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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红楼梦》中真正的“狐媚子”?

2017-10-11 07:01阅读:
谁是《红楼梦》中真正的“狐媚子”?
2017-10-11
何谓“狐媚子” ?“狐媚子”就是指善以媚态惑人的女子,与“狐狸精”同义。
《红楼梦》文本中指名道姓是“狐媚子”的有三人,第一个是袭人,第二十回李嬷嬷拄着拐棍骂袭人: “忘了本的小娼妇!我抬举起你来,这会子我来了,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第二个是芳官,第六十二回:“晴雯用手指戳在芳官额上,说道:‘你就是狐媚子!什么空儿跑了去吃饭,两个人怎么就约下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儿。’”第七十七回王夫人问,“谁是耶律雄奴?”老嬷嬷们便将芳官指出。王夫人道:“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第三个是晴雯,是王夫人一口咬定的,第七十七回晴雯向宝玉诉说:“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
这三个“狐媚子”(“狐狸精”) ,首先要排除的是王夫人一口咬定的晴雯。曹雪芹拟定第七十七回回目为“俏丫鬟抱屈夭风流” ,就等于是在为晴雯申冤,而且还请出灯姑娘(多姑娘)作证。第七十七回灯姑娘笑道:“我早进来了,却叫婆子去园门等着呢。我等什么似的,今儿等着了你。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竟是没药信的炮仗,只好装幌子罢了,倒比我还发讪怕羞。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就比如方才我们姑娘下来,我也料定你们素日偷鸡盗狗的。我进来一会在窗下细听,屋内只你二人,若有偷鸡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后悔错怪了你们。既然如此,你但放心。以后你只管来,我也不罗唣你。”
芳官也应排除。连系上下文,晴雯“你就是狐媚子”这话显然是一句玩笑。说话听音,锣鼓听声,王夫人所谓“唱戏的女
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一听就毫无道理。
如此说来,《红楼梦》中真正的“狐媚子”(“狐狸精”)就是袭人了。松樵如是说,倒不是对李嬷嬷的骂语偏听偏信,所依据的是前八十回文本,特别是第五回袭人在“金陵十二钗”的排序及其判词和配画,且参照了后四十回有关文本——《红楼梦》后四十回并非全是“狗尾”,诸如贾宝玉高魁子贵逃禅等,确定都是符合曹雪芹创作原意的,关于袭人结局的交代,也是符合曹雪芹创作原意的。第一百二十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雨村归结红楼梦”说,“袭人模糊听见说宝玉若不回来,便要打发屋里的人都出去”,并从贾政家书中确认宝玉已经出家,遂一幕接一幕表演“千古艰难惟一死”的活报剧,嫁到蒋家后, “第二天开箱,这姑爷看见一条猩红汗巾,方知是宝玉的丫头。原来当初只知是贾母的侍儿,益想不到是袭人。此时蒋玉菡念着宝玉待他的旧情,倒觉满心惶愧,更加周旋,又故意将宝玉所换那条松花绿的汗巾拿出来。袭人看了,方知这姓蒋的原来就是蒋玉菡,始信姻缘前定。袭人才将心事说出,蒋玉菡也深为叹息敬服,不敢勉强,并越发温柔体贴,弄得个袭人真无死所了。”
紧接“袭人真无死所了”,文本写道:“看官听说:虽然事有前定,无可奈何。但孽子孤臣,义夫节妇,这‘不得已’三字也不是一概推委得的。此袭人所以在又一副册也。”松樵认为,文本写这49个字,就是对袭人这个《红楼梦》中真正的“狐媚子”(“狐狸精”)的盖棺定论,任何人想翻案都是徒劳的。
袭人的最佳桂冠是“贤”。第五回袭人判词的配画是“一簇鲜花,一床破席”,“鲜花”暗切袭人的姓,“席” 既与袭人的“袭”同音,又与鞋袜的“鞋”同音。与“袭”同音点明此“判词”说的是花袭人,“破鞋”则点明袭人与节妇无关。判词说袭人“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枉自温柔和顺”就是白白地“温柔和顺”,枉费心机了;“空云似桂如兰”是谓袭人“似桂如兰”的“花气袭人”是毫无根据的空和假,百无一用。配画和这两句判词,彻底否定了袭人的“贤”。
袭人“狐媚子”(“狐狸精”)表演的第一个看客是贾宝玉,被袭人以媚态迷惑的第一人也是贾宝玉。
第六回前半回的回目就是“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文本写道:
却说秦氏因听见宝玉从梦中唤他的乳名,心中自是纳闷,又不好细问。彼时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沾湿。唬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一半了,不觉也羞的红涨了脸面,不敢再问。仍旧理好衣裳,遂至贾母处来,胡乱吃毕了晚饭,过这边来。袭人忙趁众奶娘丫鬟不在旁时,另取出一件中衣来与宝玉换上。宝玉含羞央告道:“好姐姐,千万别告诉人。”袭人亦含羞笑问道:“你梦见什么故事了?是那里流出来的那些脏东西?”宝玉道:“一言难尽。”说着便把梦中之事细说与袭人听了,然后说至警幻所授云雨之情,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自此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更为尽心。
这一段文字,将袭人以媚态迷惑宝玉写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偷试一番”是因为袭人爱宝玉吗?否。是因为看中了姨娘的位置,即未来侍妾地位——“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袭人是贾母给宝玉的大丫鬟,但不是贾母默认的宝玉侍妾,第七十八回,王夫人向贾母禀报驱逐晴雯和暗地提拔袭人两事,贾母的反应是:
“但晴雯这丫头,我看他甚好,言谈针线都不及他,将来还可以给宝玉使唤的,谁知变了。”
“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是‘没嘴的葫芦’。既是你深知,岂有大错误的?”
