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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小女夜吹灯”

剑锋冷然2015-03-07 19:32
再谈“小女夜吹灯”
再谈“小女夜吹灯”
纳兰性德《通志堂集》卷五《秋意》诗中有“小女夜吹灯,深夜捉蟋蟀”句,“侧帽吧”吧主花邻认为吹灯不能捉蟋蟀,疑诗句中的“吹灯”应为“呼灯”,纳兰用的是宋代词家姜夔《齐天乐》有“笑篱落呼灯”句,《通志堂集》中这首诗为刊刻之谬。笔者查考“通志堂”本和“语石轩”本二者一致,且都用的是第一手资料————纳兰遗稿,不存在递刻沿误问题,这就证明了这首诗的正确无误。考察中我联想到儿时在户内捉蟋蟀,经常是在灭灯的情况下循着虫鸣声判断它藏身何处?因为蟋蟀通常有灯灭则鸣,灯亮则止的习性,于是释“小女夜吹灯”是她们捉蟋蟀的前期准备活动。写了一篇《对纳兰〈秋夜〉诗(小女夜吹灯)的理解》,发布到网上。对我的解释,花邻不以为然,否认我所说的蟋蟀鸣叫与否与遮光有一定关系的习性。二人争执不下,也引来网友们的参与。
近收到博友“同记草料厂”先生留言,指出:“吹灯正是点灯的意思,这么多人讨论,竟无一人说着。”在我所接触的博友中,“同记草料厂”先生是一位通晓经史,学识渊博的高人,他此番留言必定有据,经徵询,先生答复为:
古无火柴、打火机,保存火种用火绒、火纸,不用时只微燃而无焰,用时以嘴吹令其发焰,再点灯或燃柴。所以吹燃火种为点灯第一步,故古人每以“吹灯”指称“点灯”。当然“吹灯”另有“吹熄灯”义,一词而有二义,且为反义。文中究为何意,须斟酌语境以定。“吹灯”为“点灯”义的文例,见《汉语大辞典》第三册241页“吹灯”条第2义项,另启功《坚净居随笔》“斜阳暮”条亦有述及。
在先生的点拨下,笔者恍然大悟。循其所提供的线索,在古人诗集中找到几条例证。唐代诗人韩愈《秋怀》诗中有“空堂黄昏暮,我坐默不言。童子自外至,吹灯当我前。问我我不应,馈我我不餐。退坐西壁下,读诗尽数编。”宋代诗人陆游《闻新雁有感》中有“才本无多老更疏,功名已负此心初。镜湖夜半闻新雁,自起吹灯读汉书。”明代诗人高启《夜中有感》中有“倦仆厨中睡已安,吹灯呼起冒霜寒。酒醒无限悲歌意,不觅书看觅剑看。”这几首诗充分说明先生的意见是正确的,而我的理解明显有误,这主要是由于自己孤陋寡闻,读书甚少的缘故。看来出现争论大有益处,其他都不重要,关键是我知道了“吹灯”一词的两用,在特定的语境中竟出现与常用义截然相反的释读。用现在网络上的一句流行语,“长姿势(知识)”了!
