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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度影响力中的情绪传染

2020-08-14 20:34阅读:
文/姚斌
作为一部社会网络科学研究的重要之作,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在《大连接》中提出的“三度影响力”,堪与“六度分隔”理论媲美。这部著作由简学先生翻译。克里斯塔基斯认为,社会对个人的心理、认知、行为和状态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就发生在相互连接的人之间,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连接关系传播,影响力的大小取决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所谓的六度分隔就是,你跟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任何一个你想认识的人,可以通过六个人去认识。而所谓三度影响力就是,我们所做的很多事情都能传播给我们的朋友,我们朋友的朋友,我们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但仅到此为止。按照这种观点,那么意味着如果有一天,像微信、脸书这样的社会网络的平均距离接近3度的话,个体的行为就有可能影响整个网络。
研究显示,社会传递对现实的影响比信息本身产生的直接影响更大,而且几乎所有传递都是发生在具有强连接的亲密朋友之间,这表明强连接对社会网络中的行为传播的重要性,即人与人之间的强连接会引发行为。这就是社会网络研究的核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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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改变着人们彼此之间形成的连接关系。一个人的伴侣有一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又有伴侣,好朋友的伴侣有一个同事,同事有个弟弟,弟弟有个朋友……这些关系如同闪电,在整个人类社会网络内勾绘出错综复杂的图案。在社会网络上,每从某个人处移开一步,与他人的连接关系数量,以及连接关系的复杂性都将急剧增加。于是,人类就连接在一个巨大的社会网络上,我们的相互连接关系不仅仅是我们生命中与生俱来的、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更是一种永恒的力量。
社会影响不会止于我们所熟知的人。如果我们影响了我们的朋友,他们又影响了他们的朋友,那么我们的行为就有可能影响我们素未谋面的朋友。我们的网络的所有节点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人们能够做出决策,即便是被镶嵌在网络上并受到网络的影响,仍有可能让网络发生改变。一个由人组成的网络有着不同寻常的生命。因此,这是一种“人类超个体”,它也在不断成长和进化,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在社会网络上传播。社会网络能够做的事情,仅靠一个人是无法胜任的。
社会网络连接有三大简单模式:
水桶队列。救火时,100个人排成一队,将装满的水桶传向着火的房子,再将空水桶传向河边。它成直线型,没有分支。每个人(除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与其他另
外两个人连接,一个在他前面,一个在他后面。
电话树。如果要将一个消息快速通知100个人,可以让第一个人给两个人打电话,再让这两个人分别给两个人打电话,以此类推。将100个人构成的队列就是电话树,它能够同时向很多人传播信息,形成瀑布流。
军队组织。在由100个士兵组成的连队里,每一个班的士兵跟同班的其他士兵都很熟悉,每个人都有9个连接关系。因此,一共有100个人和450个将这100个人连接起来的连接关系。所有战士之间的连接关系都是双向的。
从最基本的意义上看,社会网络是一个有组织的人的群体,这个群体有两个要素构成:一个要素是人,另一个要素是人与人之间的连接关系。真正的、日常的社会网络的有机形成,源于人们的一种自然倾向:寻找和结识或多或少的朋友,拥有或多或少的家人,在知名和不知名的场所工作。当你的朋友和家人与其他人有很多相互连接关系时,你跟整个网络的连接就会增强,你就具有更好的“中心性”。中心性是指连接关系网络中的某个成员在网络中的位置。
社会网络具有两大基本要素:第一个要素是连接关系,它指谁跟谁相连接;第二个要素是“传染物”,任何东西都可以沿着连接关系流动,传染物依附在流动体上。如此,就衍生出社会网络的五大连接规则,这些规则告诉我们连接关系是怎样让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
