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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指数最后三十天|《千里光》

2020-02-21 09:04阅读:
这是一个敞开式的办公大厅,中间有六十个座位,纵横交错地排列着六十台电脑,整个城市所有的生活数据在这里面汇合,包括一个人饮食与运动方面的数据,感觉与趣味数据,还有医学方面的数据,整个云平台是这个城市最大的数据云。
再向周围看去,四周是用玻璃门隔离的数据处理间,像是生命的全部要素好像全部贮藏在里面了,过往历史上所有事实转换成一种史无前例的数据规模,正以一种能量级方式在这里缓慢地积蓄着,不知道在哪一天猝不及防爆发一场数据战争。

质子透过玻璃门远远地向我远远地做了一个OK手势,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来, “这个小龙人的太过分了,居然说我生命指数最后三十天,”对面的高凌表现出恰如其分的悲哀。
这个小龙人是高凌负责与医院签约的项目,前段时间我只是听说马上要进行验收,但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在质子的手机上应验了。
质子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扫自己的桌面来了,熟练地将一些文档送入档案柜,拿来扫帚、拖把,在走廊上来回走了好几趟。
高凌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走到质子的桌子前,拿开了许多丢弃在桌子上的文件,还有各类软件开发的杂志,桌子最后坦露出了一盆野菊花,就好像一片数据的荒野中,野菊花却在这里汇合成一幅画。
“它居然还没有死,实在太厉害了。” 质子高兴地说,野菊花有十五六个花瓣,它的茎根弯曲着,探出一朵朵的小花,实在是太珍惜了。质子将野菊花捧到手心,拿起一个瓶子给它灌溉了一些矿泉水,并且拿到窗口的太阳底下端详着,表示它已经苦尽甜来。
质子仔细端详着这十五六个花瓣,在阳光上熠熠闪光。就好像是云平台中正在汇合着的生活数据流,一个人生活的趣味、
倾向、饮食、运动、各种各样的数据,也会像一朵野菊花的花瓣一样汇合成一种耀眼的光芒,像是汇合一种心的力量。

过了会儿,质子拿着一份材料走了进来,“叶主任,你好!”质子笑嘻嘻地看着我,“小龙人的数据是有问题的,”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虽然这个小龙人试运行了,质子在怀疑医院方面的数据,“真是笑死了,我的生命指数怎么会最后三十天呢?”
质子给我看了小龙人,她的T细胞已经超过了警戒线,“究竟是什么影响了我的T细胞?”质子伤感起来说,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了。
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去读懂数据, 我也说不出其它的任何话。“但是,你被数字策划了,变得覆水难收。”我笑了起来,质子却不以为然,她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镇定,似乎要找到影响T细胞下降的原因,为笛卡尔的心灵方向找到了一个解释。
“一个人的生活内容,会影响T细胞吗?”质子已经与老安分居好多年了,这也许是一种理念吧,期待着的一种幻想吧。
“小龙人的数据,难道不就是你的生活理念吗。”我想起了笛卡尔的心灵规则,对数学因素的奠基,以使数学因素本身在整体上成为研究精神的尺度。
生命指数的曲线强化了质子思想的全部转折,正是这个小龙人的监测,人活在世上免不了遭遇数据上的绑架。

质子捡了一个最近的位置靠近我,递给我一份云平台生活模型的材料,“也许小龙人,可以根据人的趣味、倾向、饮食,预测一个人细胞结构的变化。”质子无疑和小龙人还保持着某种联系,小龙人犹如一个忠诚的朋友,质子对这一不幸并不感到悲伤。
“只要读懂这些数据,就知道应该怎样活着的。”质子自豪地说,眼睛还紧紧地盯着我,不用她解释,我就知道是她占领了学术研究的制高点,这个生活模型只能是依靠质子来解决,她的思想就像这些数据已经融合在整个系统中。
“我还有什么性格?”质子感觉自己在我面前暴露无疑,吧嗒吧嗒地翻着自己的眼睛。
“你很忧郁的,其实看看小龙人就知道了,” 这些变幻无常的数据,只为那尚存的一抹红色记忆。
“真的吗,哈哈,”质子大笑起来,震动了身上的每根神经,整个身子也抖动起来,质子在帮助别人的时候会听到这样的笑声。
我在她面前没有资格笑,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天下没有结婚多的去了,等你嫁了人以后,我就不会发短信打扰你了。”质子宽慰着我,我理解她的意思,这是一个人的宿命,但她却等到了。
质子让我想起从前的一切,质子经常跟我讲一些怀旧过去的历史,都可以用数据演绎出来,这是非常危险的。
然后,质子又感慨道,“青子大学要毕业了,”我知道质子在争取自己的房子,自从与老安分居以后,就独自在郊外租了一家农民房子,质子一直在追求自由的生存空间。
过去的故事就像无数条变化的数据流,对未来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从这一点上,我很同情质子,“你不能老回到过去,”质子也笑了,她想有一个重新的开始,对于生活的趣味、倾向、饮食与运动,质子必须要赋予小龙人全新的有意义的故事。
“我还要去看一下系统的数据,”质子哈哈一阵笑就离开了。似乎数据演化的规律,能够说明生活正在发生的一切。

