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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虚独钓这春江花月夜(之一)

2020-08-12 11:40阅读:


木心说,一出声就俗。我想说,一落笔就庸。
我俗且庸,可我热爱这份俗和庸,我总是原谅自己。
--写在前面的话


春江花月夜》这首诗歌算得上是诗歌的小母亲。
它自初唐降生以来,一直像个懂事的孩子不动声色的存在着,隐匿着,成长着。没有一丝丝情绪,没有急迫出名的欲望,它一直,等待一个朝代出现,等待那个那个朝代懂他的人出现。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优秀作品都会在诞生之日听到掌声叫好声,目及所处崇拜者的仰慕的眼神。这世间,该有多少人喜欢着这首诗,张若虚早就知道了,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
世界,对真正懂事的好孩子,总是误解亏待。
这世界,专为好人发明一个词,有朝一日,平反昭雪。

据说张若虚这首《春江花月夜》写于唐代初年,没有创作具体时间,创作故事,也没有作者的生平记载,更没有风流韵事遗落民间,整个唐朝似乎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首诗歌。不知道无人记
载还是张若虚过于低调,亦或是大家完全不想承认这首诗歌的存在。一直到到了红于明代才渐渐有人读出来这首歌的好,这首诗歌才突然间蹿红,被后人所知熟悉,热爱,追捧。张若虚一首《春江花月夜》横空出世,一下子就把整个唐朝诗人的风头都压下去了。张若虚即便没有历史记载,光就一首诗摆在那儿就是历史,就是生平。有时候写作的人很简单,一首诗就是一辈子。只一首,春江花月夜,后代的是诗人跟着都沾光了。甚至于有人说它是“以孤篇压倒全唐之作”,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闻一多先生也说过,对于春江花月夜,任何评说,都是亵渎。

我喜欢《春江花月夜》已经半辈子,压在心底的话今天说了,任何解读这首诗歌的人,都是妄想把一个曲景曲径通幽的迷宫改成直道。尽管如此还是被这首诗歌倾倒,无数个羡慕嫉妒难耐的日夜,还是没有压住对这首诗歌的喜爱,每一个灵感光临的时刻,都想翻越这首诗歌登临才华顶峰,可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臣服于这首诗歌的某些夜晚白天,收集整理夜色,春天,花朵,江河,雾气,然后让那夜的月光一根线给串联起来,变成跨越前世今生的诗词。一年一年,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衍生出一首首诗歌,他像一位怀着诗歌婴孩的母亲,自出生之后,孩子就被后来的的人领养,谁领养了他的孩子,谁就优秀的诗歌诞生。

这一首长诗,在初唐,盛唐,晚唐都一直低调,都没有让更之后的时代为之动心,动情,如此说来,张若虚真的是大气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写了一首有了冠盖盛唐诗歌人却没有生平记载,无限神奇。有时想,一个人与一个宇宙对话,时空,天地,孤独,沧桑,他用一首诗歌完整还原了天上人间。这春江花月夜就是张若虚一生的皂色长衫,穿在身上就是儒雅士绅名山隐士,脱下这身著名长衫他就是流连河畔的文化大亨,清雅,疏朗,似隐忍千年的今人。许多的时候我一个人默默朗诵喜欢的唐诗宋词,也喜欢在寂寞的时候查找那些作者生平事迹,那是个时候总觉得我要穿越了才能找到他们,不论是苏东坡,刘禹锡,李商隐,崔颢,还是李清照,晏几道,柳永,就觉得他们是古人,和我相隔几个世纪的距离。而张若虚和他的诗歌仿佛是同时代的人,同时代的思维,只不过他生活在在水汽弥漫的南方之南,我生活在明月浩荡的的大西北。之所以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他更符合我心里真正诗人的品性,寂寞,决绝,独立。他决绝。泪在暗处流,像把内伤咽下去一样,不给重复以借口,不与这个世界作多余的应酬和纠缠。有了这么多衍生出来的诗歌子孙们,他依然远离诗坛。像是要避嫌一样,至此一首诗之后,他再无任何与春江花月有关的作品。