规则1:“我们”决定着网络的形状。典型的例子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规则2:“我们”因网络而改变。若你更靠近网络的中心,就更容易感受网络上的事物。
规则3:我们的朋友影响着我们。如果同宿舍的人学习很勤奋,那你也会很勤奋。
规则4:我们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影响着我们。这就是所谓的多向传播。
规则5:网络不受网络中人的控制。社会网络具有涌现性,即整体会因为和部分组成的相互连接和互动呈现出新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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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力在社会网络上的传播遵循着一定的规律,这就是“三度影响力原则”,也是社会网络的强连接原则。三度影响力是人类社会网络发挥作用的重要方式。它不仅适用于态度、情绪和行为的传播,同时也适用于政治观点、发胖和快乐等现象的传播。还有学者证实,在发明者网络中,创新思想似乎也按照三度影响力进行传播。
但是,三度影响力并非没有受限。之所以也受限,是因为:固有的衰减性,就像将石块扔下池塘所激起的小波浪一样,我们对他人的影响最终也将消失;网络不稳定,网络上的连接无法长久存在。网络的进化是不可避免的,这会导致影响的减小,造成三度之外的连接不稳定。对于四度以外的人来说,我们影响不到他们,他们也影响不到我们;进化生物学也会起作用。小群体里,每个人与其他人建立的连接都不超过三度。因为在大群体里生活的时间不够长,还没有进化出影响超过三度的幸运儿。无法影响四度分隔是因为在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发现哪个人的影响能超越三度分隔。这就是“进化意义上的解释性说法”。不过,虽然我们受限于三度,但我们对他人的影响程度还是惊人的。自然形成的社会网络的构建方式决定了大多数人都能与成千上万的人建立连接关系。
正是因为连接关系的建立,才让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发生了彻底改变。社会网络的价值恰恰在于它能够帮助我们得到仅靠我们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快乐的传播、寻找伴侣、健康、市场调节和民主斗争。然而,社会网络的影响也不总是正面的,它也可以传播忧郁、肥胖、疾病、金融恐慌、暴力,甚至是自杀。事实证明,社会网络对接收到的东西有一种放大作用。
在某些情况下,网络会产生正反馈。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可能会变得更加富有,因为富有,又会吸引更多的朋友。富者更富的动力学特征,意味着社会网络能极大地强化社会中的两类不平衡:“情景不平衡”,有些人的社会经济条件好一些;“位置不平衡”,有些人在网络中所处的位置好一些。如果你比别人更快乐、更富有、更健康,那一定跟你在网络中所处的位置有很大关系,即使你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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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塔基斯认为,情绪具有群体性,而不完全是一个人的事。你的感觉如何,取决于你接触到的那些与你关系或远或近的人的感觉如何。每个人都会产生情绪,情绪由以下几个要素构成:我们往往能意识到自身情绪的存在;情绪往往会影响我们身体状态;情绪与特定的神经生理活动紧密关联;情绪与发笑、喊叫、尖叫等行为紧密关联。
情绪具有一致性,正面的情绪有利于增强群体的凝聚力,而负面的情绪则可能彻底瓦解群体的战斗力。情绪缺乏明确性,却有速度优势。情绪不仅仅会传播给自己的朋友,也会传播给朋友的朋友,甚至还会传播到一些我们从没有出现过的地方。情绪传染就像一群在草地上静静吃草的牛,发现旁边有一头牛开始奔跑,就随之奔跑起来,然后,其他的牛也加入奔跑行列。结果,整个牛群不可思议地、突然向前蜂拥而去。
“群体性心因性疾病”是一种因情绪蔓延而导致的疾病。这种疾病没有生理根源,具有传染性,同压力有关,表现为各种生理状态,在群体中传播得很快。研究表明,情绪也具有三度影响力。情绪能够沿着社会关系网络进行广泛传播: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这个人接着又传给其他的人。与“群体性心因性疾病”相似。