质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打开电脑,“啊”的一声音,所有人停了下来,看着质子,她掩面独自笑了起来,“这个综合页面应该有一些问题吧,首先最上面应该显示云平台监测的总人数,并且按照趣味、倾向、饮食、运动建立指标体系。”
质子说这话的时候,还瞟了一眼高凌,高凌当作没有听见,仍在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像木头一样,也不与质子说一句话,其它人不与质子说一句话。
就让质子一个人呆着,质子还在自言自语,“我举一个例子,这个数据库没有覆盖到所有的人,也就是说没有覆盖高凌的倾向,”大家突然爆发一阵狂笑,有的还笑不合嘴,质子还在座位上发表议论,或者还不能排斥高凌最深层的欲望。在场的人嘎然停住了笑。
整个办公大厅没有声响,质子感到一种孤立、冷落,这时候质子站了起来,伸了一下懒腰。“哎呀,我也是开玩笑的嘛,再说了,人的欲望没有止境的,现代人的抑郁症那么多,还有其它的奇怪病情,我就是认为整个云平台没有发出正确的预警。”
质子还在位置上大放厥词,我没有想到质子会这样的猖狂,而且新的“质子”似乎有了免疫力,性格已经改变了许多。
这时候高凌的短信浮了上来,“自从质子下载了小龙人后,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她似乎更关注规律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影响到T细胞的力量,
我也的确能够体会到质子在系统设计中的语言,自然无法摆脱现在的方案。例如最深层的欲望居然与氨基酸相关,因为从根本上说,其中一种的不存在.估计包含在另外一种的独自存在当中。
质子认为自己的理念便是把握自然,所以她千方百计收集着各方面的数据,深入研究这相互的关系。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小叶,下午开会。医院要验收小龙人了,”方总的声音充满着焦虑。

从办公大厅传来喧哗的声音,“一个人的细胞并不能取决于本身,而是生活影响了身体的细胞结构,细胞裹挟着人的欲望在游离着,”这声音是从质子的座位上传来的,但是质子的那种倔强的声音撩拨着我不得安宁。
我想这样说法是没有错误,达尔文很早就证明了细胞与生活的相关性,所以一个人的生活模型,并不是取决于日常生活的饮食与工作,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定了定神,“质子不会是想要推翻整个系统吧,”“并不是完全是这样,” 方总在电话中不便多说,就挂上了电话。我只得站了起来,走了过去,质子表情平静,还是在仔细地看着系统里面数据。
“其实,我们之间的目标是一致的,”我的眼光紧紧地盯着质子,“你也用不着这样来表现自己的,她要找到影响T细胞数据变化的源泉。”她的眼光也紧紧看着我,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很久,双方都在想着对方的心思,工作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对视。
“问题的焦点在于人的倾向、欲望,究竟对细胞再生系统有多大的影响。”
后来,质子坐在位置上叹了一口气,“叶主任,这样吧,从今天起我来整合数据库,”质子讪讪地说,要不然这些指标体系是不成体统的。
“但这个数据库是公司培养起来的,”高凌显得一些激动。质子还在收集她的数据,饮食结构、运动方式,还包括人体细胞的数据,她就是用这样生活方式来鉴定一个人的生命本质。
“你不是想控制整个数据库吧,”我终于认清问题的所在,以前始终认为质子对云平台系统有自己的意见,若取消了这个内在自我,质子的想象始终在表现着某种意念,无论这种对象是外部的还是内部的,都是如此。
质子并不接受我的意见,只有借助一个行动,无论如何质子是在筹划数据库,她如何非自愿和无意识,质子都采取了一个独自的肯定性的行动,都能使自己达到圆满的状况,才能够看到自己化为乌有。
“但最基本的要保持这个系统的循环性,”质子对我说,似乎有一种忧伤隐匿在她的心中,她极力想忍住,声音也哽咽了,泪水一满一滴地夺眶而出,从睫毛上浓了下来。
从“系统的循环性”本身来说,就表现了一种意念,一种存在方式。很明显质子是要所有数据库的权限,“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契合系统的循环,你知道我们跟医院合作的时间不长。” 每一个大数据的存储都绕不开这个组合。
我不想与质子多谈,这是一场复兴的比较,因为质子的出发点已经改变,而这过去也无非是另一个过去的历史而已;任何事物的生,都是某一事物的死换来的,正如一个细胞换一个细胞。每当一点火星使昔日的质子重新燃烧起来,质子早已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中午走进食堂,方总正在餐桌上与高凌聊天,我就走了过去,结果空调太冷了,再抬头发现质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人的一个眼神,就可以反映出内心是怎么想的,于是我向质子的这一桌走去。
质子的头也低下了,认真地吃着饭盒里面的西兰花,没有什么话好说,质子的T细胞已经超越了临界值,后来质子谈起美国一份杂志上有一个最新的研究,西兰花可以提高人的免疫力,我听了哈哈笑了起来。“你别笑,”质子又认真地说,“这是我研究云平台数据得到的结果,如果你心里想的与做的不一样,也会影响你的T细胞。”
质子这句话很有份量,“这个问题也就复杂了,究竟是什么影响了T细胞,”她还在闷着头吃饭,似乎还有怨气,“哎呀,你就是太专注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数据库的权限嘛,” 质子的想法与别人格格不入,说是要控制住整个数据的波动,她却在研究什么改变了“T细胞”,

