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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诗心能化雨

2021-05-16 15:46阅读:
自有诗心能化雨
辛泊平

深秋时节,接到苗雨时老师的电话。像以前一样,苗老师的声音在电话中永远是带着笑意的,款款的,柔柔的,暖暖的。只不过,这次苗老师的笑意有点粘稠。苗老师先是波澜不惊地说要出一本评论集,作为后辈的我赶紧祝贺;但接着,又说,让我写一个序,我便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不知该如何回应。我虽然愚钝,也知道“序”的分量。作为我的前辈,作为当代诗歌评论大家,他的新作出版,最起码应该由他的同辈人写序才像样子,那才能配得上先生的名望。但眼下,苗老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除了惶恐不安,我要做的就是如何完成这篇本不应该由我完成的任务,以回报老师带着鞭策的信任。
在许多场合,苗老师不止一次对我说,一定要构建自己的诗歌批评体系,像我的大学老师陈超先生那样。我明白,这是苗老师对我的厚爱与期许。但我清楚我理论的斤两,此生或许永远也无法抵达苗老师对我的要求。我写的所谓诗歌评论,大多是文本细读和诗人评价,不事学理,只是顺着感觉,意到笔随。说实话,写这些文章的时候,我心里想的不是学院里的标准格式,而是当随笔写的,所以,感受是第一位的,理论则显得可有可无。我知道,这样的写作上不了学术交流的台面,它只是一种私人化的随想,类似中学生写的读后感吧。所以,给苗老师的著作写序,也注定不会有多少起色,肯定还是读后感。
苗老师的诗歌评论,有一个立足点,那就是河北的诗歌与诗人。在对河北诗歌发展史进行梳理的时候,苗老师对各个时期的重要思潮及重点诗人都有翔实而又准确的介绍与评价。从某种意义上说,苗老师是为河北新诗立传,他的评论有面也有点,为后人了解河北新诗的历史及重要诗人提供了丰富可靠的材料。应该说,即使只有对河北诗歌与河北诗人的梳理与推介,苗老师的贡献就已经足够。然而,他并没有满足于此。他的诗歌评论并没有局限在燕赵,而是把眼光投注于新诗百年,投注于新诗的外在的形式实验及内部的肌理变化。
正因如此,苗雨时老师的诗歌评论有经纬。他的视野是开阔的,学术构建是严
谨的。他谙熟中国新诗百年的历史,以此为经,对不同时期的诗歌都有中肯的分析和评介。当然,有了这个经,苗老师的研究没有呈现直线式的轨迹,而是有辐射,有发散,有纵深,对各种流派及代表诗人都做出了生命的关照与学理的回应。这是一种开放的学术胸襟,是一种鲜活的批评视野。通过阅读老师的文章,我对百年新诗尤其是河北诗歌的发展历程有了比较全面的认知,收获满满。当然,这些不过是苗老师诗歌批评的骨架,它无法全面呈现苗老师完整的评论体系。对我来说,除了这些粗线条的诗学史,我更喜欢苗老师那些探讨诗歌内部肌理的文字。
在谈论新诗的时候,苗老师从来不避讳传统,他从修辞、意象、意境、语言、结构入手,尝试打通古典诗词与当代诗歌的技术通道;他从情感的发生及表达效果的层面入手,试图找到古人与今人的精神共鸣与心灵共振。这些文章大多短小自由,从一首小诗开始,或者由一种现象切入,既有学理上的探微,又有问题上的生成,旁征博引之中有灿烂的灵光一闪,在灵光一闪中又藏着深厚的学识。它不是坐而论道,而是有感而发。苗老师从来不掩饰自己在诗歌研究时遇到的疑惑,他会在文章中写出来,以疑惑激发思考,以思考带动分析,以分析抵达某种程度上的解惑。这类文章不好写,因为,评论家面对的不是现成的诗学公案,而是在许多诗人创作时遇到的困境。这些困境是在场的,流动的,相互纠葛的,涉及到诗歌的外部环境和内在机制。但苗老师有耐心,有定力,更有源自学养的洞见和来自生命感受的敏锐。
苗老师的诗歌评论是在场的。他虽然身在学院,但不屑于那种纯粹的理论,不是用理论来论证理论,用理论来组织理论,而是置身于诗歌现场,以一个诗人评论家特有的角度与敏感观察着,感受着,思考着,言说着。他的观察是立体的,诗歌的生态环境,诗歌的内在规律,他都收入眼中;他的感受是丰盈的,诗人的创作动向,诗歌的细微律动,他都能感同身受;他的思考是全方位的,无论是西方的影响,还是传统的印记,他都能融会贯通;他的言说是严谨而又及时的,他从来不说没有根据、没有论证的猜测,但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观点与发现,所以,他的许多文字都具有新闻的时效性和影响力,因为,他不仅仅是面对诗歌的历史发声,更重要的是,他要对诗歌的现场留言。而这留言,既有理性的深沉,也有感性的速度。它几乎成为苗老师诗歌批评的显性风格,对所有的诗人来说,都具有参考价值和指导意义。
最让我感佩的是,苗老师以将近80岁的高龄,对后辈诗人的研究和鼓励。就在这几年,他写下了大量的文本细读及诗人评论。这些文章不论评价对象是名家还是新人,文字或长或短,他都不是泛泛而谈,更不会敷衍成章,而是有的放矢,有极强的针对性和建设性。可以这样说,苗老师的诗歌评论是活的,是动的,是带着情感和体温的。从这些文字里,诗人们可以感受到前辈批评家对我们的关注与期待,感受到他对生命与语言从不间断的凝视与打开,感受到他对诗歌的虔诚与大爱。这样的前辈,我们怎能不敬佩,这样的方家,我们怎能不热爱。
自有诗心能化雨,苗老师正是用他赤诚、滚烫的诗心在播种,在耕耘,也在收获。而最为后辈的我,对他,对他的写作,也只有献上最高的敬意与热爱!
2018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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