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天运*外篇》原文及其最新解释
2017-07-22 15:09阅读:
《庄子*天运*外篇》原文及其最新解释
姚丰辉/译文
《庄子*天运篇》
原文之一:
“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维纲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意者其运转而不能自止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婬乐而劝是(6)?风起北方,一西一东,有上彷徨,孰嘘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敢问何故?”巫.吹拂;飘动.巫咸祒曰:“来!吾语女。天有六极五常,帝王顺之则治,逆之则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备,监照下土,天下戴之,此谓上皇。”
注释:
所:位置。居所。
维纲:维系统筹。
无事:(无,精神规则)以精神规则处事。
意者:推理,推测。
机缄: (成玄英
疏:'机,关也;缄,闭也)关闭。
隆施是:兴云布雨。
婬乐:尽情。
劝:促成。是:这种现象。
披拂:.吹拂;飘动。
九洛:全天下九州。
监照下土:阳光普照大地。
【译文】
天体在其间运行吗?大地在其间静处吗?日月在其间交
替是在争夺居所吗?谁在主宰张罗这些现象呢?谁在维系统筹的呢?是谁以精神规则处事推动运行而形成这些现象呢?推测其中有什么关键性的关闭出于不得已呢?还是推测其中运转而不能自己停下来呢?云是雨水蒸腾而成呢?还是雨水是云降落而成呢?是谁在兴云布雨?是谁以精神规则处事尽力促成了这种现象?风起于北方,一会儿西一会儿东,在天空中来回游动,是谁吐气或吸气造成了这种现象?还是谁以精神规则处事吹拂造成这样的现象?我斗胆地请教是些什么缘故?”惯于推理自然的巫师祒说:“来!我告诉你。大自然本身就存在六合
和五行运动的自然法,君王顺应它便能治理好国家,违背它就会招来灾祸。顺应它全天下九州的各种事务的治理有成而人人道德完备,这样就祥和阳光普照大地,天下人拥戴,这就叫做‘上皇’。”
原文之二:
商大宰荡问仁于庄子。庄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庄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曰:“请问至仁。”庄子曰:“至仁不亲。”大宰曰:“荡闻之,无亲则不爱,不爱则不孝。谓至仁不孝,可乎?”
庄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此非过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见冥山,是何也?则去之远也。故曰:“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爱孝易,以忘亲难;忘亲易,使亲忘我难;使亲忘我易,兼忘天下难;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难。夫德遗尧舜而不为也,利泽施于万世,天下莫知也。岂直大息而言仁孝乎哉?夫孝悌仁义,忠信贞廉,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不足多也。故曰,至贵,国爵并焉;至富,国财并焉;至愿,名誉并焉。是以道不渝。”
注释:
仁:亲亲为大。尊尊亲亲。
至仁不亲:高境界的仁就是没有尊尊亲亲。
言:言语表述。冥山:北海山名。
敬:恭敬的举止。忘:虚静淡泊的态度
德遗尧舜:尧舜的遗风盛德。
大息:深深慨叹。
不足多:不值得多谈。
至贵:最为珍贵。
不渝:不容易改变。
【译文】
商太宰荡向庄子请教什么是“仁”的问题。庄子说:“野蛮的虎狼野兽很讲“仁”的。”
太宰荡很吃惊,说:“这是怎么说的呢?”庄子说:“野兽虎、狼有父子之间相互亲爱啊,为什么不能叫做“仁”呢?”
太宰荡又问:“我请教的是最高境界的仁。”庄子说:“高境界的仁就是没有尊尊亲亲。”
太宰荡说:“我听说,没有亲情就不会有爱,没有爱就不会有孝,按你说最高境界的仁就是不孝,可以吗?”
