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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2017-04-06 17:1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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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文/安锁堂
窨子者，地穴也。历史上的陕北，地处边塞，民生多艰，为避战祸或者它用，有很多古窨子。本文作者考察了地处府谷西南的田家寨全镇76个村寨，村村甚至户户皆有窨子。其中有古窨子疑似古代藏兵洞的遗址。这些藏兵洞与窨子，大多筑建于明清两代，明代集中建于正德前后，清则集中建于同治年间。藏兵洞与地窨子集中、成片，揭开潜伏底下的千古秘密。

地窨子

田家寨镇境内的地窨子有数百处，有土窨子，有石窨子，有穿山窨子，有串户窨子，有军用的，有民用的。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在田家寨境内，凡有石崖绝壁的地方，都有石窨子。底下仰视，仿佛凿刻在悬崖峭壁
上的石窟。方形小口进去，里边是石房，可以住人，饲畜，可藏放细软及粮食等生活用品；有的里边有水井、炉灶和排泄污物的下水通道，有的里边现在还有驴粪蛋、羊粪珠、石槽、大水缸，足见其大。因为石窨子在悬崖峭壁上，安设有悬梯，有的用软梯、或长木梯，待人畜进入窨子后，将梯子拆卸或拉进窨子。在冷兵器时代，避乱于悬崖，易守难攻。石窨子口还安有一米高5寸厚的石门，中有圆孔，人进去后，横木一插，守门的手中握着长枪，通过石门眼即可阻挡来犯的兵匪，万无一失。
石窨子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王沙峁石窨子
王沙峁临河5丈高处石崖上有大石窨子，方口内一进三开，八尺高，七丈深，原来有悬板，人过去把板抽了。大集体时村里几个年轻人从上面垂绳下去荡进洞里，里边有驴粪、石槽、木柜、水缸等。据说当年凿刻这个石窨子，光食盐吃了20石。田家寨石沟里悬崖上的石窨子，从沟底仰看，有三四丈高，保存完整，现在仍然石门紧闭。从窨子口到沟底被凿刻成垂直悬崖，无法攀爬，人要到窨子，必须从右几十米的悬崖上沿一条上下两石层中窄狭石檐跪爬到窨子处，而且要路过一个石抢眼；因为窨子口前被凿刻成一丈宽的悬崖，必须有搁板方能通过。此山石质全是石英砂，可烧制玻璃，坚硬无比。推开厚重的石门，里边一进三开，有做饭的炉灶、卫生间、下水道，里边可住20来人。据说当年凿刻此窨子花费120块大洋。现保存非常完整。

