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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心理学》的“美感体验” ——浅析朱光潜融合中西的美学理论

2016-10-05 17:10阅读:
《文艺心理学》的美感体验
——浅析朱光潜融合中西的美学理论
李东常 汉语言文学专业
【内容摘要】美学是从哲学分支出来的,一般来说,美学家心中是先存在一种哲学系统,然后演绎出一些美学原理来的。但是,朱光潜的《文艺心理学》,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分析美学的,抛弃了一切哲学的成见,把文艺创作和欣赏的过程当作心理的实事来研究,从而来归纳可适用于文艺批判的原理。文艺心理学是一门交叉的学科,朱光潜先生从心理学的观点研究“美学”,这是美学研究领域的一个伟大举创。
【关键词】朱光潜 美感 文艺心理学 直觉 距离 移情
《文艺心理学》的核心是“美感体验”,朱光潜以自己的理论形成为背景,结合中西方文学理论,提出了几种“美学经验的分析”,即形象的直觉、心理的距离、物我的统一、美学与生理。这几种观点,是美感经验分析的基本所在,任何一个艺术家在创作时是离不开这几种基本理念的,任何一部艺术作品所也离不开这几种基本内涵,任何一个欣赏者在体会艺术家呈现的艺术作品时也离不开这几种基本分析。这样一来,创作主体、创作载体、创作客体、在美感经验上才能是统一的。
一、直觉说与静观自得
朱光潜首先提出美感经验的概念,简单的用一句诗来说就是“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这是一种超脱客观世界的境界。朱光潜在这里有开宗明义地提出观点:“美感经验就是形象的直觉。”其实美感经验的特点是就是意象的孤立绝缘,物我一气。同时作者又指
出,“形象的直觉”中的所谓“形象”本身就是一种创造,我们每个人所直觉的物象并非是固定的,对同一物直觉实际上感受到的它显现于我们的“形象”,这个形象就带有了很大的主观色彩和个人的二重创造。所以作者又说,“美感经验是形象的直觉,就无异于说它是艺术的创造”。他认为所谓美感经验,“就是我们在欣赏自然关或艺术关时的心理活动”,这种心理活动最基本的特点,就是意大利关家克罗齐所说的“形象的直觉”。朱光潜正是在对“形象的直觉”的探讨中,确立了自己前期关学思想的立足点和出发点。
不论是在艺术中或自然中,如果一个事物你觉得关,它都能在你心中呈现出一种具体情境或一幅有趣的画而,而你的心眼在欣赏的霎时,必定被这种清境或画而所霸占,使你聚精会神领略它的情趣和意味,以至把它以外的其他事项都暂时忘去。这种在欣赏艺术关和自然关时的心理活动就是关感经验。在这个经验中,心所以接触事物的是“直觉”,而物所以呈现于心的是“形象”。因此关感经验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形象的直觉”。本来,一件外界事物被人的心灵感知,除了它的形象以外,还有许多其他相关的因素,如成因、效用、价值等等。人们把握一个事物,除了用直觉以外,还要用知觉和概念等等。但是,直觉是对于个别事物本身的知,是“审美的知”,知觉是对于诸事物关系的知,是“名理的知”。在美感经验中,心所以接物者只是直觉,而不是知觉和概念。物所以呈现于心者是它的形象本身,而不是与它有关的其他事项。因此,朱光潜指出“美感经验是一种极端的聚精会神的心理状态。全部精神都聚会在一个对象上面,所以该意象就成为一个独立自足的世界。”这里很好地概括了《文艺心理学》谈美感经验的要义,即美感经验就是不带实用目的、不用概念地对形象的凝神观概念、超功利的直觉静观状态,是美感经验的最大特点。作者结合中国人的审美心理实践进行中国化的解说,朱光潜说:“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美感经验就是凝神的境界。在凝神的境界中,我们不但忘去欣赏对象以外的世界,并且忘记我们自己的存在。
把美感经验中的我和物分开来说,只是为解释便当起见,其实美感经验的特征就在物我两忘的结果就是物我同一。朱光潜还别具匠心地用欣赏古松来说明形象直觉的特征,一下子拉近了西方理论和中国读者的距离,让人感到亲切和易于接受。他用绝大多数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时同”,来说明美感经验发生时的心理活动状态,既贴切生动,又富有艺术韵味,让人一读便心领神会。总的来说,美感经验是一种聚精会神的观照。用一个链接就是是这样的:“自我”——直觉的活动——对物,一不用抽象的思考,二不起意志和欲念;物也只以一部分——它的形象——对我,它的意义和效果都暂时退避到意识之外。这足以表明,我们只是聚精会神地欣赏一个孤立绝缘的遗像,不问它和其他事物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二、距离说与超然脱俗
