望姥姥时买来的吃不下的鸡蛋,或是一包姨老爷喜欢喝的茶叶。
就在电动三轮车也即将被摩托三轮替代的时候,我的奶奶竟然买了一辆崭新的脚蹬三轮。她说她要和她的老姊妹们在夏天的时候骑着它去田间的河沿前纳凉,听着唱戏机一坐就是一下午。傍晚回家的时候还能顺道挖些野菜,或是路过谁家田地的时候顺道“偷”人家两颗玉米。
这辆车被村里一些流窜的小偷偷走了,奶奶为此骂了好久,堂哥看不过,背着奶奶又去车行重新买了一辆新的回来,并骗奶奶说车子找回来了。
但这辆三轮车奶奶还是骑了没多久,她腿疼,无法再到河边了。奶奶的一辈子做过很多脑袋一热就拍板的决定,爷爷也总是宠着她。于是这辆三轮车便停在奶奶家的大门底下,落满了灰尘。
奶奶那辆没骑几天的三轮车如今依旧停在大门底下,只不过奶奶去了另一个世界。姥爷家那辆掉过粪坑里的三轮车还在,那辆车比我小不了几岁。
我的姥爷过了年就八十六了,姥姥去世后,他变得异常固执,他经常忘了关电视,忘了锁门,但是他却从不忘记日子,十五天一个轮回,多年来他没有出过一次差错,到点他就骑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在两个舅舅家来回更换,刮风下雨不挡,还不叫人送。一路上他要穿过一条省道,头也不回地到达另一个舅舅家里,他固执得一顿早饭都不肯多吃。
于是我经常见到二舅悄悄地跟在姥爷的车后,默默地将他送到大舅家,确保他一路平安,然后再默默地转身回家。
我一直不肯学驾照,不仅仅是因为我没钱买车,我心里还是怀念那段承载着太多欢乐与无奈的三轮车时代。倘若还能再回到以前那个时代,我会更加奋力地去蹬,好让耳边风的呼啸声更加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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