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的形象
2018-02-12 16:11阅读：
沈从文的形象
沈从文先生的形象无疑是非常高大的，是少有的巨人，这是由读他的作品产生的。他的小说如擎天玉柱，一根根在那里立着呢！明眼人抬眼可见。事实上，经常接触他的人可能不这么认为。
年轻时，我曾一度以为他和鲁迅是中国新小说的双峰，如唐诗中的“李杜”。那时也许有些狂热，可现在看来，这种看法恐怕仍然没有任何问题。他的语言质朴独特，准确生动，深刻浅出，极具穿透力。我几乎看了他的所有小说，散文也看了一部分，但由于那时脑子不好，多数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对其作品总体的那种极深的印象，那种极美而有些无奈的感觉，根本不能损失一分一毫，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了。
昨天偶然听到朗诵他的散文《生命》，我再一次被震撼了。我就很想知道，他是何时写的，为什么会有这些思想。感谢现代科技，感谢互联网，不但给了我要的答案，还一股脑地把其他很多东西也塞给了我。这话说得好像我很被动，很无辜，实际不是，我是普通人，很好奇，欲望也很强，不但不会关门，有时还会主动向它们招手。由此，我了解了沈先生极其坎坷的一生。并联系到自己，想了很多很多。我在当天的日记中草草写下了如下文字：
“今天看了沈从文先生的坎坷遭遇，觉得自己比他幸运多了。也有人由沈从文的出轨，怀疑其品质。看来，人们正因为自己品质有瑕疵，便喜欢去品评怀疑别人。殊不知这是比较肤浅的，任何一个人在品质上都是复杂的，都是不能简单化的，特别是在外来压力较大的时候。对于艺术家，不要过多关注他们的行为，要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他们的创造。这时也千万不要爱屋及乌，把他的作品和人品过多地扯上关系。某个作品只能反映出作者创作时的思想，这和他生活中的思想不能划等号。当然从广义上讲日常行为也是作品，作品就是其本身，因此有亲和力磁场强大的人本身就是好作品，值得亲近品读。”
今天晨跑，我一直在思考沈先生，挥之不去，也不想挥去。我在想应该如何评价一个人，当然不能简单地用品质二字，想着想着，我想到了形象两个字。形象是整体感觉，也许可分两种。一是肉体形象，就是通过口头语言和日常的形体语言产生的形象。一是精神形象，就是通过其他语言，文章、绘画、书法、音乐、事情等，所构建的形象。两种形象都好的人是天之骄子，不是本文要讨论的重点，我主要想说说偏向一面的。
肉体形象体现一个人最稳定的表层思想。肉体形象偏高大的人聪明，耳聪目明，善于模仿学习，善于审时度势，精力旺盛，富有魅力。这些人的行为有一套很强的定势，一般做事果断，意志坚定。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很好的第一印象，有一种明星效果。不管是政治明星，还是体育明星或演艺明星都是这样。
精神形象体现的是一个人深层复杂的思想。复杂才有更深沉的魅力，这些思想一般不会很稳定，只会相对稳定。有时能调出来，有时就调不出来，这就表现为灵感。偏精神形象好的人智慧，是身体深处那些强大的不同凡响的灵魂带来的智慧，富于创造。正因为不稳定，他们做事表现为犹豫不决，会让人觉得不机灵。又因为他们有着强大的灵魂，便有着不同一般的鉴赏力，也就不会随便附和，人云亦云，这时会表现为不合群。不机灵加上不合群，他们的日子一般不会太好过。很多科学家和艺术家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在社会上，往往是苦了很长时间，才得到一点点甜头。还有少数极厉害的角色，一生都尝不到什么甜头，只是在他们死后，社会才会把他们捧上天。屈原、柳宗元、徐文长、曹雪芹、梵高、海子、卡夫卡等都是这样的人。要不是宋朝善待文人，估计苏东坡的下场会更惨，即便如此，生性豁达的他后来也变得有些消极。这些都是苦难的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给这个社会留下精神财富，让肉体形象好的人更加快乐，更加享受。不要说现在的各种明星，就是古代的明星，名妓、政客和武将们，哪个不是风流一时，比上述那些人不知要快活多少倍，毕昇等草头科学家就更没法比了。这些都是潇洒的人，是来享受这个世界的，是社会的主人。
社会是极势利极短见的娼妓，只会给聪明（肉体形象好）的人以亲吻和拥抱，往往会达到极滥的程度。而送给智慧（精神形象好）的人的，往往是羞辱和冷落。沈先生就频频遭到这样的待遇，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他，包括很亲的人，这些人一次次将匕首插进他的心窝子。导致他两度自杀，都差一点死掉，还一度精神失常。他和张兆和的通信让人看到了夫妻的甜蜜，可那只是昙花一现，他们婚姻的大部分时间都糟透了，他好一段时间不能待在家，甚至连带两个儿子都一度对他颇有怨言。他最好的朋友大作家丁玲说他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的市侩”，他的同乡门生大画家范曾说他“头上长脓包，烂透了。写黄色小说，开黄色舞会。”，大诗人郭沫若说他“一直有意识地为反动派而活动着”，大学者刘文典骂他一文不名，大学者钱钟书将他描绘成了小丑。虽然这些大人物会因此略略降低自己的形象，但这种现象却很值得深思。
不知老天爷何时才能睁开眼，多关注关注这些人类的精英们。也许他老人家认为磨练他们就是最好的关注，若无风雨，哪来彩虹。只有偏向肉体形象好的人，才偏向兽性，才利于人类的生生不息。而精神形象好的人往往比较忽视这些，你看看，牛顿、贝多芬、诺贝尔、达芬奇、梵高等，这些天才都不结婚，再照顾他们，人类不是要绝种了吗？何况这些人太关注精神，不怎么待见物质，他们扛得住，没事的。可是风雨过大，就不一定扛得住，他们很多都会产生过强烈的轻生念头。梵高、老舍、海子等都成功了，沈先生差一点，徐文长先生也差一点。这很可以理解，这些天才们有理由讨厌这个对他们不公的社会。社会如此，他们有理由离开，让那些傻子们尽情地瞎折腾去吧！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他们一般都不会这么想，一旦有一点点雨露阳光，他们都会陶醉于自己的精神天地，绽放出奇色异香。
2017.7.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