很明显,晴雯是贾母相中预备做侍妾的,袭人只是取其妥帖,宜做大丫鬟。
“偷试一番”以后,“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 袭人的如意算盘扒得哗啦哗啦响。
袭人“偷试”,文本说“幸得无人撞见”,但宝玉和袭人的关系,周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第三十一回:袭人推晴雯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晴雯听他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他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袭人羞的脸紫胀起来,想一想,原来是自己把话说错了。
袭人的脸为什么紫胀起来?因为袭人是“贤袭人”,平时走到哪里都是要很端庄懂事的。在她的潜意识里,和男主人发生性关系是“狐媚子”(“狐狸精”)才做的事情,自己竟然也做了——这是袭人很不愿意面对的。
第八十二回写袭人“忽又想到自己终身本不是宝玉的正配,原是偏房。宝玉的为人,却还拿得住,只怕娶了一个利害的,自己便是尤二姐、香菱的后身。素来看着贾母王夫人光景及凤姐儿往往露出话来,自然是黛玉无疑了。那黛玉就是个多心人。想到此际,脸红心热,拿着针不知戳到那里去了,便把活计放下,走到黛玉处去探探他的口气。”偏黛玉又说“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袭人此番担心虽然写在这里,却是黛玉刚进荣国府时就萌生了的。袭人认为薛宝钗才是宝二奶奶的最佳人选,因之百般向宝钗靠拢,如此一来,被袭人以媚态迷惑的第二人就是薛宝钗。
第二十一回文本写道:
一语未了,只见袭人进来,看见这般光景,知是梳洗过了,只得回来自己梳洗。忽见宝钗走来,因问道:“宝兄弟那去了?”袭人含笑道:“宝兄弟那里还有在家的工夫!”宝钗听说,心中明白。又听袭人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
此处有脂批曰:“此是宝卿初试,已下渐成知已,盖宝卿从此心察得袭人果贤女子也。”——松樵认为,不是“宝卿初试”,而是袭人以媚态迷惑了薛宝钗,认定袭人“倒有些识见”—— 这“识见” 正合了宝钗的心意,自此,宝钗便精心培养袭人,“渐成知已”。
前面论及了,“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原本是袭人的错觉,贾母相中预备做侍妾的是晴雯,袭人只是个大丫鬟。对此袭人慢慢地也认识到了,所以,她决定打通王夫人这个关节。如此一来,被袭人以媚态迷惑的第三人就是王夫人。
第三十四回,贾宝玉被他父亲打了之后,爬在床上起不来,王夫人派人来叫宝玉跟前的人过去,想问问宝玉的伤势如何,袭人去了。像这样的小事袭人完全可以派其他人去,她亲自去也未必说明她对宝玉尽职尽责,事必躬亲,主要还是借此时机有话想和王夫人说,得到王夫人的信任,巩固自己姨娘后备人选地位。像她这样的贴身大丫鬟是姨娘人选,好像已经成了惯例,但这也要得到王夫人的认可。因为宝玉跟前的丫鬟还有很多,谁都有机会,要想成功就得主动出击。
她对王夫人说的话就是宝玉也应该让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并且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找机会让贾宝玉搬出大观园。王夫人大吃一惊,问宝玉是跟谁做怪了不成。袭人给出的理由是:“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
袭人的担心正中王夫人下怀。王夫人并不怕宝玉与丫环们有什么绯闻,她她怕的是如果宝玉与黛玉、宝钗、湘云等主子小姐发生不才之事,那就要身败名裂。所以王夫人感动得连连直叫“我的儿”,已经把袭人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关系更亲近了一步。
最后王夫人说:“你今日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袭人听了这番话,心里肯定很高兴,她得到了王夫人的信任,给王夫人进言的目的达到了:“我自然不辜负你。”
如何才不辜负?那就是确定袭人的身份,让她成为准姨娘。后来王夫人指名送给袭人两碗菜,袭人说这是从来没有的事,自己觉的不好意思。宝钗就说以后更叫你不好意思的地方还有呢。确如宝钗所说,不久王夫人就把自己每月的月例银子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了袭人,并且吩咐管家王熙凤:“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只是袭人的这一分都从我的分例上匀出来,不必动官中的就是了。”
袭人涨了工资,享受上了姨娘的待遇。王夫人还对众人说:“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他长长远远的伏侍一辈子,也就罢了。”至此袭人姨娘的身份得到了王夫人的认可。
临了,松樵还得说几句。我们读《红楼梦》,切勿忘了时间、地点、条件。在古代,一般来说,“妇”指的是已婚女人,“女”则指未婚女人。一个女子的丈夫如果死了,他的妻子为他而死,这个女子就叫做烈妇;如果这个妻子不再改嫁,永远地生活在婆家,侍奉公婆,抚育孩子,直到死亡,这样的女人叫做节妇;而一个女子虽然没有出嫁,但已经订婚,如果未婚夫死了,她跟着死去,这个女子就叫做烈女;而如果未婚夫死了,这个女子终身不嫁,以处女之身度过一生,则这个女子叫做贞女。在明清时期,在《红楼梦》时代,就有这样四种被政府表彰的女人:贞女,烈女,节妇,烈妇。袭人“千古艰难唯一死”,“桃红又是一年春”,贾宝玉出家了,她闪电般与蒋玉菡结婚,“始信姻缘前定”,先时与贾宝玉“初试云雨情”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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