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一闕之疏影。
2020-05-25 07:24阅读：
最初看見「疏影」是在《詞綜》裡，似乎姜夔頂喜歡的詞牌？其他人也有寫過，但是到如今能夠記得到的也惟有南宋的詞人，白石道人姜夔了。而姜夔的詞，自來被人視作是「清空」之詞，——清幽空靈高潔，能夠安靜的給予人的心口處輕輕一記擊打，引起來的卻是人的心底頭的各樣情緒湧動，所以，白石詞又怎一個「清空」了得呢？
姜夔是非常善於詠物的，他的詞屬上乘，而且白石詞的格調似乎高過了所有的詞人。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裡怎麼說的？——「古今詞人格調之高，無如白石。」可是，這麼高格調的白石詞卻又有一個短板，就是缺一點意境，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姜夔終是無法成為第一流的詞人，「惜不於意境上用力，故覺無言外之味，弦外之響，終不能與於第一流之作者也。」當然，王先生對詞的評判標準，境界為最上，假若一闕詞，詞藻華美，但是沒有境界，那麼無論如何算不上是一流的詞。姜夔的詞彷彿就有這樣的遺憾？可是，姜夔的詞終究又是上佳的絕妙好詞，尤其是他的一闕「疏影」。
看見「疏影」，首先人就會想到梅花。姜夔的「疏影」也確實是一闕寫梅花的詞。
疏影
苔枝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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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枝綴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裏相逢，籬角黃昏，無言自倚修竹。照君不慣胡沙遠，但暗憶、江南江北。想佩環、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
猶記深營舊事，那人正睡裏，飛近蛾綠。莫似春風，不管盈盈，早與安排金屋。還教一片隨波去，又卻怨、玉龍哀曲。等恁時、重覓幽香，已入小窗橫幅。
起首一句「苔枝綴玉」便叫我驚艷，立刻在眼前看見了綠梅綻開似的。綠梅，還有一個極好聽的名字，——綠萼，是梅花中的上品。但是綠梅花不耐寒，所以呢，在北方比較難以開花，所以，北方比較少見到，所以「客裏相逢」就讓詞人立刻有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而詞人又是蠻會聯想的，他竟然想到了和親遠嫁到塞外大漠的昭君，想像著昭君踏月歸家，環佩的叮咚聲愈發增添了一份清寂與幽靜，也愈發叫人想念起江南的綠梅花來了。這一份心有千千結的鄉愁，姜夔的客居愁緒也可見一斑了。
到了下闕，詞人行雲流水似的鋪陳出來好幾位古時女子的美好，——陳阿嬌、壽陽公主、羅浮仙女以及杜甫詩中的佳人，用她們的美好來向人們展示清絕幽豔的綠梅花的美好與動人。姜夔的高超在於雖然他一下子用了那麼多的美女，可是卻將她們鎔鑄的那麼絕妙，空靈自如，一點不見牽強生硬，真是大手筆，也是他的高格調。可是，姜夔的詞再如何寫得好，卻彷彿有一點經不起細品？略微細品，就會有一點點遺憾。或許，這也就是王國維先生說的？「白石姜夔『暗香』、『疏影』格調雖高，然無一語道著，視古人『江邊一樹吹吹髮』等句何如耶？白石姜夔寫景之作，如『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高樹晚蟬，說西風消息』，雖格韻高絕，然如霧裡看花，終隔一層。」這又是那一句「南宋詞人，白石姜夔有格而無情。」一旦無情，便難以動人。或許，這是姜夔的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