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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与左手

2021-11-11 06:13阅读:
右手与左手
诗人余光中说自己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不说远的,在现代的中国诗人中,具备这种能力的不在少数,如谢冰心、林徽因、徐志摩、徐迟等。
提起科学家、数学家,好多人会认为他们多半有些刻板,不太浪漫。其实,相当多的科学家、数学家文理兼通,右手写论文左手写华章。如杨振宁、梁思成、竺可桢、华罗庚、苏步青等。他们“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科研中的执着精神犹如猛虎,研究的过程又如细嗅蔷薇,精细到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美味”;写起散文来,文字隽永,气息博雅,有“感”,有“悟”,有“知”,有“识”,如细嗅蔷薇后的娓娓道来;写起诗来,“意境融彻,出音声之外,乃得真味。”
的确,科学家写专业论文或解释自然现象的时候,数学家破解数学难题的时候,因过于专业和严谨,在外行人读来,似乎一点诗意也没有,甚至枯燥乏味。譬如,说霞。科学家从专业角度说:“霞是由于日出和日落前后,阳光通过厚厚的大气层,被大量的空气分子散射的结果。当空中的尘埃、水汽等杂质愈多时,其色彩愈显著、如果有云层,云块也会染上橙红艳丽的颜色……
同样是“晚霞明处暮云重”的景象,气象学家想到的是:“晚霞出现,虽然空气中水汽含量多,但地面温度逐渐下降,对流运动减弱,即使浓云也不利于云雨的形成。”诗人就不一样了,陶醉其中,思绪蹁跹,“几多心事不言中。”诗人心中全是情感的干柴,有一点火星就燃烧。这种燃烧后翻腾的心浪是按捺不住的,谢冰心在诗里说:“无奈诗人的心灵呵!/不许他拿起笔儿/却依旧这般凝想
。”朝霞和晚霞都很短暂,可“霞衣霞锦千般状,云峯云岫百重生”的美景,瞬间就调动起了诗人全部的兴奋神经,诗人的灵性便密微在了那一抹霞上,“流连狂乐恨景短”,“诗人自己便是诗了!”(谢冰心语)
谈起灵性。在作家和诗人的心目中,那是天赋的智慧,是思维迸发的一种外在体现,其作用不得了,因而纷纷“眇求灵性,旷追玄轸”。而在物理学家看来,灵性不过就是个变量,心灵的变量。
如果,你因此认为科学家和数学家用右手写的论文刻板枯燥的话,那就错了。科学家和数学家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中得到了无穷的乐趣。他们以自己独特的研究风格,不断地研究领域的深处发展,最终读到了“造物者的诗篇”(杨振宁语)。这时,极深层次的美就出现了,所展现出的极深层次的美,那是崇高的美、灵魂的美、宗教的美、最终极的美,是造物者的诗篇。这是任何作家、诗人都写不出的。
科学家和数学家的笔一旦挪到了左手,散文也妙笔生花,极富诗意。
中国近代地理学和气象学的奠基者竺可桢先生的《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既是一篇优秀的学术论文,又是一篇精美的散文。他一生写了1300万字日记,出版了多部散文集,在散文《说云》中坐看花开花落、笑谈云卷云舒:“禽鸟花卉之美者,人欲得而饲养之、栽培之,甚至欲悬之于衣襟,囚之于樊笼。山水之美者,人欲建屋其中而享受之;玉石之美者,人欲价购而以储之;若西施、王嫱之美,人则欲得之以藏娇于金屋,此人之好货好色之性使然耳。至于云雾之美者,人鲜欲据之为己有……云霞之美,无论贫富智愚贤不肖,均可赏览,地无分南北,时无论冬夏,举目四望,常可见似曾相识之白云,冉冉而来,其形其色,岂特早暮不同,抑且顷刻千变,其来也不需一文之值,其去也虽万金之巨、帝旨之严,莫能稍留。”
中国微分几何学派创始人苏步青,被誉为“东方国度上灿烂的数学明星”、“东方第一几何学家”、“数学之王”。当他右手写完《射影曲线概论》、《射影曲面概论》等数学论文后,左手握笔,立马会巧绘莲花,写出一手好诗。
很少有人知道苏步青起初喜欢的是文学,尤其是诗。只因立志救国才决定弃文从数的,但是他攻克数学难关的闲暇,一直坚持着对自己文学梦想的追求他的文学创作,自13就没有中断过。在他96岁时出版了《苏步青业余诗词钞》,共收录近体诗444首,词60首。
苏步青的《颂陶小咏》曾广为世人传颂:
不为五斗折腰身,归去来兮辞赋新。
篱菊曾馨三径月,桃花犹泛一溪春。
行文爽朗而潇洒,咏史激昂如有神。
倘使先生逢盛世,何须高隐作闲人。
无情未必真豪杰。当相濡以沫近六十年的夫人病逝,苏老于痛苦和孤独中写道:
望隔仙台碧海天,
悲怀无计寄黄泉。
东西曾共万千里,
苦乐相依六十年。
永记辛劳培子女,
敢忘贤惠佐钻研。
嗟余垂老何为者,
兀自栖栖恋教鞭。

花开花落思悠悠,扬子江边忌又周。
对月空吟孤影恨,倩谁倾诉暮年愁。
尽无夜雨孩惊梦,纵有杜康难解忧。
百岁光阴仅余几,仍须放眼望神州。
多么动情多么感人的诗句!多么宽广多么高尚的情怀!
右手与左手
右手与左手
(手机拍摄)
2021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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