公司前面不远处有个篮球场里,我时常去那边散步,看着每一片叶子从天空中飘扬,然后又坠入路边的小湖中,洋洋洒洒飘向远方。那天中午阳光特别温暖,洒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好久没有在这个篮球场上散步了,旁边小银杏树也落叶了。然而,有三四棵小红枫好像故意为难似的,竟然活下来,而且长大了。这里还有一大片野菊花,石头底下、路的细缝中有许多延伸的茎,却长得很租壮。
前面隐隐约约地传来谈话的声音,他们一边走一边在谈论着,走近一看是质子与高凌,风传来他们之间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音。
“我去找过方总,他对你很高的评价的。小叶本可以而且有充足的时间,将系统上的数据借题发挥,从而证明你的一无是处,但她却没有这样做,很客观的将我和你作比较,并对你研究的生活模型评价很高,依方总的说法是“才干很佩服”,质子,小叶能这样客观评价别人,真的不容易。”
“其实,你不知道有一件事情,”质子好不容易开口了。“怎么了。”“这次中层干部竞选。”“我知道,在你没有走上台去演讲的时候,底下就有人议论忿忿。”“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对做官从来不会主动去找领导,”“哎呀,这一些都是过去的事情。”质子仰天看了一下远方。
“我总觉得为了当官找了关系,反而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像是一种人生快要绝望的时候,大脑突然会清醒。
高凌抬起头看着质子,“这我理解你,所以你对小龙人倾注了大量的情感。但你也不要太在意那个T细胞,”“如果换了你,你不觉得着急吗,你也是整合数据的,你知道每个数据是客观存在的,”
“但是,这个数据库的管理权限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你们的T细胞是正常的?你不觉得一个人的免疫力与生活相关的吗。” “这只能怪你自己的免疫力不好,”
我站在远处,看着高凌与质子谈话,从来也没有让我感觉这么清醒过。关于T细胞,质子已经入木三分,这其实也是一直以来努力的结果。
质子的两眼瞪着高凌,然后又莞尔一笑,他们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走回公司去了。

我回到办公室,办公大厅里面果然高凌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质子先倒下了一杯开水,只是站在哪里沉思,窗口的野菊花在阳光下摇曳,两眼有一种迷茫的光,但这种的光芒马上又添上了泪水的闪光。
就在质子身体出现状况的那个下午,公司也传来小龙人要验收的消息,医院方面也要派人来验收小龙人,我们就坐自己的会议室,讨论云平台要确立关键性指标,所有的数据库要整合,绘制成结构图,形成一个系统性的模型。
“为什么不能放开数据的权限?”质子强调自己不负责数据的整合,只管做预测模型。并且在云平台的事情多,犹如一个主导变量的会改变整个系统。高凌也一边喝着茶,脸上挂满了忧愁。
在会上,我无法想像质子究竟是怎样的情绪。高凌一直坚持自己的意见,系统修改语句将发生很大的变化,系统的数据将一发不可收拾,高凌也许与质子没有很好的合作,人如果有私心,就会不轨,我与质子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妥协的。

