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0.姜还是嫩的辣，动宾合成词的幽默
2021-11-29 00:08阅读：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0.姜还是嫩的辣，动宾合成词的幽默
1986年10月31日（星期五）
下午教研活动，搞总结、评先进，居然有人提到了我，仅仅两票，我感到很诧异。我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要不是因为9月份的公开课得到一致好评，要不是被迫代表学校接受教育局检查组的光临，我早就不知被别人忘到哪里去了。
有些老师在别人提名他当先进时，一再申明把自己的名字删去，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够谦虚，而且我知道，先进虽然是科组提名，最后都是领导敲定的，不用我自己说，先进也轮不到我，别说在科组通不过，就算科组通过了，校长也会把我刷下去，这是明摆着的事实，用不着假惺惺地故弄玄虚，我这人与先进无缘，我可以提高业务，把课讲好，为的是不让别人小瞧我，但我对学校的其他活动一
概是消极的，不管别人对我的印象如何，照样我行我素。
11月7日（星期五）
下午本该是级组集中评先，我故作不知，一个人跑去看《黄河新貌》画展去了。
第一次到广东画院，先在楼下看了油画展，现代派的艺术，有点看不懂，展厅内有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士主动与我搭话，问我看出什么没有，他告诉我：“刚才我请教过这位画家，应该怎样欣赏现代派绘画？画家曰：现代派绘画就是你看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你能理解多少就多少。”这话精彩。
上楼去看李汛萍国画展了，边看边把自己的体会记下来，同时记下我喜欢的画的画面。总之，黄河给我的感觉是“千种诗情，万般诗意，莽莽苍苍，一泻千里，变幻莫测，秀美多情。
海鸥在飞，羚羊在跑，小鹿在跳，重峦叠嶂，树木苍翠，云海雾天。”
难怪它叫《美丽滩》：远峰近山，长桥羊群，劳动的人们、村舍、草原、沙滩、河水，辛勤的人民。
《炳灵寺》：山的层次感，一弯小拱桥。
《刘家峡附近山势》：群峰凸立，山连山，山间小路，直达山顶，赶牛的人。
《刘家峡市》：漩涡，尖顶的小屋。
《兰州黄河》：一望无际，平静得像温顺的羊羔。
《冲击平原》：绿树怀抱，片片帆影。时隐时现于河中；乌篷船、机帆船，一幅辛勤劳作的画面。
《内蒙古沙漠》：牦牛、赛马、舞蹈、蒙古包，一叶扁舟，长长的骆驼队。
《龙门峡》：激流，螺旋般的。
《胜利油田》：数不清的井架高耸，繁忙的场面。
正如画家李汛萍所说：“黄河风光如画，巍峨峡谷，奔腾波涛，茫茫平原，浩瀚沙漠，可爱之黄土高原，美丽而富饶之平原，黄河雄伟苍苍，秀丽兼而有之。”
11月13日（星期四）
上午备课时，吴老师说起广州图书馆新建的大楼很漂亮。
陈丽老师说：不如帮手把我们调过去工作啰。
我说：对，把我们整个备课组都调过去吧，教书真烦。
哈哈大笑了一阵。
其实吴老师也不安心，他也想走，他说：“现在看能不能分到房子，如果分不到，干脆走人！“我要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看来吴老师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11月14日（星期五）
一回到办公室，科长又有任务交给我，让我跟学生谈谈怎样看琼瑶的小说，我一口气回绝了，并说了种种理由，还给他推荐了李某某。
我说：“李某某在大学时当团支书，很能说的，让她去讲琼瑶最合适。”
科长说：“我看你就很会讲，别看你文文静静的，还挺能说。”
哈哈，似乎从来没有人认为我很能说，真话还是假话？
11月18日（星期二）
我问倪老师：“你觉得黄校长这个人怎么样？”
她摇摇头说：“不怎么样。”
“我觉得他是华而不实的人物。”我说。
“哎呀，太对了，华而不实，你这个词用得太对了！”倪老师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校长是华而不实的，就会在会上说漂亮话，但根本落实不到行动上。而同样姓黄的书记却是正统的，好像与我们隔了两个朝代，既然两个头头都和我的期望值相去甚远，不是我心目中的领导形象，那我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11月19日（星期三）
“我喜欢，将读书当做永远的追求，甘心情愿将余生的岁月，交给书本，如果因为看书隐居，而丧失了一般酬答的朋友，同时显得不通人情，失却了礼貌，那也无可奈何，而且不悔。
愿意因此失去世间其他的娱乐和他人眼中的繁华，只因能力有限，时间不能再分给别的经营，只为了架上的书越来越多。
可是我也不是刻意去念书的，刻意的东西，就连风景都得寻寻切切，寻找的东西，往往一定找不到，却很累人。”
——三毛《梦里不知身是客》（《送你一匹马》）
几天来，我都在读三毛的作品，令人心醉，我最喜欢的是《撒哈拉的故事》，她笔下的撒哈拉沙漠风情，真好玩。她那种洒脱、无拘无束的笔调，无时无处不让人感到一颗真诚的心在跳动，她娓娓道来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让人发笑，边笑边想，什么时候能到撒哈拉沙漠走走，亲自领略一下它的韵味和风采。总之，这是不可多得的一本好书。
我不太喜欢她的《雨季不再来》，这是她早期的作品，感情很忧郁，似乎无所寄托，给人空灵之感，有时候好像是在无病呻吟，我不喜欢这种调调。
