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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吴伟业(梅村)《临江仙·逢旧》解读

2017-03-04 10:55阅读:
清·吴伟业(梅村)《临江仙·逢旧》解读
落拓江湖常载酒,十年重见云英。依然绰约掌中轻。灯前才一笑,偷解砑罗裙。
薄幸萧郎憔悴甚,此生终负卿卿。姑苏城外月黄昏。绿窗人去住,红粉泪纵横。
【注释】
1、逢旧:指词人重逢旧时情人卞玉京,时在清顺治八年(1651)初。据《梅村诗话》:卞玉京顺治七年(1650)‘忽过尚湖,寓一友家不出。余在牧斋宗伯座,谈及故人,牧斋云力能致之,即呼与往迎。续报至矣,已而登楼,讬以妆点始见,久之云痁疾骤发,请以异日访余山庄。余诗云:“缘知薄幸逢应恨,恰便多情唤却羞。”此当日情景实语也。又过三日,为辛卯初春,乃得扁舟见访,共载横塘,始将前四诗(指诗人去年在牧斋府中为感念玉京而作的《琴河感旧》四首)书以赠之。’此次横塘相会,词人感触良多,别后遂有《临江仙》词以记其事。卞玉京,原名卞赛,一曰赛赛,后为女道士,自称玉京道人。梅村《过锦树林玉京道人墓》序云:‘玉京道人,莫详所自出,或曰秦淮人。姓卞氏。知书,工小楷,能画兰,能琴。年十八,侨虎丘之山塘。所居湘帘棐几,严净无纤尘,双眸泓然,日与佳墨良纸相映彻。见客初亦不甚酬对,少焉谐谑间作,一坐倾靡。与之久者,时见有怨恨色,间之辄乱以它语,其警慧虽文士莫及也。与鹿樵生(词人别署‘鹿樵生’)一见,遂欲以身许,酒酣拊几而顾曰:‘亦有意乎?’生固为若弗解者,长叹凝睇,后亦竟弗复言。寻遇乱别去,归秦淮者五六年。·······渡浙江,归于东中一诸侯,不得意,进柔柔(玉京之婢)奉之,乞身下髪,依良医保御氏于吴中。保御者,年七十馀,侯之宗人,筑别宫资给之良厚。······道人持课诵戒律甚严。生(指玉京,吴人呼妓为生,玉京,秦淮名妓也
。)于保御,中表也,得以方外礼见。道人用三年力,刺舌血为保御书《法华经》,既成,自为文序之,缁素咸捧手赞叹。凡十余年而卒,墓在惠山祇沱庵锦树林之原。’
2、落拓句:本书杜牧《遣怀》‘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诗句。
3、十年:梅村初识玉京当在崇祯十六年(1643)秋,地点在吴县西南十里的横塘。梅村《过锦树林玉京道人墓》序明言:二人初识后不久,‘寻遇乱别去,归秦淮者五六年矣。’所谓‘乱者’无疑指十七年五月清兵攻陷北京,时距上年秋八、九月不足一年,故诗人用了一个‘寻’字。诗人《琴河感旧》之三“记得横塘秋夜好,玉钗恩重是前生”句即是追记初识时两情相洽的情景。至清顺治八年(1651)重逢,首尾约为九年,十年乃举其整数而已。云英:唐代钟陵著名歌妓名。唐罗隐《嘲钟陵妓云英》:‘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后泛指歌妓或未出嫁的女子。此之卞玉京。
4、绰约:柔婉美好貌。《庄子·逍遥游》:‘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掌中轻:形容玉京体态轻盈善舞。相传汉成帝皇后赵飞燕,体态轻盈,可在掌上跳舞。晋葛洪《西京杂记》卷一:‘赵后体轻腰弱,善行步进退。’
5、砑罗裙:以砑罗制成的裙。辛弃疾《江城子》:‘留仙初试砑罗裙,小腰身,可怜人。’砑,以光石碾磨丝织品等,使之紧密光亮。
6、薄幸:薄情;负心。唐杜牧《遣怀》:‘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萧郎:旧题宋尤袤《全唐诗话·崔郊》载,崔郊之姑有一婢女后卖与连帅,崔郊十分思慕她,赠诗曰:‘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后因指美男子或女子爱慕的男子。此词人自谓。
7、此生句:指初识时,玉京欲以身相许,而梅村则含糊拒之,使玉京抱憾终生。对此,梅村前此已有负疚之词,其《过锦树林玉京道人墓》序中云:‘久之,有闻其(指玉京)复东下者,主于海虞一故人,生(此梅村自谓,下同)偶过焉。尚书某公者(指牧斋),张具请为生必致之,众客皆停杯不御,已报曰至矣。有顷,回车入内宅,屡呼之终不肯出。生悒怏自失,殆不能为情,归赋四诗以告绝,已而叹曰:“吾自负之,可奈何!” ’卿卿:古代夫妻之间的爱昵之称。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惑溺》:‘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恒听之。’此处是词人对玉京的爱称。
8、姑苏城外:此盖指横塘。按,横塘在吴县西南十里,乃一经贯南北之大塘。旁有横塘镇,在县西南十三里。大约梅村与玉京重见即在此处。美春一绝载就
9、绿窗:绿色纱窗,指女子居所。前蜀韦庄《菩萨蛮》:‘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10、红粉:女子化妆用的胭脂与铅粉,代指女子。此处指玉京。
【集评】
尤悔庵云:此赠玉京作。杜秋之感,正难为怀。
邓孝威云:总是无聊情绪,借红袖发之。以为流连金粉,非善知宫尹者。
靳荣藩曰:逸情隽上,非大苏不能之。又曰:此词盖为卞玉京作。历落缠绵,声请俱佳,自属集中高唱。
陈廷焯曰:一片身世之感,胥于言外见之,不第以丽语见长也。姑苏七字超脱。又曰:哀艳而超脱,直是坡仙化境。
沈雄曰:‘灯前才一笑,偷解砑罗裙’,吴伟业《临江仙》句。吴祭酒多有外好,时复遇之,有谓此词直道其事,即美成《少年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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