张若虚的玲珑之心都给了一首诗,留给他生活的信念信心几乎没有了。一个人在世上活着,要的很少就一首诗歌,要的有特别多,就一首诗就独占唐朝那个诗歌横行的年代。该是多幸运的的一件事。
张若虚是消失在自己诗歌里的那个人,成就一首穿越千年不衰的诗歌,留下了一首冠盖盛唐的诗歌,别离连手都不用从兜兜里拿出来,走了,诗人自此退出江湖。这大概是人间最潇洒也最落寞的事。这几千年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过来了,灯红酒绿也好纸醉金迷也罢,忘情山水痴迷诗词歌赋,这一路,走着走着就忘记了为什么出发要到什么地方去,混混沌沌走了,来了,可是有些记忆悠然之间似急迫落下的冰雹,砸向记忆里那个人的头顶。我们曾因为共同的爱好,一首诗歌,一个喜欢的词语,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想起来就会心跳的故事,挤在一起为了热闹热爱,就这样简单一个理由。那个时候,并不懂得什么叫苟且和趣味,什么是寂寞与雅致,文学那种越来越热的感觉像是北方漫长冬季的太阳,冰冷着还希望阳光在炽热一些。

张若虚实际上他就是一位沧桑的士大夫,一位寂寞的隐者,甘愿驻守千年寂寞的诗人,他不需要名声来证明自己存在,也不需要名气驱走自己寂寞,他把自己隐于春天,江水,花朵,月色,水域里,干净来干净走不与俗世苟且。他与他所有唐代诗人都不一样,不结帮,不投亲,不靠友,不找名家推荐自己,不做名士门客,自己与自己的才华相处。因此,他的春江花月夜被冷藏几百年不是没有道理。
每次想起张若虚的时候都会同时想起北宋隐逸诗人林和靖,他俩都属于骨骼清奇品行高洁不苟且不偷生的一类奇人。也许是受到了唐代诗人张若虚的启发,隐居杭州种梅养鹤,一生不娶不仕,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有'梅妻鹤子'之说。林和靖少年成名,棋琴书画写诗作赋样样精通,被当代人惊为天人。他性情淡泊,爱梅如痴,在故里时唯以读书种梅为乐。相传,他于故居前后种梅三百六十余株,将每一株梅子卖得的钱,包成一包,投于瓦罐,每天随取一包作为生活费,待瓦罐空了,刚好一年,新梅子又可兑钱了。他种梅、赏梅、卖梅,过着恬然自乐的生活,常在梅园里独自吟哦,写过许多有名的梅花诗: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他们都爱着大自然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一月一水,在常人看来这些是庸常所见,但在他们看来都是最亲近的人,是他们悲欣交集紧密爱人,只有和大在自然在一起他们才有共情共鸣,有悲喜欢欣,许许多多的时候他们的悲苦很容易被别人理解为浪漫清高。或许,真的不应该又一次去说他们,写他们。
木心说,一出声就俗。
我想说,一落笔就庸。
我俗且庸。
可我热爱这份俗和庸。
我总是原谅自己。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是大自然的童话,这被点燃的诗情画意,像江河中每一滴水,每一句诗都是忧伤的小母亲,每一个的标点符号就是一个跌宕的江河。之后唐唐诗乃至宋词都是他春江花月夜》中有好多名句被后世诗人所引用或化用,像是他诗句衍生的诗歌子孙......
自唐开始,春江花月夜领衔,尤以唐诗宋词为代表的作品尤其是。在诗坛,每一个的诗句都是一捆炸弹,不知道哪一天被谁点燃。今天,在这兰浆乍熟的七月,我想说,读了许多书,看了许多的景,写了许多的字,最后一句就是,那些好文好字, 名篇巨作都是神授,绝非努力刻苦的结果。看看崔颢最负盛名的《黄鹤楼》,在这首诗歌中就可以看到春江花月夜的影子: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仔细看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两句,很可能是“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的化用。化用一词太文雅,太轻薄,实际上源头应该是《春江花月夜》。作为诗人最知道意象的重要,捕捉游离的灵感难度只有神授者才会明白。崔颢一首《黄鹤楼》出炉后,据说李白看到后,左右琢磨想和一首,但一直没有更妙的意境也无更好的词句可以超越崔颢,于是,变把守之中的毛笔甩出去,认输。即便是输了他也输得很有风度,曾写下'眼前好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赞叹。那个时候的李白,是文殊菩萨的宠儿,才情肆无忌惮,随便一个喷嚏都是一篇上好的锦绣美篇。就是这样,李白的“青天明月来几时?我欲停杯一问之”,也有化用“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嫌疑。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可能是根据“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化用而来;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都有化用“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痕迹。