现在正在看她的《送你一匹马》，其中一篇《不觉碧山暮，但闻万壑松》写得挺有意思。三毛给她的学生评点作文时的那种细致、用语，随便之中就透露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好像在和学生谈心。这点颇值得借鉴，只是她面对的是大学生，而我面对的是不可教也的初中生，实在是天壤之别，没有可比性。
真想把三毛的书都据为己有，可惜是借来的。借我书的同学那天拿了一大叠三毛的书，我翻开其中一本，里面有一张三毛的相片。那同学指着照片说：“我不喜欢她写的东西，看她的相片，就不能给人美感。”我笑了：“恰恰相反，我喜欢她的作品，恰恰喜欢她那种洒脱的笔调。”居然会有人不喜欢三毛的作品，我很奇怪。
11月22日（星期六）
新上任不久的教务主任按着我的双肩，用耳语般的音量对我说：“有时间把你的教学经验总结一下，写出来，提高提高。”
我说：“我没有经验可以总结。”我感谢她对我的关心，但是，别说我现在在教学上没什么经验，即使有，我也不会动脑筋去写，因为我的事业不是教学，如果教学上真有一点点成绩的话，那也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把我看死而违心做出的，完全不是自己心甘情愿为教育而献身，我很清楚这一点。
12月6日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刚想喝上一口水润润喉咙，英语老师的录音机里传出了齐豫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
我放下了茶杯，听得如醉如痴，边听边写出下面的文字：
你曾陪伴过我，那缓慢、深情的旋律；你曾引我遐思，我梦中那棵橄榄树；你曾催我奋发，为找寻和平的榄枝。
我渴望去流浪，到海洋、去沙漠；我欲乘风破浪，哪管周围闲言碎语？
我想浪迹天涯，到边寨，去雪山，我欲腾空飞跃，哪管世间尘杂喧嚣？
即使无人相随，也要独自跋涉，纵使路途遥遥，定然无所畏惧。
自由独立无拘束，纯真浪漫担风险，我的境地迷人惬意，只需歌谣伴我独行。
《橄榄树》唱完了，我也写完。办公室一片寂静，全都沉醉在歌声中……
好一会，才有人说话。
倪老师说：“小张，这么好的文采，干嘛要当老师？”
我无言以对。
刘老师说：“我看见你这么年轻，这么有朝气，很高兴，所以我每天都要和你说几句话，这样才能找回我年轻时的感觉。”
我说：“您也可以返老还童嘛。”
他说：“不行。”
曾记否，刘老师给我看过一篇他自己的大作，写的是如何进行作文讲评的论文，虽然文章并没有什么新观点，但我看完后还是赞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刘老师谦虚地说：“姜怎么是老的辣？应该是嫩的辣，你现在已经够辣了，到老了不知要辣到哪里去呢。”
第一次听到姜还是嫩的辣的说法，一听到那个“老”字，我就感到后怕，因为我想象不出，要我当老师当到象他一样白了头发，我不知会怎样度过？
难道自己就这样一直到老？唏嘘。
真想和三毛一起去流浪！可是梦中的橄榄树又在哪里？
某天，见到张国华老师，他问我：“张老师，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糖呀？”
我明知故问：“什么糖？”
“喜糖呀”
“我现在就可以请你吃，我马上去买写着囍字的糖。”我这样回击他。
下班路上和吴老师一块走，议论起我们教的这帮人，很有感慨。这帮初二是没用的，说也不怕，骂也不怕，罚也不怕，总之什么都不怕，连自尊心都没有了，还怕什么呢？
教数学的何老师对我说：我教厌了。
教英语的祝老师对我说：我从来没有教书教到怕的，这届学生却让我教怕了。
唉！一言难尽，对这帮人我真的无计可施！他们根本认识不到学习的重要性，等他们到了社会上，吃亏了，也许才会后悔。
在3班上课，讲到动宾式合成词时，请某生举个例子。
某生在台下张口就说：放屁！
全班哄堂大笑。
我有意避开那个词说：你说的那个词是动宾式合成词，但你们发言时是不是应该先举手？待老师提问时再说。
某生把手举得高高的，不提问他不行。我请他回答，他说：张老师，放屁。
又是一阵大笑！我也控制不住地跟着笑。
后悔，明知那家伙恶作剧，还要提问他。
某日，让一个语文成绩很差的同学用“异想天开”这个成语造句。
该生说：要我考上大学，真是异想天开的事。
全班又笑，我没笑。这话没错，无论从句子结构还是他本人的实际情况来看，都没错。我在表扬他造句正确的同时，又要求他们提高自信心，重提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故事。有些同学开始振奋，但刚才那个差生又趴在桌子上睡了。
我静静走过去，敲敲他的桌子，拍拍他的脸蛋，该生终于张开了眼睛。我再叫他用“无精打采”造句，他竟然说不会。
我准备“晒人”了：
XX（该生的大名）上课时总是无精打采！
全班爆发的笑声终于震醒了这家伙。
今天我在右边扎了个小辫子，让它和我披肩长发混在一起。黄少荣老师说：“你这样更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别人问张某某老师是谁，有人则说，那个很像学生样的，长得很小的就是。”我想，还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1986年12月31日（星期三）
我感冒了，两天来我都是用变音的、暗哑的强调讲课，但学生们还是不领情！新年来临，还是少说泄气话。
1986年就这样过去了，晓湘来信说：“近来心情不佳，工作上的烦恼折磨得几乎让人发疯，我真是欲罢不能，深感世事的艰难，身不由己，这就是1986年给我留下的最强烈的感受。”我和她有相同的感受。1986年留给我的是什么呢？疲倦、悲哀、愤恨，当然也有和朋友交往时的欢乐，至于工作我懒得提，因为它提不起我一丝一毫的兴趣，就这样碌碌无为地过了一年！
（3994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