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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母教子视角看红楼金钏之死——金钏真正错在哪句话?

2021-01-19 16:33阅读:
对怎么理解红楼,确实是年少之时难以懂得,就算年长了,有了现在的社会阅历,也不容易理解,必须还要对古代的社会情况做研究和考证,才有一些心得,对红楼一书,可以当作历史和社会进行研究的。

从老母教子视角看红楼金钏之死

——金钏真正错在哪句话?

对红楼当中的金钏之死,是一个重要的情节,很多人讨论。以现在的政治正确,一般都是说王夫人的残忍,还有说封建的残忍,另外就是封建的礼教,女子名节啥的,其实很多都是没有考虑当时的豪门潜规则,以现在的伦理道德视角来看待当年的事情。
在当年的社会,老母的丫鬟,成为儿子的侍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丫鬟的好出路,其实就是当一个妾。对于母亲,孩子与丫鬟的事情,态度不是现在的样子。对比历史可以看看万历皇帝当年,私下里搞了太后的使唤宫女。皇帝还没有大婚呢,宫女却怀孕了,皇帝担心老母发怒不敢说,但太后知道以后的态度是非常高兴,因为增加了抱孙的机会,这才是当时的社会道德!夫人最喜欢的丫头,就是给儿子留着的。丫头当了侍妾,一样还是要丫头似的服侍婆婆的,而且是对儿子的眼线。在丫鬟里面,能够在屋里面给主子服侍捶腿的,是荣耀的工作,比在外面做针线的要地位高,所以金钏在王夫人那里的地位不低。
同样的我们可以看看袭人,宝玉要来那个,袭人马上就给了,帮助宝玉初试云雨,一点没有名节一说。而且更进一步是袭人家里丧事,贾府还给补贴,补贴比赵姨娘家的都要多,大家就应当明白一些事情了。当然有人可能抬杠拿出来鸳鸯说事,鸳鸯可能还有更深的一步,她可能是当年与贾母一起服侍过老太爷的通房丫头,与老太爷生前有关系的。就算当年年龄小没有被收房,也是在夫人老爷那个的时候服侍的,见过房中之事,当然不能再给儿子了,也是礼之要求,所以贾赦被贾母怒斥。我们还可以看第二十四回宝玉见鸳鸯脖颈白腻,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吧。”鸳鸯便叫袭人。想一下这个时候为啥是去叫袭人?
我们可以看看金钏犯事儿的细节,具体书中的内容是: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他耳上带的
坠子一摘,金钏儿睁开眼,见是宝玉。宝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这么着?”金钏抿嘴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宝玉见了他,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金钏儿不答。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的就是金钏对宝玉,其实是有私情的,而且是金钏虽然被动承受,但也很享受,心里也是有意的。在书中还可以多出映证,例如还有的情节是:
在王夫人房前的廊下,调侃宝玉:“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
而宝玉挨打之后,宝玉昏昏默默中仍“见金钏儿进来哭诉为他投井之情”,而宝玉对黛玉说“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还有就是第四十三回于金钏生日宝玉出城私祭。“金钏生辰,恰与凤姐同日,宝玉乃不怕凤姐见怪,不顾贾母悬心,不惧众人议论,径至郊外仙庵,一柱清香,亲为祭奠。”等等……,从这些内容可以看出,宝玉与金钏,是有情意的。
在贵族家庭,年轻主子对丫鬟的性调戏、性占有本是常事,不算过错的。袭人同宝玉云雨不为越礼,宝玉与金钏不过言语问答,何以王夫人 对金钏儿如此大动肝火?前面宝玉与金钏的调笑,王夫人应当是听见了,并没有发作。其实真正让她发作的,应当是后面的一句:
“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去了。
场合是王夫人在睡觉,旁边还有其他丫鬟都在打盹。何为不可原谅的无耻之事?真的是犯了绝对不可饶恕的事情?