庄子说:“不是这样。最高境界的‘仁’实在值得推崇,孝本来就不足以表述它。这并不是要责备行孝的过错的言论,而是与行孝的没有一毛关系的话。比喻,向南方走的人到了楚国都诚郢,再面朝北方也看不见冥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距离冥山越发地远了。所以说,用恭敬的举止来行孝容易,以爱心来行孝困难;用爱心来行孝容易,用虚静淡泊的态度对待双亲困难;虚静淡泊地对待双亲容易,使双亲也能虚静淡泊地对待自己困难;使双亲虚静淡泊地对待自己容易,能一并虚静淡泊地对待天下人困难;一并虚静淡泊地对待天下之人容易,使天下之人能一并虚静淡泊自我困难。所以,有尧舜的遗风盛德方才能任物自得,他们利益和恩泽施给万世相传不绝,天下人却没有谁知道,难道偏偏要深深慨叹而大谈仁孝吗?孝、悌、仁、义、忠、信、贞、廉,这些都是用来勉励自身而拘役真性的,不值得多谈。所以说,最为珍贵的,一国的爵位都可以同样虚静淡泊态度对待;最为富有的,一国的资财都可以同样虚静淡泊的态度处置,最大的心愿,名声和荣誉都可以同样虚静淡泊的态度处之。所以,大道法则是永恒而且不容易改变。”
天运篇原文之三:
北门成问于黄帝曰:“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吾始闻之惧,复闻之怠,卒闻之而惑;荡荡默默,乃不自得。”
帝曰:“汝殆其然哉!吾奏之以人,徵之以天,行之以礼义,建之以大清。夫至乐者,先应之以人事,顺之以天理,行之以五德,应之以自然。然后调理四时,太和万物。四时迭起,万物循生;一盛一衰,文武伦经;一清一浊,陰陽调和,流光其声;蛰虫始作,吾惊之以雷霆。其卒无尾,其始无首;一死一生,一偾一起;所常无穷,而一不可待。汝故惧也。
“吾又奏之以陰陽之和,烛之以日月之明。其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变化齐一,不主故常;在谷满谷,在阬满阬;涂郤守神,以物为量。其声挥绰,其名高明。是故鬼神守其幽,日月星辰行其纪。
“吾止之于有穷,流之于无止。予欲虑之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见也,逐之而不能及也;傥然立于四虚之道,倚于槁梧而吟。目知穷乎所欲见,力屈乎所欲逐,吾既不及已夫!形充空虚,乃至委蛇。汝委蛇,故怠。
“吾又奏之以无怠之声
,调之以自然之命。故若混逐丛生,林乐而无形;布挥而不曳,幽昏而无声。动于无方,居于窈冥;或谓之死,或谓之生,或谓之实,或谓之荣;行流散徙,不主常声。
世疑之,稽于圣人。圣也者,达于情而遂于命也。天机不张而五官皆备,此之谓天乐,无言而心说。故有焱氏为之颂曰:‘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汝欲听之而无接焉,而故惑也。
“乐也者,始于惧,惧故祟;吾又次之以怠,怠故遁;卒之于惑,惑故愚;愚故道,道可载与德而祛之惧也。”
注释:
怠:松弛。放松。卒:结束。
张咸池之乐:演奏叫《咸池》的乐曲,
洞庭之野:南方广漠的原野。
殆:大概。徵之以天:取法自然的音律。
礼义:礼的庄严仪式。
大清:绝尘清响之音。至乐:最美妙的乐曲。
迭起:更迭而起。
文武伦经:按文张武弛法则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
的更迭。
流光其声:音韵如流光散布。
一偾一起:一会儿偃息一会儿亢进。
烛:照耀。照临。
涂郤守神:堵塞心灵的孔隙而使精神意识持守虚静。
其声挥绰:乐声悠扬广远。
纪:轨迹。轨道。
有穷:一定静止的意境。
傥然:失意、怅惘。槁梧:放琴的几案。
委蛇:随应变化。目知:视觉认识。
无怠:起忘情忘我。
布挥而不曳:布放挥洒自如没有外力引曳。
心说:心里喜悦。
惧故祟:由于恐惧就认为是祸患;
怠故遁:由于松缓而渐渐逃逸恐惧。
惑故愚:由于迷惑而导致愚氓。
愚故道:由于迷惑愚氓所以才崇大道。
【译文】
城北门的成子向黄帝问道:“你在南方广漠的原野上演奏《咸池》乐曲,我开始听起来感到惊惧,再听下去就逐步松缓下来,最后听到却又感到迷惑不解,神情恍惚,竟至而不自在了。”
黄帝说:“你大概会有那样的感觉吧!我演奏的是人情乐曲,取法自然的音律,用礼的庄严仪式以推进,用构建绝尘清响之音。。最美妙的乐曲,首先必顺应人的感情,顺应自然法的音律,用五德来推演,用自然来应合。然后方才调理于四季的序列,跟天地万物同和。乐声犹如四季更迭而起,万物都遵循四季变化而栖息生长;一忽而繁茂一忽而衰败,用文张武弛法则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