陈西洼村有个窨子峁，临沟，石崖上巉岩凸暴，高百仍，悬崖畔上有3个石窨子。中间一个底下有石头磊起的墩台，距离窨子口约一丈余高，里边长宽各一丈，高七尺许，窨子壁凿刻“明正德十年正月二十四日竣工。石匠贾某等四人。”字迹清晰可辩，后面还刻着陈姓人名9个，应是标明陈姓户主共同所有权。自然，有钱的大户人家，那是单独开凿的。右边悬崖上那一个窨子，四五丈高，绝壁，仰望使人目眩。村中有老人说，儿时曾攀爬，内如现在单元楼上的套间，能藏东西，有吃住的地方，是大户人家的石窨子。最左边的那个窨子，距地面有两人多高，深约9米，宽3米，高1.9米，里边刻有荷花，有小厨房可生火，有烟洞，左角凿有桶状洞穴斜刺里穿出墙外，为简易卫生间，可便排泄“水火”和生活垃圾。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朱明推翻元王朝后，“弃东胜，则邈若异国”，又弃守河套之地，蒙古族部落乘机占据了今鄂尔多斯，屡屡进犯陕北，抢杀掳掠。明王朝只好修筑长城以阻。然长城从未真正挡住套人的铁蹄，其常常纵马入寇侵扰陕北一带，而府谷因地处近套交界，自然首当其冲。套人入侵一直至明穆宗隆庆五年（1571），明与蒙古鄂尔多斯部达成议和、休兵互市后，边患始得减轻。在边患连绵长达100余年期间，这一带民众需随时做好躲藏逃命的准备，而最安全、快捷、易防守，莫过于在悬崖峭壁打凿石窨子。兵匪来了，躲进石窨子里，只需一个壮夫，手持长矛，把守住窨子口便可活命。但此类石窨子最怕敌匪久围导致水尽粮绝。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也有清同治年间的石窨子。瓦窑条村两道沟的石崖峭壁上有8个石窨子，坝梁里左壁悬崖上两个石窨子，夏天水深则人不能近。窨子离地下面高三丈余，距离上畔也有三丈多高。几个石窨子相互巷道串通，形成套房结构，面积约一百多平方米；有灶台，左石壁上刻一石碑，碑文明确刻着“同治六年五月竣”字样。同治六年，正是回军大举进犯府谷的年份，故乡民一听到风声便到处逃藏。据记载，同治六年，回军窜入府谷，县境戒严，倡办团练，各镇堡绅士，也设团防御。同治七年正月，回陷神木，分股窜陷府谷镇羌堡（其时田家寨境内属镇羌堡），焚杀掳掠而退。闰四月，回匪复入境，陷镇羌堡。十一月，回匪复大举进攻，民户不举火者殆四十余日。此处石窨子中捡到一枚木质象棋“马”，想来当年人们在躲匪患中以象棋消遣，打发时光。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苏家洼村石崖上明清时期的窨子，在上世纪三十年代，还发生着故事。民国二十三年（1934）冬天，苏家洼被国民党军队占据。一天，听说红军队伍要来，国民党保甲甲长苏丑命全村男人进入河对面石崖上的3个窨子，女人待在家或出门去躲避。窨子口安着一门土炮，还准备了石头砖块。来的红军是红三团的大队长贾银娃，红军围窨三天未克，后窨子里有个叫“九儿”的顽固分子刚在窨子口口上探出头，就被半崖上的红军快枪手一枪毙命。罪大恶极的苏丑走投无路，遂跳崖自绝。之后窨子里的人都陆续出来了，无罪的放了，罪恶大的被红军镇压了十几个。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土窨子相当于地道。明清时期，田家寨几乎村村甚至户户都有。有的人家在房窑背后，平时用柴草盖着，急了，柴一搬，人立马就钻进去，穿山而遁。有的在屋内脚地有个洞口，平时上面放置一个大水缸隐蔽，急时水缸移开，人钻进去，逃向别处。有的人家在土炕窑掌一角有个能容人进去的洞口，平时铺盖堵着不易发现，若有敌人或土匪进家来，家人迅速钻入洞口，石门一关，从别处出去躲藏了，情形颇似电影《地道战》，这才应该是中国式地道的始祖。

土窨子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官地村寨子疙蛋崖畔有个洞口，人进去后，是个人工地道，这个洞直通山梁那面的神木县境村庄，约2里多长，48岁的村民高虎说，他早年放羊时钻进去一次。但这样的窨子藏人多，必须要有很好的出口，如一旦被敌匪堵死出口，则危矣。田家寨镇最东端有个叫“朱家峁”的村子，住着210多人，有郝、刘、苏、杨、高等姓氏，就是没有姓朱的。问之，村民说，村里最初住的是朱家大户，由于地处边塞，朱家不仅修有朱家寨子，还挖有长达一华里多、直通到东沟村出去的地窨子，进出口都有石门，走一段有一处房子，能藏物能住宿。清同治年间，一天，回军进村抢掠，朱家一百多人口及值贵物品、牲畜全进了地窨子。回军恼怒之下，在几处窨子口架炭火熏烧，可怜满门朱家，仅跑出2人，其余老少全部被熏烧死在窨子里了。跑出的2人，繁衍到第二代之后再无男丁。从此，朱家峁再无朱姓人家。此外在寨山、杨家湾、刘崖窑、兴庄则等村都有一二里的穿山窨子。

穿山窨子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有好多村家家户户之间窨子是串通的。武家窨子村的窨子是每户相通。来安寨村有个占地十几亩的寨子，全村都姓王，也是家家户户有窨子，彼此窨子可通。与武家窨子不同的是，村中山头有寨子，家家的窨子又都可通寨子，敌人进村，唿哨一声，村人从家里的窨子直接到了寨子上，形成村民自卫态势。这是非常有智慧有创造的中国式的早期防御地道。