王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今忽见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气忿不过,打了一下,骂了几句。虽金钏儿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下去。那金钏儿含羞忍辱的出去,不在话下。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书里还特别渲染了一下说王夫人宽仁慈厚从来不曾打过,何为平生最恨的无耻之事?其实金钏的话,确实是犯了大忌的,只不过现在的人们,没有了当时的世家豪门的生存背景知识,因此是难以理解,在历史上的红学者,是可以当作明知而不说透的,后来的可能是要政治正确了。
金钏最大的错误不是在前面的暧昧调情,而是在后面的“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这个才是关键,在王夫人眼里是无耻不可以原谅的事情,是“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主要的问题有以下几点:
其一:少爷找亲妈的丫头不是问题,但你找别人的丫头就是问题了!自己亲儿子要是与竞争关系的姨娘的丫头有染,问题就大了!每个丫鬟都是有主子的,你不能到别人那里去偷腥的。
其二:金钏介绍和教唆儿子去找彩云,金钏她与姨娘的丫头彩云是什么关系?她俩里头有啥互相串通?对比一下简单的办公室政治原则,谁的人找谁,肯定不能犯错的,犯错就是大忌。
其三:赵姨娘的丫头彩云与金钏,仅仅是丫头间的事情么?是不是金钏被赵姨娘通过彩云已经买通了?这可是忠诚与否的大问题,这个有怀疑,就已经肯定不能留在身边了。丫鬟是谁的奴才,跟着哪个主子,这个可是当时大是大非的问题,当奴才的都应当非常清楚,金钏是不应当搞错的,这肯定会被严惩的。
其四:还把贾环扯进来,贾环是庶子关系更微妙。而且玩丫头,是可以兄弟俩一起干的。古代妾是可以送给朋友的,兄弟俩玩一个女人3P是没有问题的,就如蒋介石与戴季陶当年在日本一样。王夫人可不愿意贾环与宝玉一起滚床单。
其五:金钏与贾环是什么关系?贾环与彩云的事情,金钏是否也参与了,金钏是否也两头下注?他们是否与宝玉一起,是不是变成4P了。王夫人要是有了这个怀疑,那么叫她死的心都是会有的。
以上这些,金钏也是跟了王夫人多年,王夫人与赵姨娘的泾渭分明,下面的人也不应当不知道,也不应当不开眼。没有一点啥缘故,就算不过脑子,下意识也说不出“找环哥和彩云”的话来!金钏不会无缘无故的带出环哥和彩云的话来。因此王夫人有想法,完全是有道理的。所以是书中王夫人的平生最恨之事!宝玉一直是与各个姑娘调情的混世魔王,与金钏调情,肯定构不成书中所写的王夫人“平生最恨之事”,所以宝玉可以很有信心的说找娘去讨要金钏。对王夫人,赵姨娘就是王夫人平生最恨之人,只有宝玉与赵姨娘等人有染,才是王夫人平生最恨之事!因此对金钏那句话,当然是忿不过难以原谅她的。
最后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王夫人可能会嫌弃赵姨娘的人和贾环的脏!在古代对于性病的恐惧,是非常厉害的。为何古代那么限制女人贞洁,不光是啥禁锢妇女封建礼教,也是因为要隔离性病的传染,很多部族都是因为不够禁锢导致性病泛滥而灭族的。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大烟,对富家豪门子弟,关键就是不能得病而无后绝嗣,这是根本问题。那个时候梅毒已经从美洲传来,梅毒非常可怕;另外淋病也是可怕的,女的得了会造成生的孩子眼部结膜感染然后成为瞎子。更关键是在没有抗生素的时候,就算是普通的尿路感染,也难以根治会造成严重后果。结果就是以后感染上行变成肾炎,再以后就是短命和生育困难。
