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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问津: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

2021-03-01 09:47阅读:
孔子: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

詹船海

孔子周游,一到楚国地面(在今河南平顶山、驻马店、信阳一带),便接连遇到隐士,并遭到他们的讽谏。看《论语·微子》篇,知道他接连遇到了长沮、桀溺、荷蓧丈人、楚狂接舆。隐士们消极避世,其中有很多人都做了独善其身的自耕农,国家社会一团糟,他们早就闭嘴不说了。偏偏遇见积极救世的孔丘,还要讽谏于他。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这楚地狂人不假由头主动引起孔子的注意,可见他是多么想让孔子改变志向成为像自己一样的避世者,并且可见他是多么理解孔子的孤独。
对这种带着几份神秘色彩的隐者,孔子向来是很尊敬的,也很想和他们好好聊一聊,不放弃向他们传播自己的淑世主义。可惜对方不予机会,每次都是稍纵即逝。
我们看到,儒、道两家其实是惺惺相惜的,他们虽相遇而不能同行,却又互为知音。
就孔子而言,我看他有时候简直是很羡慕那些道家隐士的,某一时,他不就说过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论语·泰伯》)的话吗?但他到底隐不了,因他不能不以救世为己务,他不能离开人多的地方去弹琴鼓瑟;当权者不买他的账,可越是不被买账他越是要去说、去做。路越难越要行,于无路处更要行出路来。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这是对孔子最切中的评价,恰恰又出自一位隐士之口。他是鲁国一位守门人。
是在从平顶山叶县到驻马店上蔡县的路上,遇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让子路前去问津。长沮知道那坐在车上的人是鲁孔丘后,讽刺说:他不就是著名的知津者吗?何必问我们? 桀溺知道子路是孔子的学生后,教育他说: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天下老鸹一般黑,谁能去改变?你们老跟着孔丘东跑西跑,无非是为了避开某些没有仁义的人。我告诉你,现在是整个世界都没有仁义了,不如跟着我们避开这整个世界!
子路传话,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我是人类的一分子,我不和天下人在一起又能同谁在一起?假若天下已有道,我孔丘也就不这样汲汲于变革了!
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这是一颗多么深沉博大的爱心,一份多么令人感动的担当。我爱这芸芸众生,我怕看到他们愁苦的面容,我的理想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论语·公冶长》)。
他的道不远人,他必须务民之义。请问有鬼神吗?明智的态度是敬鬼神而远之,因为我们要操心的是人,首先要事人,使人活得不再那么苦,使他们快乐,体验到富有、康宁、善终等五种幸福。GDP?不,我首先关注CPI。张大嫂的菜篮子是不是少了肉?李大爷是不是已经买不起青菜了,得赶紧为他们想办法!
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常在人群中,不离世间情。乡人饮酒,他必待拄着拐杖的老年人都出去了,自己才走出去。他路遇服孝之人,脸上就现出同情之色。托人给久居国外的朋友问个好,对受托之人,他要再拜而送之。乡人举行迎神驱鬼的活动,他也要穿着朝服,站在东边的台阶上看着。他不是看热闹,而是特意表达他的诚敬。他自己虽是不大信鬼神的,但乡人们信的,他就不轻慢。敬其鬼神,说到底仍是爱其群众。
以上种种温情的细节,均载之于《论语·乡党》篇里。于细微处见精神,孔子就是这样一个知所爱敬、富有人情味儿的人。这样的人,他怎么可以隐遁到山林中去呢?
爱亲戚朋友,爱邻里乡党,爱街市上那熙熙攘攘的人流,爱国人,爱野人,爱天下人,儒家是这样由近及远、层次分明地成就其博爱胸怀的。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这是鲁迅先生在病中写下的一句话,与孔子的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遥相呼应。鲁迅是骂孔的,但他的骨子里,又何尝没有遗传下孔老夫子的DNA。生当乱世,为了世人能少点痛苦而多点幸福,他们都勇于担当,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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