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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车库里被塞了封信,署名是:一个有爸爸的女儿

2017-10-19 09:50阅读:

最近,24岁的小薛以“一个有爸爸的女儿”为署名,给浙江省肿瘤医院结直肠肿瘤外科朱玉萍副主任医师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在最近绵绵秋雨的杭州里,温暖了无数医护和患者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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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写道:爸爸就是我的命,我不放弃!手术风险很大,我们愿意承担,请您放心给我爸爸做手术,我们用最真诚的心相信您。作为爱他比命还重要的女儿,不敢奢想他活到七、八十岁,只希望他再能活五年,让我拼尽全力去孝顺他!
图2_副本.jpg
娟秀而感人的文字背后,是一个普通家庭面对癌症的挣扎与抉择——
辛劳了一辈子的父亲,退休不久查出直肠癌,病情凶险,手术风险比常规手术高出十倍,可能死在手术台上。要做最坏的打算:人走了,正常;救活了,幸运。
医学是一门不确定的科学,随着大家对医学的期望越来越高,有时也会少了些理性和接纳。
而小薛一家,选择和医生站在一起,给予医生最大的理解和信任。“我们愿意共担风险‘赌一把’,让医生迎‘险’而上。”
手术风险是常规手术的十倍
手术前两天的傍晚,小薛等在车库的电梯门口,见到匆匆下班的朱玉萍医生,朝他手里塞了这封信,眼里噙着泪水,“把我父亲交给您了,您放心做(手术)。”
过去的两个星期,因为父亲病情不断变化,一家人和朱玉萍医生进行了整整十次的术前谈话。
今年55岁的父亲薛文全,在结直肠的最下端,长了个约16*12cm的肿块,并侵犯到小肠、前列腺和膀胱。血尿、肛门下坠感及肿瘤的恶臭一直伴随着他,而化疗后反复发烧,体温超过38度,持续不退,情况很不乐观。
朱玉萍医生耐心而细致地说明了一系列病情和治疗方案,以及术中可能发生的情况。
因为肿块位置不好,侵犯到多个组织,周围又都是大血管,手术风险是常规手术的十倍,患者术中很可能因为大出血,人从手术台上下不来了。
也就是说,钱花了,罪受了,人还可能没了。
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倒了,在兰州大山里干了一辈子农活的母亲董大姐,在谈话时、在病房外,总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父亲生病的三个多月来,小薛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在杭州念书,如今在杭州外企银行工作的她,联系好浙江省肿瘤医院后,将父亲从兰州老家接过来,住院、检查、谈话、医疗费,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除了和家人一起努力,她将医生作为最信赖的伙伴。“父亲查出癌症,能帮我们对抗病魔的,就是医生!”
人没了,别找医院、医生麻烦
在女儿眼中,父亲薛文全是一个钢铁男子汉,为了将孩子拉扯大,操劳了一辈子,父女感情非常深。
薛文全在兰州开了几十年的长途客车,凌晨出发、深夜下班,一年到头只有春节回家两、三天,却从没和孩子喊过一声苦、一声累,一辈子辛苦赚钱供孩子上学。
“我们住在大山里,小时候念书,要走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我记得,最开心的就是爸爸放假开车来接我们,给我们买糖吃。”小薛说。
一年多前,因为县城通了高铁,坐长途客车的人少。于是,薛文全把车卖了,退休回老家,和老婆一起种花椒。
说到这,女儿忍不住流泪,“我毕业两年,想着父母能轻松点,也能去旅游,享受下他们的人生,谁知父亲却生病了。”
不放弃,要治疗!薛文全的决心很坚决,“孩子要是成家了,我死就死掉了,现在不放心,真是不服死啊。我宁愿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愿在家里等死。”
女儿说,父亲文化水平不高,却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手术当天,好多亲戚从老家赶来,担心万一这是最后一面。进手术前,薛文全和家里人特意嘱咐了一句话,女儿印象很深:如果我人没了,别找医院的麻烦,别找朱医生的麻烦。
患者当然要和医生站在一起
本周,钱报记者在浙江省肿瘤医院病房,见到了这一家人。做完肿瘤切除手术不到一周的薛文全,已经能下床行走了,精神头很不错。
女儿说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五个多小时的手术,很顺利;另一个是,没有淋巴结转移,父亲手术预后应该不差。
对于病情,薛文全一直知根知底。“术前你不害怕吗?”钱报记者问。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他脱口而出。
“我先在兰州做手术,当地医生没敢切(肿块),再转到杭州来。毛病太重了,朱医生也冒了很大的风险,顶着很大的压力。医生愿意为了病人冒风险,我们当然要和他站在一起,无条件信任他!”