因此富家最重要的就是限制孩子的纵淫,不让孩子与外面不够干净的女人有染。这个是当妈的最重要的责任,比读书都重要,读书是严父和老师的事情。养在身边的小丫头其实就是给宝玉的,不让他饥渴乱在外面找别人。因此王夫人对袭人一直与宝玉一起睡,都是认可的,儿子搞搞自己身边的丫头也是可以的,宝玉也知道,所以还说找娘来讨要。但在王夫人看来,赵姨娘肯定是不干净的,而贾环不是“好孩子”,肯定也是不干净的。与赵姨娘的丫头贾环的女人搞到一起,肯定是要脏了宝玉的,绝对要严禁不能忍。
我们还可以看到后面的抄检大观园,起因是邢夫人发现傻大姐拾得的五彩绣春囊时,便马上派王善保家的交给王夫人,把王夫人“气了个半死”,引发了抄检大观园。豪门在古代,对丫鬟们在外面有私情,最怕的就是外面的野男人脏了身子,以后脏到宝玉,影响了子嗣。所以金钏真的是犯大忌了。这个在豪门也是当家夫人最重要的职责。
金钏儿不是外买奴(外头的),而是家生奴(家里的)。书中描写已显示,她从孩提时起姐妹就为贾府主子服役。对从小家养的,在富贵人家看来是干净的。这里金钏被逐后也无人身自由,其最好的出路,其实就是能够当姨娘。漂亮女孩是资源,从小养大带在身边,是主子的重要工具,不是原则问题不会下狠手的。金钏与晴雯是不同的,就算以后都是姨娘,一个是平儿另一个是赵姨娘类似的角色。主母让身边的丫头去当侍妾,是眼线和控制少爷的,晴雯是贾母的,而金钏是王夫人的。
对金钏不是啥名节的问题,丫鬟与主子搞到一起,是她最好的出路。她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古代对女子也不讲爱情。而她能够当姨娘,可不是金钏一个人的事情,是她一家人摆脱奴籍的希望!因为她当了姨娘,她的家人也不是奴仆了!虽然地位依然很低,但不为奴了有人身自由,是根本性的改变。关系到的不光是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兄弟姐妹们呢!因此每一个丫鬟在那个年代,能够做的只有这个姨娘梦,就如在宫里的女人都想着被皇帝幸,一样的逻辑。红楼里面,其实丫鬟们都是姨娘梦的,只是对象不同,跟着小姐的,是平儿这样的梦。这个是她们的身份能够发生改变唯一可以做的梦。
再说一点题外的话,奴仆的儿子要翻身,是去当书童陪着读书。如果读得真的好了,有希望能够考功名的话,不但奴籍没有了,而且主子还会收为养子或者招赘女婿啥的,或者把丫头收为养女嫁给他。这就是唐伯虎点秋香的逻辑,因为有了功名,古代是可以免税免兵役徭役的,直接利益就大得很!有人投献套取利益的。不过儿子能够考取功名的机会概率,远远比生一个漂亮女儿给主子当姨娘的概率小。
另外需要注意到的是金钏不是马上投井的。金钏被撵的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初五。这一天,王夫人请薛家母女赏午;宝玉因为晴雯跌了扇坠,和晴雯发生争执;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初六,史湘云来走亲戚;然后到宝玉房里给袭人送戒指,几人谈论“仕途经济”;贾雨村来访,定要叫宝玉出去;这时,发生了金钏投井身亡事件。所以金钏的死,有一个过程,里面还可能是家里人的威逼和对前途的绝望,她后来应当是想明白事情了。
金钏之死前,应当是想了和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人说是谣言和名节逼死的她,但与主子有染,奴才被主子搞了叫做幸,没有啥难看的。真的要死,一个是当姨娘改变一家人命运的希望破裂了;另外一个就是要被人细问她与环哥和彩玉之间有啥故事了。王夫人一系的人,对此不会不刨根的。难以对证的事儿真的是说不清楚的,只要说不清,以后等着她的就是生不如死。只有以一死来表明,她与贾环和彩云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她对宝玉和王夫人是忠心的。这个也是她家人的需要。在那个时代,才是更合理的解释。
我们再注意一下其后的发展,仔细体会也非常有意思,书中是这样写的:
撞到了金钏儿之死的贾环带着一群家人小厮乱跑,一头撞在了父亲贾政怀里,贾政怒气冲冲的喝令小厮:“快打!快打!”贾环见他父亲盛怒,便乘机说道:“方才原不曾跑,因从那井边一过,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