美感起源于形象的直觉,不带实用目的。在美感经验中,我们所对付的也还是这个世界,但是一切美感也应该是有距离的。朱光潜先生所用的很多例子和布洛的原始论文都是一样的,而且从论述顺序上看来也有诸多相似。仔细探究一下可以发现,朱光潜的“心理距离”和布洛的“psychical distance”是很着较大差异的。布洛所强调的距离作用有着很大复杂性,布洛认为,心理距离同时具有消极作用和积极作用,消极作用在先,积极作用是在消极作用的基础上生成的,两者之间有着清楚的先后关系。但是在朱光潜先生这里,他把距离的消极作用和积极作用看作了问题的两个方而,是将布洛的前后关系、因果关系置换成了并列关系。布洛实际上是为位审美无利害说寻找论据,是把“心理距离”即“对于经验的某种特殊的内心态度与看法”,当作审关“静观才成为可能”的先决条件提出来的。朱光潜先生则把布洛的这种冲突观念转换到了中国的传统“逍遥游”精神上来了。
朱光潜之所以要引入“距离说”来阐述美感经验,带有明显的补充和完善“直觉说”的意图。他认为,克罗齐派形式主义美学把审美经验从生活的整体中剥离出来,并将其纯粹性和独立性过分夸大,既无法解释审美经验是怎样产生和维持的,又无法解释生活作为整体以何种方式对审美经验发生影响。而“距离说”的重要优点在于,它关注构成审美经验的各个部分之间的联系,关注产生和维持审美经验的各种条件。在朱光潜看来“审美的人”与“科学的人”和“实用的人”只是在理论上可分,在现实中三者是同一个人,根本无法分割。“形象的直觉”即美感经验之所以会发生,作为“科学的人”和“实用的人”之所以会显出“审美的人”的一面,关键在于他对现实生活采取了一种审美态度,即在心理上与对象拉开一段“距离”来观照它。由此,朱光潜用“距离说”来补充“直觉说”,是有着双重意义的。一方面,他阐释了审美直觉发生的先决条件,使被克罗齐抽象化片面化的“直觉说”,回到了生活实际中去;另一方面,他对“距离说”的阐述,也拓展了该说自身的意义。本来布洛提出“心理距离”时,其目的只是为确立审美活动中的非功利性质,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理论打破了形式主义美学的狭隘界限,扩大了艺术心理学的范围,使之能包括比抽象的纯审美经验广大得多的领域。而正是在朱光潜的阐发中,距离说的意义已经扩展到了不可能预见的程度。 “距离说”去补充“直觉说”,可说既引申了直觉说,也充实了距离说,使审美经验研究提升到一个更加完善的新层次。
朱光潜在论述“距离说”时,做的另一项很出色的工作,就是运用大量中国传统的审美观念和文艺实例,对“距离说”作了跨文化的阐发,同时也使我们对中国传统文艺现象有了新的认识。他举例说,《西厢记》写张生初和莺莺定情的词是: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露滴牡丹开。这其实只是说交媾,距离再近不过了。但是王实甫把这种淫秽的事迹写在很幽美的意象里面,再以音调很和谐的词句表现出来,于是我们的意识遂被这种美妙的形象和声音占住,不想到其他的事。”朱光潜用中国传统文人推崇的“超然物表”、“潇洒出尘”、“脱尽人间烟火气”的人生境界,既对“距离说”的要义作了准确生动的阐述,又使“距离说”在与中国传统文化嫁接中长出了更为繁茂的枝叶。更为经典的是,朱光潜又以“距离说”为理论依据,对中国传统艺术的价值作了别具慧眼的论述。他指出:中国新近艺术看到西方艺术的技巧很完善,画一匹马就活像一匹马,布一幕月夜深林就活像月夜深林,以为这真是绝大的本领,拿中国艺术来比,真要自惭形秽。其实西方艺术本来固然有长处,中国艺术本来也固然有短处,但长处并不在逼近自然,短处也不在不自然。现在西方真正的艺术家并不着意在“妙肖自然”方面下功夫,而是向一个新方向走。这个新方向完全是反写实主义的。后期印象派的大师塞尚是最好的代表。朱光潜从艺术发展演变的角度,以西方现代派艺术崛起的事实,说明逼真地模仿自然并不是艺术的佳境,而注重艺术与现实拉开距离,注重作品的“式化”,才是现代艺术的发展方向。
三、 移情说与物我同一