说起救命恩人,薛文全除了感谢,还有心疼和敬佩,他不断重复一个形容词:了不起。
他说,我从来没住过院,以前真是不知道医生这么忙。天刚亮来查房,然后连着几台手术,空了和病人谈话,中午桌上那盒饭都放冷了,还没来得及吃几口,呼叫器一响,又急急忙忙跑出去,随叫随到。
省肿瘤医院的医生护士们和患者薛文全的合影,左三为朱玉萍医生
“国庆放假,值了几天班,好不容易休息,朱医生一早又开车专程跑到病房来,就为了看我伤口发炎的情况好一点没有,忙到了12点多,确定没问题了才走,这么操心我的病情,这么负责,真的了不起!”
站在一旁的女儿补充说,“爸爸,那天是中秋节!”
对话
患者多一份信任,医生多一份冒险的勇气
钱报记者在病房里找到了朱玉萍医生,手术和手术之间的中午间隙,他正抓紧时间和患者谈话。从医十多年来,这已经是他的常态。患者女儿小薛写的那封信,被他放在桌上的一个盒子里。等他空了下来,我们聊了聊。
朱玉萍医生
钱报记者:拿到那封信,看了什么感受?
朱玉萍:这一家人都很质朴,也很善解人意。小薛怕耽误我时间,在车库把信塞给我,说“把我父亲交给您了,您放心做(手术)”就走了。我开车回到家,才仔细看。(看完)很感动,一个是这家人的感情很深,另一个是他们对医生发自内心真诚的信任,让我觉得很暖心。
科室之前开了很多次会,打算做联合脏器切除手术,也联系了泌尿外科朱绍兴主任,认为手术可能性有,但风险巨大,而这封信给了我很大底气,我们下定决心:拼一把!对医生来说,患者多一份怀疑,我们就多一份顾虑,而患者多一份信任,我们就多一份冒险的勇气。
钱报记者:看了信之后,有再和患者一家沟通吗?
朱玉萍:第二天上班,我又找小薛沟通。信中写道,她们希望父亲能再多活五年。但对直肠癌来说,如果出现淋巴结转移,五年生存率是50%-60%,如果没转移,在80%-90%,作为医生,我需要清楚告知患者治疗的各种可能,包括之前多次的术前谈话也是如此。
面对复杂多变的病情,医生技术也好,治疗方案也好,不可能完美无缺。令人高兴的是,小薛一家对我们非常理解。
钱报记者:医生冒风险手术,是工作常态吗
朱玉萍:是的。医学是一门不确定的科学,每一次(手术)都是未知。八、九十岁的高龄,或者肿瘤位置很不好,手术风险会更大。而医生愿意冒多少险,是要看患者和家属给了多少支持。
我也遇到过冒险手术后,结果令人遗憾,那时自己的自责和压力,是非常非常大的。
刚工作时,遭到家属埋怨的话,我也有情绪,也想过不做医生了。现在想起来,医生的成长也需要一个过程,认识到医学的不确定性,和家属做好沟通,医患双方一起迎难而上,患者才有生机。毕竟,当一个人生命垂危之时,最希望他活下来的,除了亲人,就是医生。
一位患者的女儿为朱医生父女绘制的漫画
钱报记者:做了这么多年外科医生,每天面对生死,现在感受如何?
朱玉萍:外科医生是在刀尖上活着,很多外科医生都有失眠的问题。像我,如果有疑难复杂手术,半夜往往睡得不踏实,会醒过来,因为一直记挂着患者好不好。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看到手机亮了,一看,同事说手术患者情况不太好,我马上开车到医院处理,虽然辛苦,但去了,心里才踏实。好在我爱人也是医生,对我非常理解,从来没有埋怨半夜的铃声和周末不停的工作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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