的更迭;一忽而清新一忽而浊重,用陰陽相互调配交
和,清响音韵如流光散布;犹如解除冬眠的虫豸开始活动,我用雷霆使它们惊起。乐声的终结寻不到结尾,乐声的开始寻不到起头;一会儿消逝一会儿兴起,一会儿偃息一会儿亢进;变化的方式无穷无尽,全不可以有所期待。因此你会感到惊恐不安。
“我又用陰陽的交
和来演奏,用日月的光辉交替来照临整个乐曲。于是乐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其变化遵循着一定的规则,却并不拘泥于常规;流播于山谷山谷满盈,流播于坑凹坑凹充实;堵塞心灵的孔隙而使精神意识持守虚静,一切用外物来度量。乐声悠扬广远,如高空明亮的日月。正是因能持守深处的神鬼之幽秘,日月星辰才能运行在各自的轨道上。
“我时而把乐声停留在一定静止的意境里,时而将乐声的寓意流播在无穷无尽之中。我想思考它却不知道,我观望它却不能看见,我追赶它却总不能赶上;只得怅惘地伫立在通达四方而无涯际的衢道上,依着几案吟叹。视觉认识困窘于一心想要见到的事物,力气竭尽于一心想要追求的东西。我早已经赶不上了啊!形体充盈却又好像不复存在,方才能够随应变化。你随应变化,因此惊恐不安逐步松缓下来。
“我又演奏起忘情忘我的乐声,并且用自然的节奏来加以调协。因而乐声象是混同驰逐于丛林中,犹如风吹丛林自然成乐却又无有形迹;布放挥洒自如没有外力引曳。幽幽暗暗又好象没有了一点儿声响。乐声启奏于不可探测的地方,滞留于深远幽暗的境界;有时候可以说它消逝,有时候又可以说它兴起;有时候可以说它实在,有时候又可说它虚华;演进流播飘散游徙,绝不固守一调。
“世人往往迷惑不解,向圣人问询查考。所谓圣,就是通达事理而顺应于自然。自然的枢机没有启张而五官俱全,这就可以称之为自然的乐声,犹如没有说话却心里喜悦。所以有焱帝为它颂扬说:‘用耳听听不到声音,用眼看看不见形迹,充满于大地,包容了六极。’你想听却无法衔接连贯,所以你到最后终于迷惑不解。
“这样的乐章,初听时从惶惶不安的意境开始,由于恐惧就认为是祸患;我又接着演奏了使人心境松缓的乐曲,由于松缓而渐渐逃逸恐惧;乐声最后在迷惑中结束。由于迷惑而导致愚氓;由于迷惑愚氓所以才崇大道。大道就可以凭借德的承载让人祛除迷惑迷茫了。”
原文之四:
孔子西游于卫。颜渊问师金曰:“以夫子之行为奚如?”师金曰:“惜乎,而夫子其穷哉!”颜渊曰:“何也?”
师金曰:“夫刍狗之未陈也,盛以箧衍,巾以文繡,尸祝齐戒以将之。及其已陈也,行者践其首脊,苏者取而爨之而已;将复取而盛以箧衍,中以文繡,游居寝卧其下,彼不得梦,必且数眯焉。今而夫子,亦取先王已陈刍狗,聚弟子游居寝卧其下。故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是非其梦邪?围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死生相与邻,是非其眯邪?
“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没世不行寻常。古今非水陆与?周鲁非舟车与?今蕲行周于鲁,是犹推舟于陆也,劳而无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无方之传,应物而不穷者也。
“且子独不见夫桔槔者乎?引之则俯,舍之则仰。彼,人之所引,非引人也,故俯仰而不得罪于人。故夫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不矜于同而矜于治。故譬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其犹柤梨橘柚邪!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
“故礼义法度者,应时而变者也。今取猨狙而衣以周公之服,彼必龁齧挽裂,尽去而后慊。观古今之异,犹猨狙之异乎周公也。故西施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丑人见之而美之,归亦捧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走。彼知矉美而不知矉之所以美。惜乎,而夫子其穷哉!”
