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中国石狮(散文)

2022-03-14 10:0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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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石狮
朱文杰

北京颐和园石狮

陕西佳县白云山石狮
中国雕塑中最为广泛的品种要数石狮的艺术雕像。在近两千年的历史长河里，石狮作为神兽、灵兽、吉祥兽，在上至皇宫，下至官衙、寺庙以及民间豪宅，甚至陵寝墓地，其门首道口，都有镇守。且不说石狮雕塑因南北文化各异而产生的艺术造型的多姿多样，单就其文化现象而言，石狮已成为中华文化中精神崇拜的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狮子的原生地是非洲、西亚和南美一带。是巴比伦古老文明的精神图腾。中国原本无狮，在百兽中，虎是兽中之王。真狮何时传入中国，一直没有定论。一说张骞出使西域时引进。既便如此，汉武帝时，汉朝与匈奴战事频仍，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被匈奴扣留十年。张骞是在匈奴的夹缝中得以逃脱才完成他的出使使命的，故张骞第一次引进狮子的可能性很小。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局势已有转机，此时的汉朝控制了整个西域，为张骞引进狮子创造了条件；另一种说法即东汉章帝时从月氏国引进。倘若如此，狮子的引进便要推迟二百多年。但无论如何，狮子是张骞连通西域、开辟丝绸之路的成果。汉以前，中国文化概念里并无狮子说法，十二生肖无狮子就是一个例证。真狮的引进，在当时的社会，是一件轰动朝野上下的大事，民间奔走相告、口碑相传，但除皇亲贵戚，一般人是不可能看到的，正是画匠描绘摹写，及后来石匠的精雕细凿，使狮子的形象被民间广为认知并流传开来。到东汉末，已有以石头为载体的狮子造像出现。从此狮子作为灵兽、神兽、瑞兽一体的理想化神圣形象，被中国文化认同，石狮雕像风行于九州华夏，进入中国神祗文化的主流。
狮子雕像迅速传播的另一原因是东汉时佛教的传入。狮子在佛教中地位特殊，据佛教家经典《传灯录》记载：“释迦佛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狮子吼云：‘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进入魏晋南北朝时，狮子自然就成为护法灵兽。各大寺庙宣扬佛法，举办法会，在佛祖诞生之日，都是由“辟邪狮子导引其前”。而文殊菩萨的坐骑也是狮子，于是狮子也成为佛家的开路兽。
狮子形象在中国化进程中有着极为深邃的文化内蕴。在真狮尚末引进中国时，民间祭祀、镇邪、祈福纳祥的文化需求中，创造的各类神兽，已与狮子的形象有了某种暗合。如商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饰，其面像狮的形状，咧嘴鼓目，诡谲狰狞，有威猛森严慑人之气。再如楚地漆器中的翼师蜚廉，其腾跃的姿态，头与腰身、尾巴初具矫健迅猛神韵。而后出现的独角天禄、无角带翼的避邪，更是和狮子的艺术形象难以区分，它们都是被用来为帝王侯爵死后镇守陵墓，伏魔降妖。因而，真狮的引进，自然地、甚至迅速地被中国文化接纳融合，使狮子仅次于龙，成为中国文化中的第二大神兽。此时狮子形象，则大量借助石雕、石刻出现，如绥德延家岔出土的东汉画像石上浮雕的狮子形象；唐代乾陵、顺陵等帝王陵前的巨型的镇墓石狮子等，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具有高雅格调的最具典型的体现。
石狮子在中国从最初的宗教领域逐渐扩大成了帝王官家的守护神，不但镇陵墓，还要镇官署、镇祠堂、镇园囿。民间也借石狮子镇钱庄、镇商号、镇村寨、镇宅院，守护一方土地。宋元明清以降，石狮子形象的内涵更为丰富，此时的石狮子造型既威严又可爱，装饰感强，姿态千变万化，不光是除魔祛邪，护佑一方生灵，而且成了祥瑞喜庆之灵兽，朝着民俗方向，演变成了老百姓普遍认同、崇拜、喜欢的、民间文化精神中不可或缺的神圣象征物。
中国民间有崇拜石头的习俗，以石之坚硬，象征精神力量的无穷，遂产生了很多痴石、拜石、玩石、藏石的传说。更有四大名石如太湖石、灵璧石、大理石、昆山石而享誉中外。四大印石如寿山石、青田石、昌化鸡血石、巴林石等，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承载物。最早的镇宅石，并未雕成神兽形象，例如泰山石敢当、以及中国道路村口的一些并无具体造像的巨石，都成一种辟邪镇护的神物。因此有“石狮之魂，在于石而非狮”这一说法。狮子和石头结合，使两种神力的强强联合、两种崇拜的合而为一，使独具特色的中国石狮逐渐成为镇护文化的主体。以石文化为主体的狮子与石头结缘而生的文化，遂凝聚成为一种精神，放射出一种震撼天地的巨大能量。
石狮子的流布展现在中华大地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在黄河流域大部分地区，民间代代相传，有雕刻石狮子的文化传统。狮与“事”谐音，预示着事事如意。如摆在家中柜桌上、佛龛中的财神狮子，成双成对、分列左右，就有万事如意的祈盼。还有镇庄狮子、照地狮子，多置于山峁硷畔、地界山口，其意不外是消灾免难、镇宅护院、降魔除妖、期盼丰收。又有俗称拴娃石，被称为孩子生命守护神的炕头石狮子，当灯座烛台用的灯树狮子。一般来说，北方的石狮子雄浑大器、威猛森严、震慑四方。南方的石狮子在矫健雄姿之外，还赋于石狮窈窕多姿、造型夸张、善于变化的灵动感，石狮子因放置地点的不同造型也迥异，孔庙门前的石狮子就不同于皇陵前的石狮子，显得平和文静、俊朗潇洒，有一种飘逸感。而民间的石狮子则具有人性化的亲和力，温顺乖巧、喜庆吉祥，有着一种玲珑剔透的轻盈感。这些千姿万态的石狮子组成了丰富的狮子形象系列，是中国传统文化精髓所在，也是一笔可传承久远、魅力无穷、又深入民心的宝贵文化遗产。
中国石狮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应当引起广泛关注。在更高的层次上取得保护和挖掘，并发扬光大。
2005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