从这一段看,首先算是强奸未遂,那么金钏的名节就是有的。所谓金钏为了名节而死并不成立。就如贾赦威逼鸳鸯,没有与鸳鸯干了啥,鸳鸯的名节也不受影响。更进一步的是:大家都知道贾环和赵姨娘一直都是有机会就要诋毁宝玉和王夫人的,这一次为何不说是私通被捉奸或者强奸导致呢?金钏与宝玉调情被打,说成有私通不过分啊!原因就是在当时伦理道德状态,少爷搞了丫鬟或者强奸了丫鬟、打了丫鬟,都不是大事情,而说成强奸未遂,金钏根本不想与宝玉干那个,左右舆论和枕边黑状告王夫人因为嫉妒逼死金钏,反而在老爷贾政心中,最能够打击宝玉和王夫人了。而且王夫人发怒金钏让宝玉找环哥和彩云,本身就是嫉妒不假
古代的潜规则夫人的内房丫头当姨娘,可能不光是少爷的姨娘,也可以是老爷的姨娘!在老爷的视角下,少爷要干她不愿意,就是想要跟着老爷的!或者说内房漂亮丫头的命运其实有潜规则的,不是少爷的就是老爷的,在当时是所有人都心里明白的潜规则。而且夫人如果不想把自己的内房丫头给老爷,能够提得出来的理由,就是这个丫头已经是儿子的了,父子不能越礼。父子不搞同一个女人不能乱伦,在当时也是特别的禁忌。所以贾政眼里,丫头死活不跟宝玉唯一的理由就是丫头想要跟老爷当老爷的姨娘,金钏要仿照的是赵姨娘,她与儿子没有事,自己被王夫人骗了。因为王夫人的嫉妒,金钏给王夫人赶走逼死了。贾政想收金钏当姨娘的想法,甚至在枕间赵姨娘都是知道的,因此赵姨娘教给贾环的说法,才是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我们可以再往下看,贾政的反应是:
“我家从无这样事情,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若外人知道,祖宗颜面何在?”
细品其实心里是漂亮的小美女自己没有吃着,太可惜了!儿子不孝与老子抢女人,祖宗的颜面何在?所以到这里,就可以知道后面贾政对宝玉的一顿胖揍是少不了了,贾政打宝玉,发泄内心的情绪,把老子的女人搞死了,才是关键。
同样的,可以看看书中王夫人公开的表态:
前儿他把我一样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这里按照很多人的逻辑,王夫人为何不说金钏勾引宝玉啥的?为何不说那些“无耻之事”?因为宝玉调情金钏,本身不叫事儿!很可能王夫人以前就拿“宝玉已经占了”来搪塞贾政想要收房金钏当姨娘呢!而金钏说与彩云、贾环等等的事情,在贾政看来,兄弟和睦是可以搞一个女人的,在过去的年代,老爹的眼里,也不叫事情,甚至希望两房的孩子能够走的近一些,两房的矛盾不要太尖锐。至于王夫人可能认为赵姨娘身边的人很脏和贾环脏不能沾染了宝玉,贾政可不会这样认为,还会认为是王夫人的嫉妒。
最后薛宝钗的话:“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细品还是有味道的。很多人说她这一段的言辞冷漠,其实后来宝钗把衣服给死人装裹是很不吉祥的,她对金钏也是很体贴的表现。宝钗的话是给王夫人台阶下,为啥进屋没有人才说,就是教王夫人怎么回复贾政的进一步责问。对赵姨娘甩过来的“嫉妒金钏想当老爷姨娘把她逼死”的锅,王夫人是背不起,嫉妒是七出之一,必须甩锅的。并且薛宝钗为何说金钏是糊涂人?已经暗指是金钏说错话导致的结果了。
现在人看文学作品,很多是夹杂当代的伦理道德和情感,这个与古代成书之时,变化很大。而且用现代的思维去解释,有当代的政治需要。而我们看古代小说,其实也是理解古代社会的一个侧面镜子,以古代的社会伦理去理解分析一下,虽然有些残酷,但有历史需要。
不要说古代的社会残忍,就是现代社会,办公室政治,一句话说不好,说的不对时间地点,不可挽回,影响一个人一生前途的事情,也是不少的。社会本身就是残酷的,读书不是做梦,要读出来社会的残酷和生存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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