注释:
师金:鲁国的太师金。彼:他,他们。
奚如:怎么样。
刍狗:用草扎成用于祭祀的狗。
箧衍:用竹制的箱笼。
文繡:绣有图纹的饰物。
尸祝齐戒:祭祀斋戒。
苏者:拾柴火的人。
爨:烧火做饭。
数眯:睡觉数次梦魇惊醒。
削迹:铲掉了他的足迹。
蕲行周于鲁:一心求得鲁国推行周王室的治理。
无方:事物内在的运动方式。
桔槔者:吊杆汲水的情景。
礼义法度:文明法制政治。文明法制社会。
不矜于同而矜于治:不夸耀同一而是夸耀法治。
故譬:所说的比喻。猨狙:猿猴。
龁齧挽裂:咬碎撕烂。
慊:满足,满意。故:过去。矉:皱着眉头。穷:遭遇厄运
译文:
孔子向西边游历到卫国。颜渊问鲁国的太师金道:“你认为夫子此次卫国之行怎么样?”鲁国太师金:“可惜呀,你的先生一定会遭遇困厄啊!”颜渊说:“为什么呢?”
鲁国的太师金说:“用草扎成用于祭祀的狗还没有陈列,一定会用竹制的箱笼来装着,用绣有图纹的饰物来披着,祭祀斋戒后迎送着。等到它已用于祭祀,行路人踩踏它的头颅和脊背,拾柴火的人捡回去用于烧火做饭罢了;将要再次取来用于祭祀而拿竹筐装着它,拿绣有图纹的饰物披着它,游乐居于主人的寝卧里,即使它做不了美梦,也必然会睡觉时候数次被梦魇惊醒。如今你的先生,也是在取法先王已经用于祭祀的草扎之狗,并聚集众多弟子游乐居于主人精美的寝卧里。所以在宋国大树下讲习
礼法而大树被人砍伐,在卫国游说而被人铲掉了他的足迹,在殷地和东周游历遭到困厄,这不就是那样的恶梦吗?在陈国和蔡国之间遭到围困,整整七天没有能生火就食,让死和生成了近邻,这又不就是那数次惊醒的梦魇吗?
“在水上行走没有什么比得上用船,在陆地上行走没有什么比得上用车,因为船可以在水中划行而奢求在陆地上推着船走,那么终身也不能行走多远。古今的不同不就象是水面和陆地的差异吗?周、鲁的差异不就象是船和车的不同吗?如今一心求得鲁国推行周王室的治理办法,这就象是在陆地上推船而行,徒劳而无功,自身也难免遭受祸殃。他们全不懂得事物内在的运动方式有定,只能顺应事物于无穷的道理。
“况且,你没有看见那吊杆汲水的情景吗?拉起它的一端而另一端便俯身临近水面,放下它的一端而另一端就高高仰起。那吊杆,是因为人的牵引,并非它牵引了人,所以或俯或仰均不得罪人。因此说,远古三皇五帝时代的文明法制政治,不夸耀同一而是夸耀法治。所说的比喻就是三皇五帝时代的文明法制社会,就像柤、梨、橘、柚四种酸甜不一的味道果子吧,它们的味道彼此不同然而却都很可口。
“所以,文明法制政治,都是顺应时代潮流而变化的。如今捕捉到猿猴给它穿上周公的衣服,它必定会咬碎撕烂,直到全部剥光身上的衣服方才满意。观察古今的差异,就象猿猴不同于周公。从前西施心口疼痛而皱着眉头在邻里间行走,邻里的一个丑女人看见了认为皱着眉头很美,回去后也在邻里间捂着胸口皱着眉头。邻里的有钱人看见了,紧闭家门而不出;贫穷的人看见了,带着妻儿子女远远地跑开了。那个丑女人只知道皱着眉头好看却不知道皱着眉头好看的原因。可惜呀,你的先生一定会遭遇厄运啊!”
原文之五:
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老聃曰:子来乎?吾闻子,北方之贤者也,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未得也。”老子曰:“子恶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度数,五年而未得也。”老子曰:“子又恶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陰陽,十有二年而未得。”
老子曰:“然。使道而可献,则人莫不献之于其君;使道而可进,则人莫不进之于其亲;使道而可以告人,则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与人,则人莫不与其子孙。然而不可者,无它也,中无主而不止,外无正而不行。由中出者,不受于外,圣人不出;由外入者,无主于中,圣人不隐。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义,先王之蘧庐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久处,觏而多责。
“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虚,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逍遥,无为也;苟简易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