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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一闋之木蘭花慢。

2020-09-29 05:05阅读:
宋詞一闋之木蘭花慢。


素來寫中秋的詩詞就多,蘇軾一闋「水調歌頭」一出便成了永遠的經典。「水調歌頭」太好了,以至於很多很多的人認為先前的古人後來的晚輩,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寫出來比肩這闕詞的詩詞來。當然這有一點誇張罷?假若蘇軾的「水調歌頭」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麼唐朝詩人張若虛的一首孤絕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又該怎麼論呢?所以,蘇軾的「水調歌頭」可以是經典的中秋詞中的經典,卻還論不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畢竟,還有其他人的中秋詩詞也是巔峰的好,而且也並不輸這一闋「水調歌頭」,例如同為宋朝時代的詞人張孝祥的一闋「念奴嬌 過洞庭」就好的簡直令人要跳起來,我也曾經寫過幾句這闋「念奴嬌 過洞庭」,現在卻差不多忘記了,也是記憶力下降了,真是令人沮喪。不過,我記得一點的是,當初看張孝祥的簡介,說他是南宋時期上承蘇東坡下啟辛棄疾的豪放派詞人的代表,而他們三個人都有寫中秋節的上上佳的詞,我呢,對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很熟悉,張孝祥的「念奴嬌」也讀過,辛棄疾的中秋詞看過麼?當然也看過,因為《人間詞話》裡頭有這一闋詞,是的,就是這一闋「木蘭花慢 可憐今夕月」。

辛棄疾的這一闋詞真是好呀!王國維先生怎樣評說的?——「稼軒辛棄疾《中秋飲酒達旦用天問體作木蘭花慢以送月》曰:『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景東頭。』詞人想像,直悟月輪
繞地之理。與科學家密合,可謂神悟。」我可能是因為想不到那麼多罷?所以沒有王先生讀詞的領悟,我只是覺得辛稼軒的這一闋「木蘭花慢」好得叫人愛不釋手,雖然說我素常對豪放派的詞是敬而遠之的多。不管怎樣,先來看這一闋詞罷。——

木蘭花慢 可憐今夕月

中秋飲酒將旦,客謂前人詩詞有賦待月無送月者,因用《天問》體賦。
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系?姮娥不嫁誰留?
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齊無恙,云何漸漸如鉤?

這一闋「木蘭花慢」好,第一好在這一闋詞的獨特在於對著中秋的月,詞人卻既不思鄉念人,又不懷古傷今,而是別出心裁的效仿屈子對著八月十五的一輪皓月發出來了一連串的問,而且在詞前的小序,詞人明白告訴出來他的這一闋詞不是待月,而是送月,月亮即將要落下去了,倒是勾出來詞人腦子裡的一連串的疑問了,是呀,月亮落下去,它是落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在那裡,是否也會有跟他一樣的人在看著這樣的一輪令人感動又歡喜的圓月呢?在南宋的時候,還完全沒有天文學罷?所以,辛棄疾竟然能夠寫出來一句「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真真的是驚嚇或者驚訝到了一眾讀詞的人了罷?難道人間不是都在一個平地上的嚜?怎麼會東西兩頭先後看見這月亮?王國維先生說辛棄疾是神悟也果然說的中肯。如果放在現在,辛棄疾應該會是一個非常具有創新精神的人罷?——他能想到人們不能想到的,這其實是一種天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的。所以,天才,真的是少有。芸芸眾生,都是普通人。好罷,來看詞罷。

詞的上片,開句詞人就問了一句「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我覺得這一句問帶著詞人的悲憫,當然,或許是我的感覺過於女性的纖細悲觀,將可憐理解成為了可憐楚楚而非古時候的人說可憐其實是可愛。不管是可憐楚楚也好,還是可愛也罷,反正對著這麼好的月,詞人發出了他的第一個問,因為他不知道這樣好的月即將落下去了,可是它要落到哪裡去呢?「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辛棄疾真是天才啊!那個時候竟然能夠想到除了他生存到空間或許還另有一個空間,而那個空間的人,可以比他晚一點看見月亮?真真是地球的兩個半球了。我這裡跟國內有十五小時的時差,所以,我看見的月亮是比國內晚了十五個小時的月亮,所以,當國內的中秋月落下去,我這裡的中秋月才剛剛升起來。每年的中秋節,在三藩市鼎鼎大名的金門大橋上都會有很多人看月亮,只是,當這裡的月亮也落了,中秋節的月亮也就真的是離開人間了。詞人問完了是否還有另外一個與他不同的人間之後,緊接著又問道,而且是一口氣連著問了三問:「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系?姮娥不嫁誰留?」這樣的問題他怎麼回答得了呢?是呀,中秋過去,月會要去到哪裡去呢?天上沒有根繩子,是否又會有個嫦娥仙子?如果都沒有,是誰留住了這樣好的月呢?不知道。我看見有人這樣評說這上半闋:「詞人在發問中,將神話傳說中的嫦娥、玉兔、蟾蜍、廣寒宮等巧妙地編織進去。忽而天上,忽而海中,忽而人間,忽而月宮。創造出豐富絢爛、神奇多姿的浪漫主義藝術形象,使人在對神祕宇宙的探索思考中,同時得到了美的藝術享受。」辛棄疾真是厲害!

上闋寫的是詞人對著月景發出的疑問。到了下闋,詞人就是情景交融了。先看起句「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詞人有了愁緒了,只是這愁緒源自何處呢?——「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詞人心中有憂慮。是呀,他一貫是主張抗金的,只是朝廷不作為,他又能如何?這是他的憂慮所在,而且憂慮了大半輩子。個人,在人間的洪流中總是渺小的,辛棄疾也一樣。這是人作為一個個體的悲哀抑或只是尋常?這是我突然想到的,雖然說這樣的想到並不如何的特別,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過這樣的問題了,不是嚜?面對這樣無奈又無解的愁緒,詞人有發出來兩個疑問,卻令人不想到的是他竟然又回到了月上頭來了,——「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齊無恙,云何漸漸如鉤?」這是他那個時代的人無法解答的,可是這樣的結句卻讓整闋詞給了讀者一種大開大闔的感覺,而且,詞人寫詞寫得收放自如,就彷彿一個武林高手,可以收放自如的運用自己爐火純青的內功。真是好!我看見有人這樣說這闋詞:「綜觀全詞一氣呵成,緊湊連貫,讀來勢同破竹。詞的視野廣闊,構思新穎,想象豐富,既有浪漫主義色彩,又包含生活邏輯,且有難能可貴的科學斷想,打破前人詠月的陳規,道前人所未道,發前人所未發,其意義較那些對月傷懷的作品寄託深遠,其境界較那些單純描寫自然景物的詠物詞更高一籌。」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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