往往在凝神观照时,我们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由物我两忘的境界进入物我同一的境界,这种物我同一的现象就是近代德国美学家讨论最剧烈的“移情作用”。移情作用是一种外射作用,就是把我的知觉和情感外射到物的身上去,使物具有某种“人格化的解释”。但是,依朱光潜看,立普斯对“移情作用”的阐发并不完善。在立普斯那里,移情作用只是一个“单向外射”的过程,只是主体把自己的情感移到外物上去,仿佛觉得外物也有同样的情感。朱光潜认为,移情作用其实是一个“双向交流”的过程,一方面主体把自己的情感移到外物上去,另一方面又吸收外物的姿态和精神。比如观赏一棵古松,“古松的形象引起清风亮节的联想,我就于无意之中把这种清风亮节的气概移置到古松上面去,仿佛古松原来就有这种性格。同时我又不知不觉地受古松的这种性格影响,自己也振作起来,模仿它那一副苍老劲拔的姿态”。朱光潜认为,这种一面“推己及物”,一面“由物及我”的双向交流,才是“移情作用”发生的实际情况。
朱光潜对“移情说”能做出这样的阐释,是在立普斯单向外射说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物我双向交流、物我互相交感的论点,关键在于综合吸收了谷鲁斯的“内摹仿”理论和中国传统思想中“天人合一”的观念。谷鲁斯是比立普斯稍晚的另一位从心理学角度研究美学的德国学者。他认为人的感知活动多以摹仿为基础,但一般摹仿与审美摹仿各有特点。所谓“内摹仿”,就是人在观赏外物时,用内心的意念活动去摹仿对方的姿态或运动。这种摹仿所产生的快感,在谷鲁斯看来,“是一种最简单、最基本、也是最纯粹的审美欣赏”,正是审美活动的主要内容。本来,立普斯的“移情说”偏重由我及物的一方面,谷鲁斯的“内摹仿说”偏重由物及我的一方面,两者各执一理,彼此独立。朱光潜比较它们的短长,吸收两者的合理内核,指出移情作用不仅在“由我及物”的外射,而且在“由物及我”的影响,是“物我交感”的双向交流。这就在两者取长补短中避免了各自的偏颇,使理论本身更趋完善,在比较综合中显示了自己的探索和创造。
朱光潜对“移情说”做出物我双向交流,物我互相交感的论说,还与他吸收中国传统思维中“物我同一”、“天人合一”的思想密切相关。中国传统思维的一大特点,就是从事物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层面,把包括人自身在内的宇宙万物看做一个有机的整体系统。庄子说:“天地与我并在,而万物与我为一”。董仲舒更是认为天与人可以互相交感,提出了“天人感应说”。朱光潜在《谈美》中阐发“移情说”,就以庄子与惠施的对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和“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作为全篇导引,说明移情作用不单把我的性格和情感移注于物,时也把物的姿态吸引于我。真正的美感经验“都要达到物我同一的境界,在物我同一的境界中,移情作用最容易发生。” 为什么许多西方美学理论虽经别人多次介绍,仍难以被中国读者所认同?为什么一些西方理论如“直觉说”、“距离说”、“移情说”、“内摹仿说”等等由朱光潜引入后,很快就能在中国流行开来?关键就在于他结合中国传统文艺的实际对西方美学思想作了新的分析,并在这分析中包含着新的理论升华。
四、结语
朱光潜的《文艺心理学》美学成果是以直觉——心理距离这一核心观念为主线建立起来的,人文趣味超过科学主义。它的根本性质仍是理论美学,而非科学美学的范畴;仍是一种自上而下、观念先行的美学,而非自下而上,由系统的独立的实验报告提升出观点的美学。这说明,朱光潜对西方心理学美学成果也是从观念方面接受得多,而研究方法接受得少。虽然朱光潜实证方法方面是存在缺陷的,也注定从根本上制约了朱光潜心理学美学研究的前景。使他的心理学美学只处于介绍与引用西方心理学成果阶段,而未能为中国的心理学美学开辟独立发展的局面。当然这也是受了当时中国心理学研究水平的制约,而非纯个人的因素。但是朱光潜做到了两个结合:一、美学与心理学的结合;二、西方美学思想与中国传统文论的结合。他面对西方文化潮流席卷而来时,鲜明地反对囫囵吞枣、盲目摹仿的态度,而强调“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文化取向。朱光潜是以中国传统思想和美学精神为底蕴,以立足本国为我所用的学术立场来接受和消化西方美学和文艺学理论的,朱光潜被称为卓有建树的美学家可谓是当之无愧。

参考文献:
[1]朱光潜《文艺心理学》第一至第五章,[M] 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
[2](意)克罗齐 著,朱光潜 译,《美学原理》,[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3]杨大为 《朱光潜<</span>文艺心理学>简论》[J] 文学教育,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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