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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与爱情

2019-10-15 17:00阅读:
禅宗与爱情
杨光祖
已刊《中国政府采购报》20191013
我喜欢阅读那些情爱小说,因为我认为两性感情是人间最美之事。而那些情爱小说,写得最好的,都是很自然的。比如,我看到小说里的一句:她说,昨晚睡觉前,很想你。我就感动了。这才是真正的情爱。朴素,简单,但让人流泪。最深的情感需要最朴素的语言表达。有些作家不懂这个道理,总是用华词丽句,其实表达出来的都是虚假的。可能,他们也没有这种情感的经历,也就只能胡编乱造了。
喜欢一个人,心会很疼。有过这种疼痛的人,才懂得什么样的文字,适合表达这种情感。其实,白描,最有力量。有时候,不需要抒情,也不需要议论,我们只需要把那种情感素描出来,有心的读者就懂了。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以前读艾青这句诗,不大懂。今日懂了。其实,爱,这个东西,真是一辈子的修行,老了,老了,也不一定就懂爱。爱,有时候,也是一种亏欠,用一生都还不清的。我曾经说过,爱,会带来一种伤害。
我喜欢那些有点男孩子脾气的女孩子。有一段时间,喜欢上一个女子。她就坐在我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忽然就把右腿提起来,蹬在扶手上,青裤子潇洒地弯曲着。就那么斜坐着,随意,甚至有一点野气。老想起一个禅宗公案。某山寺有一个小孩,顽皮可爱,懵懂未开。师傅非常怜爱之。一日,师傅外出,有一个歇脚的客人,看这个小孩不懂事。就告诉他,今日师傅回寺,你应该到山门迎接,师
傅到房间后,你应该给他端水,擦汗。于是,小孩就这样做了。师傅很纳闷,问,谁让你做这些的?孩子说,那个客人。师傅大怒,把客人赶出寺门,骂道:“我好好一个孩儿,都让你给教坏了。”
每次想起这个故事,就哑然失笑。也想起庄子那个浑沌的故事。
爱情是什么?一个人爱一个人,就想知道她(他)的一切。就想知道她(他)每时每刻在做什么。但这又是何其危险?没有距离,没有空间,双方完全是裸体,西人说,距离产生美。即便是夫妻,还是应该有一点隐私的。我的一位朋友说,他非常爱他的女朋友,每天晨昏问安,随时问候,每天每时都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如果有时她赖床了,他就觉得她不争气,怎么还在睡懒觉,于是就很生气,甚至打电话批评。于是,两人经常吵嘴,他对她越来越失望。但又离不开她。他的生活也被打乱了,似乎没有她的音信,他的日子也过不下去。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发觉这样不好。两个人还是应该各过各的日子,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古人也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道理是懂了,做到好像很难。所以,他很痛苦。我理解他,这可能就是孽缘吧。
我经常阅读禅宗的书,也在大学讲授《庄子》,“相忘于江湖”也是我的口头禅,禅宗的当下虚空,也是我经常谈论的话题。但人到五十,你会发现,还是做不到。如果有一个你很爱的人,你也考虑你那一天不在了,她会想念你吗?美丽年轻,是每个人的向往,但却很难做到,或者说,永远不可能做到。再美丽的女人,都有年华衰老的时刻。有时候,你忽然觉得上帝太残酷了,让人经历春夏秋冬的轮回。美人迟暮,英雄当年,都是大难堪之事。但即便平常之人,也有生命衰退的尴尬与残酷。《红楼梦》唱的那首“好了歌”,其实,还是没有通达,还是在眷恋这个滚滚红尘。红尘之红,红尘之尘,还是让人留恋,包括那么多的英雄豪杰。秦始皇,汉武帝,固一世之雄哉,也在道士的炼丹中,悄悄死去,死得那么不情愿。
20198月,天大热,闭门读书,读完了《激荡的一生:波伏娃传》,还不错,尤其写波女士两性关系极详,确实让人大开眼界。在一般人看来,这的确就是一个荡妇,甚至流氓行径。好在是在法国,一个自由、浪漫的国度,当然,在她们生前她们的很多事情都是保密的,死后才被公布。波伏娃确实是一个超越自己时代的人,超越了好多年。也正是因为这么丰富的性经历、性经验,她才能写出杰作《第二性》。不过,读完全书,还是有点不满意,就是没有批评,感觉就是一个表扬稿。原来是波女士生前同意的传记。之后,读《萨特的世纪——哲学研究》,真好,写出了一个真实的萨特。尤其他晚年思想的犹太化,写的惊险。写萨特与苏联的暧昧,也是敢下笔,读得人惊心动魄。也敢批评,这部分对萨特的质疑和批评,是严厉的。萨特说:“(索尔仁尼琴)是一个有害分子。”大师也有瞎眼的时候。
于是想到,不论东方人,西方人,看来都喜欢听好话。不管传记、评论,一旦被传()的人所认可,也就打了折扣。忽有感慨,中国还没一部优秀的《鲁迅传》。现有的鲁传皆有大盲区、大缺点。期待于几十年后。尤其涉及鲁迅的晚年,基本都限于非常肤浅的论述。



2019814日改
914日改定

(甘肃省兰州市安宁区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 730070

已刊《中国政府采购报》2019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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