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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賈寶玉祭金釧兒是了卻一段不了情?

2020-12-04 03:56阅读:
為何賈寶玉祭金釧兒是了卻一段不了情?
匆忙寫就的
會有錯的地方?
——題記。
在網上看到一個幾年以前周汝昌先生的一個講座,其實,也算不上是講座,是一個電視答疑,——周汝昌答疑《紅樓夢》。上下兩集,一個半小時看下來,感覺這老先生還是蠻可愛的,而且看介紹這個做答疑的時候周先生已經是九旬老人了,但是腦子一點都不糊塗,非但不糊塗,根本條理清楚的不得了。真是令人佩服的喔。果然讀書寫字是預防老年癡呆最好的方法?我想應該是的。在那些周先生的解疑當中有一個是問金釧的。有人問周先生怎麼看金釧,周先生講了很多,當然,在他心裏,金釧是很自愛自重的女孩子,否則被王夫人冤枉趕出去之後不會選擇跳井來證明自身的清白。講到這裏,周先生對賈寶玉也並沒有太多的苛責,只說他原本就是一個大家子裏的公子哥兒,難免會有公子哥兒身上不好的那些個毛病,其中就包括對年輕女孩子的輕薄,尤其是家裏的丫鬟,他也知道憐惜她們,可是果然看見了好的,他就自然而然想要親近,只是他的親近有時候會帶給那些女孩子一些嚴重的後果,而這樣的後果絕對是他想不到的。可是,假如賈寶玉能夠想到,他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些輕挑的行為了呢?當然,這最後一句是我心裏想的,周汝昌先生的那個答疑節目裏沒有講到,周先生只是講了金釧幾句。那麼,好罷,我來說說我心裏想的罷?——

為何賈寶玉祭金釧兒是了卻一段未了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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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本的《紅樓夢》裏賈寶玉只祭奠過兩個人,——晴雯和金釧。賈寶玉祭奠晴雯是鼎鼎大名的鄭重其事的故事,——「用晴雯素日所喜之冰鮫穀一幅,楷字寫成,名曰《芙蓉女兒誄》,前序後歌。又備了四樣晴雯所喜之物,於是夜月下,命那小丫頭捧至芙蓉花前,先行禮畢,將那誄文即掛於芙蓉枝上,乃泣涕念曰……」真是鄭重其事!可是這些都是為了那一篇黛玉口中的「好新奇的祭文,可於《曹娥碑》並傳了」的「芙蓉女兒誄」!是喔,寶玉祭晴雯的這一回回目就是「痴公子杜撰芙蓉誄」。所以,這一回的重點在這一篇誄文,而這一篇誄文也真個是寫的華麗動人!尤其後來在黛玉的提點下,寶玉對「芙蓉女兒誄」的結尾改了又改,最終成稿的一句「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隴中卿何薄命」卻又讓脂硯齋感慨萬千:「一篇誄文,總因此二句而有。又當知:雖誄晴雯,而又實誄黛玉也。奇幻,至此,若雲必因晴雯來,則呆之至矣。」當然,小說當中底下還有一句是「黛玉聽了忡然變色」,這一句也有一句脂批:「觀此句,便知誄文實不為晴雯而作也。」賈寶玉祭晴雯是個幌子,實際上他是在祭黛玉?所以這一次祭晴雯才寫的如此鄭重。這當然金釧無法比得的。可是,終究金釧是賈寶玉真正的祭奠過的女孩子,而且賈寶玉祭金釧還有著一種要了卻一段不了情的味道。