嗨。天有天的事,地有地的事,诗有诗的事,相隔这么多朝代那么多年代,我只负责读好诗就好了,看累了睡觉,睡醒了生活,读诗,品诗。写到这里,原本因为酷夏写字,浑身冒汗的我,突然內心无比平靜, 好像瞬间放空了一切,放逐了一切欲念,空了,世界就无边无涯了。我也凉快了起来。我每天早晨都有到湖边散步的习惯,那些天因为有事很多天没有散步了,那天早晨散步经过湖边看到了一些场景,估计是为了要创建文明城市,湖边的一些空地上做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牌子,牌子上红底上面印着黄色的字,仔细看是一些唐诗,有李白、杜甫和王维的诗句。千年过去了,多少个朝代兴替变化,文人来了走了,可是,在湖边需要装饰文化却还用着千年以前的诗句。心里颇多感慨,许许多多的汉字突然就在心里窜来窜去闹腾,我等写字的人是多么废物啊。
也许,那个时代蛐蛐多,一根芦苇上 有一只蛐蛐在歌唱,半江水就有一群蜻蜓在飞舞。 一个隔窗看外面世界唇红齿白的闲人,床头有笔,随时记录花开草枯,一只喜鹊,几只麻雀,我都会陪他们度过半生。唐朝,诗歌一直是个传说,从张若虚的那一夜开始,传说就是故事,就是天意。在我故乡有一则千年传说。是个秋天,水稻黄了,稻穗熟透了低下了头,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甜香味,田埂四处都是蛐蛐声,虫虫满意的叫声,蟋蟀们喝饱了早晨的露珠,吃饱了香甜的果酱,大自然中每一个动物每一种植物都在幸福的享用静谧甜香的秋天。劳作一天的农人迎着夕阳中袅袅的炊烟回家了,他们吹熄油灯进入了秋天的梦乡。那一天是八月十五,硕大滚圆月亮娘娘丛东边的河水中升起来,越升越高,最后就挂到了一棵树尖上了。这时,只见一匹浑身上下呲呲冒着金光的金马驹神色安详地从湖里走出来,走到金色的水稻田里吃起了稻穗。也许,它是因成熟的水稻田野邀约,它们在秋天的夜晚,见面。那是一幅多么富裕安详幸福的画面。金黄一片的田野,浑圆熟黄的月亮,水墨一般高耸的树木,一匹金色的金马驹低头啃食金黄的稻穗,虫虫们在金马驹周围悉悉索索舞蹈,这样的夜晚连空气都是甜香蜜意的。可惜这一切妙不可言的场景被一位看守稻田的农人看到了,他趴在田埂下,屏息偷看这一切。看着看着,他忍不住自己的欲念,他想拽几根金马驹的金马尾,于是,他扑了出去。“噗通”一声,金马驹跳进来湖里。湖面上只有一圈又一圈涟漪很紧地撞击湖畔岸边,它们表达着大自然内心的焦躁与不满。可惜了。可惜人永远也忍住自己的欲念,破坏了一副大自然布置的天局。
从此,海子湖有了传说,失了天意。

也许,张若虚与神灵有个约定,今生就这一首,得到了,就是守一,就是尊重,懂得。无二。后来,揣这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找有水的地方躺下晒太阳,不迎风,也总爱流泪,老了,还把自己当青春年少的文青。这个世界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懂的事另一个人瞬间就知道,所谓知音就是秒懂而不多一言半字。当世界呱噪的时候,才都懂得鸟儿们声音格外好听,那春江花月夜的诗句,每一句都会开花,每一段都成了浩荡的江水,变成雾气升到天上,驻守在云彩上。有梦,春天的风长途跋涉来到了夏天,而初恋的人他已经在雾气里走丢了。有时,一个诗人可能就活在一根光线里,一个熟悉的词语里,因此,那个没有生平记载的人,没有绯闻的诗人他本身就是跨越前世今生的一首好诗好词。一首诗歌的原路很长,诗歌两岸雾气很足,扁舟子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明月楼的那盏灯是否还为他留着,为他亮着。妆镜台,洁净如初,还是那样清亮,树影斑驳,人去楼空,那支曾经的枯枝绽开了幼芽,我去盛一碗那夜的江水,让这传说的幼芽独自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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