在网络上,不快乐的人与不快乐的人集聚在一起,快乐的人与快乐的人集聚在一起;不快乐的人大多处于网络的外围,他们更可能处在社会关系链的末端,或者说处在网络的边缘。其中因果效应可能在起作用:一个人的快乐导致了另一个人的快乐,或者一个人的不快乐导致了另一个人的不快乐。每一个快乐的朋友,让你也快乐的概率约增加9%;而每个不快乐的朋友,让你将快乐的概率减少7%。因此,仅仅有很多朋友是不够的。为了让自身有一个良好的情绪状态,拥有更多快乐的朋友才是最重要的。爱、健康和幸福也是如此。
情绪传染在金融领域中非常容易演化出“金融危机传染”。我们可以看到,2008年的金融危机说明在金融网络里,恐慌是多么容易蔓延。当一家大公司倒下的时候,所有与其建立连接的关系也都陷入了危险。事实上,巴菲特在他的2009年致股东信中,就描述了公司倒闭的多米诺骨牌式反应:“市场参与者寻求避免麻烦的方法,跟一个人寻找不得性病的方法是类似的。重要的不仅是你跟谁睡在一起,还包括这些人跟哪些人睡在一起。”这就是多向传播在发挥作用。
在华尔街,银行经理和公司CEO之间,销售人员与客户之间,甚至是有竞争关系的交易人之间,都必须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当他们之间信任的人开始抛盘时,他们也要抛出。尽管经济低迷时期有些公司倒闭并不稀奇,但对于那些必须规避风险的人和机构来说,在社会网络上传播的恐惧情绪会使问题进一步恶化。
经济学家摩根·凯利和科马克·奥格拉对19世纪50年代两次恐慌进行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人与人之间情绪的传播和信息的传播,导致了金融恐慌。在社会网络的作用下,市场参与者彼此间快速地传递信息,驱使价格偏离实际价值。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了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甚至17世纪荷兰郁金香市场的“非理性繁荣”。最终,最开始感到恐慌的人有可能影响到很多其他的人,进而导致了市场的瞬间崩溃。由此可见,尽管群体往往会显示出智慧,但有时也确实会迅速引发愚蠢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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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形成连接关系,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的基因在起作用。然而,自然选择是残酷无情的,只有最合适的个体才能生存下来并繁衍后代,把自己的基因遗传给下一代。我们今天建立的社会网络运用了各种各样的工具,比如手机和互联网,其运行的环境也千差万别。由于遗传进化会看好一些模式而淘汰另一些模式,因此我们必须将大家连接起来并形成朋友圈不断进化。我们有些喜好是因为别人有这样的喜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们的信念一旦确立,就会在社会网络传播和放大。不论这些信念、希望或者喜好是偶然发生的,还是存在更加持久、更为基本的必然因素,它们都会在网络里放大,并通过社会网络进行传播。
基因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社会网络的结构。实际上,基因不仅仅直接影响我们的偏好,在广阔的社会网络上,我们究竟处于何方,也主要取决于我们的基因。因此,你的基因不单单影响你拥有多少朋友,还关系到你处于网络的中心还是外围。平均来看,相对于居于外围的人来说,居于网络中心位置的人有着不同的基因构成。为了在如此复杂的社会里找到正确的前进方向,人类必须拥有一些特殊技能,人类的大脑似乎就是为社会网络而存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化选择青睐更大的大脑和更强的认知能力,以满足更为复杂社会环境下的需要。
社会网络科学提供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看世界方式。这门科学是研究个体和群体的,是研究前者究竟是如何变为后者的。如果我们想弄清楚社会是如何运转的,我们就需要补上人与人之间缺失的那些连接。尽管我们每个人都功力不凡,但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才能达到仅靠我们自己无法达成的目标。
我们期望一个什么样的网络社会,就要努力让自己先成为那样的人。如果你想让邻居修剪他的草坪,你先要把自己的草坪修剪好。好的结果会反馈过来,让你受益。社会网络的神奇之处在于,让我们与更大范围上的他人实现联合与合作,联合与合作的范围之广是我们在久远的过去所不曾经历过的。社会网络对我们的影响是全方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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