喔?不了情?賈寶玉和金釧之間竟然會有一段還沒了的情麼?應該是有的罷?旁的不說,金釧的死總是賈寶玉脫不了干係,不是嚜?是喔,假若不是賈寶玉在王夫人的屋子裏趁著王夫人午間小寐輕薄金釧,假若金釧對賈寶玉的輕薄不理會,甚至還能夠像他們賈府裏的小戲子齡官那樣正色以待,恐怕金釧的命運都完全是兩樣都,只是可惜,賈寶玉是「那個素xi與別的女孩子玩慣了的」賈寶玉,金釧卻不是「見他(寶玉)坐下,忙抬身起來躲避」的齡官,所以,金釧的臉上才會挨了王夫人狠狠的一個嘴巴子,隨即就被王夫人叫來她的妹妹玉釧兒,又讓玉釧兒叫來她們兩個的娘白老媳婦,饒金釧兒如何的苦求,王夫人都「不肯收留」,於是只好白老媳婦帶走了金釧兒,離開時的金釧是「含羞忍辱的」。如何能不「含羞忍辱」?王夫人在訓斥金釧兒的時候她屋子裏的丫頭們可是都在跟前的啊。金釧兒實在是丟臉丟在人跟前!雖然說她也實在是什麼「巧宗兒」的事情都沒有做。可是,很不走運,她的主人是那個「平生最恨無恥之事」的王夫人,看見她與賈寶玉之間眉來眼去自然「氣忿不過」,當然要把她這種「下作小娼婦」給消滅了,否則「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

金釧兒真是冤枉!賈寶玉還需要她來叫他學壞嚜?或許王夫人不能夠清楚的了解到賈寶玉的朋友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也不清楚賈寶玉的朋友當中有多少人正經的「好好的爺們」,又有多少是胡作非為不正經的「壞爺們」,但是她是他的親娘,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她自己心裏多少是清楚的罷?哪怕這個兒子自小是在祖母身邊,她終究是可以日日見得到他的。所以,賈寶玉是什麼樣的人,作為他親娘的王夫人豈有不知道的?要是不知道她又怎麼會在沒有外人在身邊的時候要數落他?書中32回「含恥辱情烈死金釧」的最後幾句當中有這樣一句:「一時寶釵取了衣服回來,只見寶玉在王夫人傍坐著垂淚。王夫人正數說他,因見寶釵來了,卻掩口不說了。寶釵見此光景,察言觀色,早已覺了七八分。」王夫人和賈寶玉心裏都明鏡兒似的,金釧的死和他們母子是他們母子的「傑作」。——賈寶玉的輕挑和王夫人的剷除「禍害」的決絕是造成金釧跳井的根本而且惟一的原因,否則,那麼一個愛說愛笑的女孩子為什麼要輕生呢?在那個中午之前,可能在她的那顆簡單的頭腦裏連別人的死都沒有怎麼想過,更遑論她自己的生死?她的人生還沒有真正開始呢,雖然說她已經在王夫人跟前十來年了,到底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人生的幕布也還只是略略拉開了一點點而已。只是,只那麼一個中午,或許就三四分鐘,甚至連三四分鐘的時間都沒有,她的人生就停止了,好像鐘錶壞了似的,一切都結束了,戛然而止。真是要叫人替她感覺傷心,而且憐惜她,因為賈寶玉的輕挑,因為王夫人的護犢子,白白的賠上了金釧兒的一條命,王夫人賈寶玉母子欠金釧兒一份情,而且是一份還不了的情!

雖然王夫人和賈寶玉都明白自己欠了金釧兒,他們還債的方式卻兩樣。——王夫人用五十兩銀子、兩套裝裹的衣服以及請幾個僧人為金釧念經超度來還債,可是,她心安嚜?未必,否則,她不會在寶釵跟前謊話連篇了,所以在那個善解人意的外甥女兒跟前那樣的撒了謊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給自己心理上一個寬慰罷了,亦是說給人聽的,至於寶釵是不是相信了她的姨娘,或許也只有寶釵自己心裏知道罷?

