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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生活”之二十:《妻子的“跟包儿”》

2024-05-02 08:38阅读:
标签: 妻子的跟包
分类:老年生活
“老年生活”之二十:《妻子的“跟包儿”》
2015年在天山赛里木湖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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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跟包儿”》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赵忠心
(香港。《世界家庭新闻》 1999年三月号发表)

r> 妻子每次到菜市场买菜都希望我跟着她去。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脱得开身,我就答应她的请求。
我们一路上“妇唱夫随”,一前一后,她在前边买,我在后边跟着。她买什么菜,买多少,从不跟我商量;我呢,也从不主动参加什么意见,她买什么买多少我统统都给提溜着就是了。
因为每次都是这样,同事们见了都戏称我整个是一个“跟包儿的”。
本来一个人可以做的事,为什么非要两个人做呢?这不是“劳动力资源”的浪费吗?我们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有我们享受夫妻情趣的因素。除此以外,还另有原因。
妻子原来是小学教师,坐班,上下班时间卡得严;我是大学教师,不坐班,时间充裕,还可以灵活掌握。按理说,这买菜的任务理应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可我怎么不做呢?--
“不是不为也,是不能也。”
过去,我曾经试过,力图把这个任务给承担起来,也免得她下班后再急匆匆地奔菜市场。
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做不好。在买菜这件事上,显得特别的笨,特别的迂,特别的弱智,还不时得闹出一些笑话来,弄得妻子对我是很“无奈”。
妻子是老北京人,老北京人讲究吃。妻子在她们家是老大,从小就帮她母亲做饭,“打个下手儿”,偷学了一手做饭炒菜的好手艺。
我是从农村来北京的“土老帽儿”,农村人不大讲究吃,做饭炒菜都是粗制滥造,不是“熬”,就是“炖”,要不就是“煮”。能做熟,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在老家时从未听说过什么“色香味”之类。由于我从中学起就在外地上学,吃的是集体伙,就连那粗糙的饭菜也没学会做。
跟妻子结婚以后,我也曾试图学学做饭炒菜。炒什么菜搁什么作料,先搁什么,后搁什么,搁多少,作料在什么地方,妻子都给我写在一个纸条上,我就“按图索骥”、“照方抓药”。
尽管我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笨手笨脚地绝对按照妻子列出来的“操作规程”操作。但由于妻子的手艺太高了,我做的饭炒的菜,她总也看不上眼,吃不上口。孩子们呢,吃惯了他妈做的饭菜,口味高了,我做的饭菜谁也不爱吃,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说我炒的什么菜全都是一个味儿,不好吃,每顿饭都剩下很多菜。
从那以后,妻子就发誓再也不教我做饭了,我也就不再死气白赖地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了。于是,我家便一直是妻子掌勺做饭。
妻子做饭时,我也别袖手旁观,也得有点儿“贡献”。打个下手儿,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诸如剥剥葱、洗洗菜、刷刷碗、给掌勺的递递油盐酱醋,陪她说说话,天热给她扇扇扇子儿什么的……
我不会做饭炒菜,自然就不知道该买什么菜。要是只买一种菜,妻子临上班时给我布置一下,到时侯保不起我就给买回来了。
如果是买两种以上的菜,我就记不住了,她必须得拉一个清单。要不,肯定是丢三落四,买不全。
这人啊,是“一心不能二用”,要是书和文章上的事,那本书上有什么内容,大概在什么地方,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买菜的事,就是记不住。
就是这样,有时即便是夫人拉了清单,要买什么菜都写得一清二楚,清单就摆在我的面前,假如是写长篇文章或写书,一头扎在写作之中,难以自拔,就把买菜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等她下班回来再去买,菜市场早就人去摊空,散摊子了。没辙,一家人只好凑合一顿。
要是委托我买菜,不仅要写清楚都买些什么菜,还必须注明每种菜各买多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家这几口人一顿究竟吃多少菜。
过去,蔬菜商店都是公家的,顾客要买多少,售货员就给你称多少菜,都懒得给你多称。卖不出去,都倾倒到垃圾站,谁也不心疼。
现在这卖菜的,不是个体,就是私人承包,对顾客是热情得不得了,都是极力向你推销他的菜。你要买半斤,他给你称一斤,你要买二斤,他给你称四斤。我看小贩那样的热情,觉得盛情难却,常常是他给称多少,我就买多少,从不推托。觉得这样,才有“大男人”的派头。
这样,我每次买的菜,常常是吃两顿不够,吃一顿富余。辛辛苦苦地买回菜来,还要挨妻子一顿溪落:
“卖菜的要遇上的都是你这样的买主,不一会儿就可以‘打道回府’了!你这是买菜呀?我看你这是趸菜,是不是想当菜贩子呀!”
有时要我买的菜样数太多了,买的时侯是手忙脚乱,顾了这,顾不了那。回家来照着妻子拉的清单一清点,嗯?怎么不够数儿,明明人家给我了,可我是只付钱,没有拿买的东西。妻子“夸奖”我说:
“你的风格还真高。菜市场要是评选‘优秀顾客’的话,你肯定是名列榜首!”
有一次,女儿说要吃西葫芦馅饺子,妻子要我去买,具体布置说:
“大个儿的,就买两个;要是小个儿的,就买三个。”
我想,布置得够明确的了,这个事儿简单,好办,拿起菜篮子就兴冲冲地奔菜市场去了。不一会儿我又带着空菜篮子回来了,妻子感到奇怪,问我:
“你买的西葫芦呢?没有卖的?”
我耐心地解释说:
“有。好几家呢。那西葫芦全是大中小号都有,我不知道究竟多大算是大个的,多小算是小个的。我怕买多了浪费,买少了又不够吃,我犹豫了半天,举棋不定,不知道是买三个还是买两个。得,别自作主张,还是回来再请示一下吧。你趁早给我在纸上画一下得了,究竟多长、多粗算是大个儿的,多长、多粗算是小个儿的。回头我再照着你画的图去买。”
听我这么一说,逗得全家人前仰后合,妻子和女儿都笑出了眼泪。我却郑重其事地说:
“我说话是认真的。这有什么可笑的呀?”
妻子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说:
“赵先生,你可真是笨到家了,典型的一个书呆子!真拿你没办法。”
“得得得,让你买菜,还不如我自己去买呢。”
妻子觉得我是又可气又好笑,实在是拿我没办法。当场便郑重宣布:
“从今以后,我去买菜,你也跟我去。你的任务就给我提溜着菜。这就叫‘废物利用’吧。别总是扪着头在家里写字了,也出去‘放放风’。要不,你是越写越迂,越写越傻,越写越弱智。”
谁让咱没这类本事,只好点头说:“遵命!”
于是,我便心甘情愿地沦为妻子的不折不扣的“跟包儿”。
(香港。《世界家庭新闻》 1999年三月号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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