说实在的,高凌也是统筹大数据的,都生长在这个大数据库中每一员,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犹如野菊花一样在自己的点上发光。为了筹划这个数据库,质子或者是未来的程序设计师。
维吉尔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当水在青铜盆里颤动的时候,可以反射出阳光或者月光,灿烂的光芒会在空中飞舞,并且一直升到天花板上。

我想,在质子的生活模型中, 也就是对主要指标要权衡,一句话是生命的内在组合问题,这是质子在会上提出来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一切讨论的主题和目的都存在于生活方式与细胞繁殖的平衡之中。
况且方总在会议上强调,要扩大人群数据监测的覆盖面,这明明是这次谈话后我与质子、高凌沟通过,就是给质子增加了思想的动力。
如果说一个人T细胞触及到了生活本质,把欲望带向自身和带到自己面前的生活方式,那么,按照海德格尔的观点分析,无论从小龙人存在状态上还是从方法论上,这种现象对常人生活的认知性上对此存在的解释来说,都必定始终是可以理解的。
质子表明了先行与决心之间的联系,其意义是:小龙人的方案可能的样式化,她有更大的理由,将小龙人数据与云平台整合起来,而且还有更大的野心,要整合所有的数据库,这样也就从现象上展示出了此在的一种本真的整体能在。
所以小龙人提示的T细胞异常后,质子一直在穷凶极恶地收集整个系统的数据,为了这个数据库,她可以得罪周围的一些人,然后还是在收集她所需要的数据,包括感觉与运动系统的数据,趣味与倾向的数据,还有一些饮食结构方面的数据。
质子一定很着急,她所有的设计理念将成为一堆废纸。没有高凌,她是不能完成系统中的生活模型。
因此在云平台工作例会上,高凌对我的意见认可多些,而对质子的观点批评多一些。这主要是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罢了。
但是有一点,质子已经可以找到小龙人表达生活的方式,那就是如何寻找生命指数的关键性指标,一个T细胞与生活当中的趣味、饮食、欲望相关的话,这个人的生活方式很有可能证明一些什么,那就是用自己的行动去检验自己的生活模型。
这不得不承认,质子的研究思路非常明确,一个人当T细胞出现问题的时候,关键是系统未来的数据是怎样鉴定的,而云平台的生活模型太复杂,仅是与趣味、饮食相关的模型就有二百多项个指标,而T细胞要与相关的因素相链接。
也许是这些不经意修改之权重,这就是一个人生活的方式,终究要回到生活中不断体验的。
在吃饭的路上,高凌与质子一直不太讲话。高凌跟着方总后面,给方总端饮料、殷勤地拿着水果,就好像根本不认识质子一样,质子也不作声响,自己躲到一边喝茶去了,即没有与高凌在一起,质子显得孤单。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的期待最多就会有越多的失望,用经济学的解释,就是期望值过大,人就会不幸福,就会感到抑郁;质子就是这样的道理,我只是觉得质子很直率,在透明的世界里面没有找到自己,必定没有好结果。
质子始终在怀疑自己的数据,一个人的T细胞下降究竟是什么原因,心情也沮丧起来。质子那天的话说得很重,“你安心当领导吧,我做我的分析研究。”这就是质子最后的通牒。

直到一个月后,当质子恢复健康出现在方总办公室,小龙人已经成功地运行了三十天,将质子从病危的状态中解救出来,质子决定把经过生活检验过的小龙人模型交给方总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过来。
小龙人T细胞调控效果=0.2乘以趣味+0.07乘以运动+0.16乘以饮食习惯-0.65最深层的欲望
质子在以后的时间里面,一直在围绕这个小龙人模型调整她的生活设置,这种设置首先是随着质子感觉的总体运动而变化,随着质子表达的思想而变化,就像质子选择了一个生活的模型,质子的心智将被唤起,去完善这个生活模型。
质子伴随着小龙人一路走来,也同时获得大量的生活数据,质子似乎要将这个小龙人彻底地修改一遍。
现在回想起来,方总要求质子住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小龙人的一切数据,就是雇佣质子所用的细胞结构,说的再明白些,就是让质子出卖自己的灵魂,一些尚未暴露的最深层欲望。
生命指数最后三十天|《千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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