串户窨子

藏兵洞3处疑似藏兵洞分别位于瓦窑条、庄果渠、田家寨3个自然村。其共同特点是，都在当时古寨堡周围。一般地讲，窨子为民用，藏兵洞则为军用设施。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藏兵洞口
瓦窑条马头山藏兵洞紧靠寨峁石城及古代军用官地（现官地村），洞口早已被黄土掩埋，冒险进去考察并绘了图：洞口狭长，仅能容一人出入。里边是红胶土，土硬，墙壁留有一指镢艰难挖掘下的痕迹。内中有四角环形结构，仿佛迷宫一般。经分析疑似有军事会议室、指挥官卧室等。洞内蜿蜒曲折，土室内壁两边每隔一米就有小灯龛，放油灯照明，洞壁被熏得灰黑，每孔窑房顶皆有通山气眼，便于空气流通。我们考察带着蜡烛，以防缺氧，结果一点氧不缺，不知空气是如何流通的。我们边做记录、绘图，在里边转了约两个小时，左拐右拐深入了约80多米，没有探到最深处，更没有探到出口处。村主任刘俊飞说，与马头山紧挨着地块叫红疙瘩，过去农民犁地，经常犁出盖通山气孔的石板，有时把犁地的铁铧打了。此洞较深，又距离邻村官地不远，官地村的群众说他们村有个洞进去也深无涯，是不是和马头山的相通呢？总而言之，这不是一般的地窨子，一般民用窨子没有那么深长，里边结构没有这么复杂，再说，要在红胶泥山里修筑一个穿山过沟的地道、且建有无数窑房，也不是一两户人家能够搞成的。故疑为明代的藏兵洞。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明代，为了防止套人入侵，边防有驻军数千有时甚至数万。疲惫的将士晚上住宿在哪里？其时此里千里少人烟，一是找不到工匠民工，不可能修筑固定的军营；二是为了迷惑敌人，利于隐蔽，也不能建设固定目标，遂在不便发现的地方、又是胶土的崖上挖修藏兵洞，里边挖窑房。将士们住宿在藏兵洞里，令敌侦查不到；闻敌入侵，洞中将士突然涌出，杀敌个措手不及。村人给我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从前，鞑子马队半夜入村抢掠，正在这时，关老爷带着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杀声震天，全歼了入侵贼寇，救了村人性命，护了村民财产，因此，当时就为关公老爷修了庙、塑了像，年年供奉着。我思忖，村民口中的关公老爷从天而降，夤夜退敌，或许正是隐藏在藏兵洞半夜突然杀出的守边将士吧。藏兵洞主要在于伏奇兵、出其不意地袭击对方。平时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田家寨村石寨子望楼墩下，半山腰中有一坍塌的大土窑，窑掌左角下有小洞，洞口虽然小，里边乾坤大；进得洞，里边窑套窑，洞套洞；正往里走，斜刺里有小巷道向上，登几个土台阶，现一孔大土窑（房），四壁又开小口，进去又是窑洞（房）；而左边一百米远近的半山腰，开有一洞口，村里负责人乔文秀介绍，这个窨子口进去，直通到别一个村子才有个出口。据说这个口进去，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每向前走一段，就是窑里有洞，洞中有窑。在通过一条水沟时，洞口向下，钻过沟底，再向上，成“U”型状，拐向另一个村子，实属奇特；此藏兵洞究竟有多深，村里年长者都说最少有5华里深。洞口已经半堵塞，担心进去迷路、缺氧，又听说里边有陷进，以前谁都没敢走到更深处，闻此惊悚，遂不敢冒冒然而深进焉。洞中留有瓷瓮、瓷瓶等遗物。

庄果渠村的藏兵洞距离著名的建宁古寨一里地，是大集体时生产队在一山坳里修建饲养室时无意中挖出的。现年74岁的农民张文华曾进去过，走了一百多米，洞里边有房子，一左一右摆开，通道约五尺宽、七尺高，走一段就有一个闪人坑（陷阱），有倒插刺，洞两边有壁灯，石门上有大铁锁子，你不碰，明明是把大铁锁，手一碰，铁锁就成了铁面面了；有小型粮仓，气眼，厨灶，库房，暗器孔道等军事防御设施。有多深呢？他说走了那么远，手电向前照，没有落光点，黑黝黝的，因此不敢往里走，怕掉入陷阱里。因此地距离建宁寨及文武二寨都非常近，故疑为当时守军的藏兵洞的又一处遗址。
府谷田家寨的石窨子、土窨子
总而言之，这几处与民用窨子从深度、构造、设施等方面有着很大的不同，应为当年隐蔽军队、待机袭敌的军事设施。

田家寨的藏兵洞与地窨子量多面广，确实是道风景。它们见证了历史，已成为研究古代战争文化、边塞文化的实物资料；现虽说已失去了当年的防御功能，但如能得到有效开发，大可成为一道独具边塞风情特色的旅游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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