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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和二婶的乡村爱情(微小说)

2020-01-21 21:33阅读:
二叔和二婶的乡村爱情(微小说)
二叔和我家住隔壁。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纯属乡邻而已。二叔一生引以为荣的是,他娶了二婶那么个好媳妇。二婶的肚子很争气,仅仅六、七年光景,就为二叔家连添三个男丁。
二叔和二婶的婚姻权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于二叔勤劳、善良,在他年方二十的时候,经人牵线,他和二十里外的女子订下终身。这个女子就是我称了大半辈子的二婶。
父辈们常常说起二叔结婚时候的趣味故事。二叔和二婶结婚,在一个寒冷的冬日。那天,二叔虽然没有参过军,却从头到脚着一身军便装,腰上还不忘系一条武装带。农村有一种迷信说法。就是新婚男女拜完堂的时候,谁抢先入洞房,谁这辈子注定就是当家的主。那天偏偏因为二叔心急,在他抢先一步入洞房的时候,居然抢错了门儿,误入了洞房紧邻的厨房中,这就让二婶理所当然的做了当家的主。对此,好多在场人心存疑虑,认为二叔在自己家里走错了门,完全不可思议,应该是故意禅让、另有隐情。
二叔和二婶的爱情故事,从入洞房这一刻就开始了。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平淡淡;没有缠缠绵绵,只有恩恩爱爱。这得从两个人的互相称呼说起。自从二婶给二叔生下三丁。便有苗不愁长,十多年后,二叔家最小的男娃都成了生产队里的生力军。在以生产劳动为主的年代里,二叔带上她的老伴儿和三个儿子参加生产劳动。一家人都能自食其力,没有一个吃闲饭的,着实令乡党们害红眼病。因为当时生产队里凭工分吃饭,二叔一家多劳多得,是顺理成章的事。但也有令二叔尴尬的事。比如每天下午放工之前,生产队的记工员都要利用在地头休息的短暂时间,把当天参加劳动的人的出工情况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被称为记工。每当这个时候,凡参加劳动的人员,都要自报姓名。记工员为了开涮二叔和二婶,在给二叔记完工之后,要他报出二婶的姓名。这可难住了二叔,他脸红到脖子根,好半天都说不出二婶的名字,要么用“我屋里的”或者“我娃他妈”代替。记工员是个不依不饶的主,继续发问:“我知道她是你屋里的,你跟她睡了几十年了,她叫个啥名字,你应该知道的。”二叔依然拐
弯抹角,愣是没说出二婶的名字。记工员是铁了心要开涮二叔和二婶。在给二婶记工的时候,又用同样的方法让她说出二叔的名字。与在二叔那里得到的结果惊人的一致。换句话说,从二婶的嘴里也休想听到二叔的名字。
在大庭广众之下,二叔嫌怪,不提二婶的名字,有情可原,即使在家里,也不称名道姓,至多也只是唤一声“哎!”然后直奔主题。最有趣的是,有时候,二叔在房前屋后干活,每当遇到需要使唤二婶送东西到地里去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叫儿子的名字。二婶居然能心领神会。
虽然不称名字,但心中有爱。二叔帮二婶梳头,二婶给二叔剃头。一梳就是几十年;一剃也是几十年。从青丝满头,到白发苍苍。二叔给二婶梳头这件事经常遭到非议。“亏先人哩,男人给女人梳头,把婆娘都宠上天了。”每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平时少言寡语的二叔,会立马站出来反驳:“梳头咋了,她是我的婆娘,我的婆娘我心疼。”
二叔和二婶的恩爱,不单单是梳头、剃头这些琐碎事情,还表现在日常生活中。我时常看见二叔系上围裙做饭,二叔到门前的小河里洗衣服。衣服当中夹杂二婶的内衣裤是常有的事。有人指责二叔“你也不怕你婆娘的内裤污秽了你?”二叔坚定的回答“我不怕!”
二叔和二婶,不但在家中恩恩爱有加,在外面更是一心一意。因为二叔胆小怯懦,所以但凡在外面受了委屈,只会忍气吞声,从不爆发,也不会迁怒于二婶。每当这个时候,二婶会不依不饶的找到那个惹二叔生气的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直到那人回话为止。也正是由于二婶做坚强后盾,知道内情的人,绝对不敢冒犯二叔。
天有不测风云。身体硬朗的二叔,给别人修房子,傍晚收工的时候,居然从房上摔了下来,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的喉咙里含混不清的蹦出来两个字“秀花”,然后闭上了眼睛。在场的人见证了奇迹。一个一辈子不称对方名字的人,在离开人世的一刹拉,居然用微弱的声音,呼唤那个在他心中扎根了一辈子的名字。
二叔急急匆匆的走了。二婶抱着二叔的照片以泪洗面,哭了几个月。那些日子,可把二婶给折磨的够呛,一天差不多吃一顿饭,每逢有人劝的时候,二婶会哭得更伤心。还喃喃自语:“好端端的一个人,咋说走就走,可怜的干了一天的活,连一顿饭都没吃。”
三个月后,二婶身体不适,送到医院检查的时候,被查出罹患膀胱癌,而且已经晚期。医生建议家属,放弃治疗。言下之意,就是回家等死。回家之后,二婶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
回家一个月过后,二婶去世。二婶去世的时候,是在一个黄昏,与二叔去世的时辰基本吻合。二婶在昏迷了大半天后,突然清醒过来,用微弱的声音唤了声“大牛”。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那个“大牛”,就是我的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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