賈寶玉當然也明白金釧是為了什麼死的。他對她的死也是有責要負的罷?雖說她跳井確實也是因為她的性子過於烈了一些。可是,假若她不是一個自愛自重的女孩子,她又怎麼會跳井呢?儘管她被攆出去的時候是背負著那麼樣的一個「教壞了好好的爺們」的「下作小chang婦」惡名聲。可是,這個人的世界上可有什麼事情是一定過不去的呢?沒有。金釧兒作為「下作小chang婦」被攆出去的事情早晚也會過去的,而只要過去了,她依舊還會有一個完整的人生,等到了那時候,是清還是濁自然也就分明了罷?只是,還知道自愛自重的金釧兒卻受不了這樣的恥辱,她好好的一個清白女兒,竟然被冤枉成了「下作小chang婦」,她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恥辱?所以,她的出去才是「含羞忍辱」的,可是她終究是在心裏不甘也不認的。她什麼都沒有做,卻白白擔了個惡名兒,她怎麼能夠忍得了?!可是要怎麼才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下作的小chang婦」,她想不到別的方法,也沒有別的方法給她,於是她就只能選擇死,以死明正。當真是烈!當然,她的縱身一跳讓賈寶玉背負上了一份巨大的虧欠,——在他的心裏,只怕是追悔了一千一萬次了罷?假若那天中午他不跟她輕薄,她就一定還在母親的屋裏,是他母親嘴巴裡的那個「雖然是個丫頭,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兒也差不多」的金釧兒。可是呢?就因了那個盛暑的中午,一切都改變了,至少金釧兒的一切都改變了,人死了,一切都沒有了。這是金釧的大不幸,也是賈寶玉心裏深處無法被碰到的非常非常痛的一處地方罷?所以,他要為她祭奠一下,哪怕只一下,他也要,於是就有了水仙庵的那一祭了,雖然那樣的祭奠沒有辦法與祭晴雯相比較,卻自有她的一份份量,而且也沈甸甸的。——

這是小說中43回的故事,回目「不了情暫撮土為香」,這樣寫賈寶玉祭金釧:「寶玉進去,也不拜洛神之像,卻只管賞鑒。雖是泥塑的,卻真有『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之態,『荷出綠波,日映朝霞』之姿。寶玉不覺滴下淚來。老姑子獻了茶。寶玉因和他借香爐。那姑子去了半日,連香供紙馬都預備了來。寶玉道:『一概不用。』便命茗煙捧著爐出至後院中,揀一塊乾淨地方兒,竟揀不出。茗煙道:『那井臺兒上如何?』寶玉點頭,一齊來至井臺上,將爐放下。茗煙站過一旁。寶玉掏出香來焚上,含淚施了半禮,回身命收了去。茗煙答應,且不收,忙爬下磕了幾個頭,口內祝道:『我茗煙跟二爺這幾年,二爺的心事,我沒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兒這一祭祀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敢問。只是這受祭的陰魂雖不知名姓,想來自然是那人間有一,天上無雙,极聰明极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二爺心事不能出口,讓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魂多情,雖然陰陽間隔,既是知己之間,時常來望候二爺,未嘗不可。你在陰間保佑二爺來生也變個女孩兒,和你們一處相伴,再不可又托生這鬚眉濁物了。』說畢,又磕幾個頭,才爬起來。

寶玉祭金釧是心裏一直存著的「私事」,他一直沒有忘記自己欠她一個祭!這是賈寶玉的情不情,亦是對金釧兒的一個交代罷?用自己隨身攜帶沉素香,雖然說賈寶玉在心裏頭覺得「只是不恭些」,到底又是歡喜的,——那兩星星沉素也並沒有委屈了金釧兒,畢竟是上好的香,金釧在寶玉心裏是上等的一個女兒!而這樣上等清俊的女兒,也毋需那些個塵俗的繁文縟節,清爽乾淨就好。當然,選擇在供著洛神的水仙庵祭金釧兒,也是因為寶玉心裏金釧兒是洛神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子罷?祭完金釧,寶玉心裏的那份債也就還掉了。只是,憐惜女兒的情,一直貫穿在賈寶玉的生命當中,而且自從金釧兒之後,就沒有再看見賈寶玉和女孩子的輕挑了。或許,這是生命的成長成熟?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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