需要说明的是,花邻所说的“呼灯”捉蟋蟀,应是户外活动。所以用招呼的“呼”字,是因为小伙伴中的蟋蟀发现者与执灯者相隔一段距离。在室内捉蟋蟀,不可能用“呼”。蟋蟀“灯灭则鸣,灯亮则止”的习性还是存在的,纳兰《秋夜》诗“小女夜吹灯”句,显然是指小女在黑暗中睡觉,听到蟋蟀的鸣叫,才有床头“吹灯”,笑捉蟋蟀的情形。更重要的一点:《通志堂集》中的这首诗根本就没有刊谬问题。
附:
对纳兰《秋夜》诗(小女笑吹灯)的理解
偶至百度“侧帽吧”,见吧主花邻有一新贴,题为《吹灯不能捉蟋蟀》。文曰:通志堂卷五有《秋意》诗曰:“凉风昨夜至,枕簟已瑟瑟。小女笑吹灯,床头捉蟋蟀。”对其中“吹灯”二字甚惑之,黑灯瞎火怎可捉蟋蟀?知宋代词家姜夔《齐天乐》有“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句,叶绍翁《夜书所见》有“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白居易《赠内子》有“寒衣补灯下,小女戏床头”。容若化用了三家词句或意境。其 “呼灯” “灯明”“灯下”都说明小儿是在亮灯状态下游戏的,“呼灯”意为对着灯火呼叫,乃小儿兴高采烈、天真之情态。据此分析,“吹灯”必为“呼灯”,疑为刊刻之谬。
读罢,颇觉有新意,细思,却不能苟同。笔者儿时也曾捉过蟋蟀。依稀记得蟋蟀入户,潜伏暗处,灯灭则鸣,灯亮则止。所以笔者理解 “小女笑吹灯”句,是为了循着鸣声判断蟋蟀藏身何处,然后才有“床头捉蟋蟀”的举动,吹灯是捉蟋蟀的前期准备。我把我的看法贴到吧里,立刻召来回应。花邻辩解:“‘灯灭则鸣,灯亮则止。’是无任何依据的,蟋蟀在点灯状态下也鸣叫”。在此情况下,笔者只好去网上查找依据。新浪博客中有署名“距离”的一篇博文《半夜起来抓蟋蟀》(http://blog.sina.cn/dpool/blog/s/blog_61868e130100eiof.html?vt=4),觉得很能说明问题,现摘录如下:
我在半夜两点非常的平静睡梦状态中被蛐蛐的高分贝演唱声惊醒,本想开灯找找吓唬吓唬这个不速之客,让其安静就罢了,根本没想要捉它。就这样,开灯下床后它偃旗息鼓,灯灭上床后它战鼓雷鸣,反复开灯关灯数次,无效!接下来就看到一个身着短衫短裤的睡眼惺忪的我开着家里所有的灯捉蛐蛐的情景,虽然自己蹑手蹑脚的开灯下床,但还是被发现危险正在逼近,它安静的让我无法搜索它的具体方位,只能借关灯的片刻辨别它的藏身之所,等我关灯后两分钟不到,他又开始演唱了,这也让我清楚它正藏匿于在我家衣橱下。开灯后,找来一根坏了的衣架,扳直后在厨下横扫了两个来回。果然,始作俑者终于现身:它体长约2厘米,体黑褐色,有光泽,手感柔软的很,不象是那种善斗的蛐蛐。将其放入在一个空置的铁盒内,将其乔迁于卫生间,准备早上放生它本该生活的环境里,接下来上上床睡觉且一夜无梦。
或许有人会说,这仅是“距离”遇到的个别现象、偶发现象,并不是所有蟋蟀都有这种习性。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笔者又找来了孟昭连的《蟋蟀文化大典》(上海三联书店1997年12月出版),上面很清楚的记载:“蟋蟀的活动都是在夜晚,只有在夜幕降临后,他才出来觅食、鸣叫、交配、产卵,白天则难以见到它的踪影。……决定蟋蟀鸣叫的因素有两个:温度和光线。在适时的温度条件下,遮光则蟋蟀鸣叫,不遮光则不鸣叫。”孟昭连是天津南开大学的教授,曾出版过《蟋蟀密谱》(天津古籍书店1992年版)、《中国虫文化》(天津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是研究鸣虫的专家。我想,这是他经过仔细研究古谱和反复观察蟋蟀生活习性而得出来的结论,是有科学依据的。
至于说到刊谬问题,笔者认为,“通志堂本” 和“语石轩”本均有“小女笑吹灯”句,不可能为刊误。“通志堂”本刻于康熙三十年,是徐乾学依据纳兰明珠手授、秦对岩和顾贞观所藏的纳兰性德遗稿刊刻而成;“语石轩”本亦刻于康熙三十年,是张纯修依据顾贞观手授和自己所藏的纳兰性德遗稿刊刻而成。两者用的都是原始材料,不存在递刻沿误问题。两个本子的一致性,互证这首诗的句子正确无误。实事求是的说,“通志堂”本和 “语石轩”本确也存在个别作品有刊谬现象,但为数极少。从整体上看,他们的校印质量当属上乘,所以在古籍文献刊印史上,这两个本子都被誉为精刊善本。
最后要说的是,纳兰诗词的句子之间有很强的跳跃性,会给人造成迷离之感,如《秋夜》诗就隐去了小女灭灯后又点灯的情节。读纳兰诗词,必须留意这些隐去的情节,在不解处、难解处慎思之,细审之,不可轻易的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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