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鹿原》中传统女性的悲剧命运——以田小娥为例
2019-06-13 17:31阅读:
论《白鹿原》中传统女性的悲剧命运
——以田小娥为例
陈忠实的《白鹿原》鸿篇巨制了一部渭河平原五十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该小说以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上白鹿村为缩影,通过讲述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表现了从清朝末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变化。
其中,陈忠实刻画了一批批性格鲜明的人物,如宗法制度的代表白嘉轩,传统儒家“仁义”践行者朱先生,田福贤等国民党官僚,为了理想信仰献身的白灵……他们性格不同,秉性不一,构成了这部具有史诗性的小说。而《白鹿原》中的女性,同样演奏了一曲在奋斗中挣扎、在挣扎中毁灭的悲歌,给人以心灵震撼。
白鹿原的女性,同千百年来的封建女性一样,作为男权社会里的一个弱势群体,被桎梏在封建伦理制度与社会政治斗争的枷锁之中,她们弱小而无助,永远摆脱不了被侮辱、被损害、被毁灭的悲惨的命运。田小娥就是作品重点塑造的一个人物,也是《白鹿原》中最悲惨的女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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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亲情抛弃的女孩,嫁给封建包办的婚姻。
田小娥,出生在书香门第,是秀才的女儿。若论内在,她饱读诗书,接受的是三从四德的封建伦理道德教育,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小户人家的小姐。而从外在来看,她天生丽质,年轻妩媚。按理说,如此内外兼修、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应该是有一个才貌相当、年龄相仿的丈夫,可是在她身上没有“佳人配才子”的佳话,只有权衡利弊之后的门当户对。父母没有考虑她是否幸福快乐,他们想到的只是聘礼和名誉。郭家是大户人家,拥有许多土地和骡马。将田小娥嫁入郭家,既能得到很多彩礼,还能提升门面。由此可见田小娥的婚姻不是一种情感行为,而是一种经济交易的利益互惠行为。在这个事件中小娥没有被当作是一个有思想和人格的生命个体考虑,她只是经济交易天平上的砝码,被人掂来量去。
在传统的包办婚姻里,女人就像浮萍一样微不足道,而她们的幸福也无人在意,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反抗的余地,田小娥也是千千万万被封建婚姻摧毁的一个。身在封建社会的她,只能逆来顺受,于是,她听从父母的话,嫁给一个大自己几十岁的老头子做侍妾。可是,在夫家,她却受尽屈辱,活得没有尊严。郭家作为一个大财东,所有的琐事却都由小娥这个小妾来做。同样作为郭举人的女人,大女人可以每天厮守在老举人身边,田小娥和老举人相守的时间却被死死的规定。夏天,大女人会随郭举人去窑洞里乘凉,而小娥仍旧住在前院,过着凄凉的生活。除了一般的活计,小娥还为郭举人做一些不耻的事——泡枣。这一切不仅是对小娥人性的一种压抑,更是对她人格的蔑视。
不被世俗所认可,生前身后均凄惨。
在郭家,田小娥的生活没有盼头,黑娃的出现无疑是给她的生活重燃了希望,她的内心迫切地希望跟黑娃两个人出逃,去开启两人的新生活。当田小娥和黑娃的私情败露,田小娥救助无门,回到娘家时,她的父亲却想尽办法将这个伤风败俗、丢尽自家脸面的女儿尽快打发出门。在他们眼里,骨肉亲情永远抵不过名誉地位,血肉相连始终不如功名利禄。所以当黑娃上门求婚,田秀才不仅不要彩礼,反而是要倒贴,并且要求女儿从此以后不准再上门。在封建社会里,田小娥就这样被亲生父母抛弃,隔断了血肉情意。
表面来看,田小娥嫁给了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结束了悲惨的命运。可当时的传统文化根本就容不下这样一个女子的堕落,世俗的眼光也绝对不容许这样的女子能够正常幸福的生活下去。试想一下,在那个时代里,连她的父母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
当黑娃将田小娥带回家的时候,他的父亲鹿三根本就不承认田小娥的这个儿媳妇,还对黑娃大打出手。在这个时候,田小娥就再一次被封建家长所抛弃了,她喜欢的黑娃的父亲鹿三,不喜欢她,不认同她,还由于她,和黑娃扯清关系。黑娃无奈,只能带着田小娥住进了一孔窑洞。而从小养尊处优的田小娥面对恶劣的环境,并没有心生抱怨,只是对黑娃说:“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在田小娥看来,能够和黑娃一起生活,有一孔自己的窑洞,不再过从前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就算没有双方父母的祝福和认同,只要自己两个人过得潇洒自在,也就很幸福了。她仔仔细细地打扫窑洞,认认真真置办家什,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但上苍并没有垂怜这命运多舛的女子,当农运活动失败,国共分裂后,田小娥一下子失去了精神依靠,生活迷茫。在白鹿原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她被人唾弃,被人侮辱,她想要帮助黑娃,却被人利用,她渴望好好活着,却被人无情杀害,她想要努力的生活,可世人不允许,时代不同意。她想帮助自己的男人,帮他求情,田小娥能用自己的姿色为黑娃求情,而田小娥也因为姿色落入了鹿子霖挖好的坑里,成为禽兽发泄欲望的免费道具。更可悲的是田小娥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白鹿两个家族明争暗斗的一粒棋子,变成了任由鹿子霖利用摆布而且毫无思想的傀儡。田小娥主动色诱白孝文。最终,她的生命由鹿三——她名义上的公爹用刀结束了。
田小娥生前受尽世人唾弃,死后还被镇于塔底,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她活着时是人下人,惨死后又被焚烧并镇于塔底。在《白鹿原》这部小说中,她受害是最残酷最深重的,其命运也是最凄惨最可悲的。
田小娥的悲惨人生,悲剧命运不仅仅是白鹿原上的个例,在几千年来的封建社会里,作为传统封建女性,她们的一生大多有田小娥身上的影子,只是田小娥被作为悲剧女性的代表被挖掘出来而已。这不禁让我思考,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悲剧命运呢?
首先,白鹿原是一个典型的男权社会。男人居于权力的绝对统治地位,不难看出,无论是身为族长的白嘉轩,还是鹿姓大家鹿子霖,亦或者是长工鹿三,在一个家庭里,他们对大小事宜,都有着绝对的统治权。白鹿原上的女人没有独立的经济,得不到男人的尊重,仅仅只是男人们传宗接代的工具。小娥就是深受男权社会的迫害的典型,从少女时被父母包办婚姻,到后来被父亲赶出家门,再到后来不允许进入鹿家祠堂,她一直活在男权的压迫下。
其次,封建社会的束缚,和封建传统道德的残害。白鹿原是一个典型的封建传统社会,女人总是被教导应该依靠男人来维持自身的生存,并且把她们自己的身体看作是男人供养她们所应该得到的回报。无论是小娥的父亲——屡试不第的田秀才,还是她的丈夫——年过七旬的郭举人,和后来小娥命运的决定者白嘉轩、鹿三一样,都是封建礼教文化坚定的守护者。
而且传统的封建观念根深蒂固,在所有白鹿原的人看来,田小娥就是破鞋,荡妇,应该遭受酷刑,所以生前她被人唾弃,受尽侮辱,死后还被焚尸,镇于塔底。就是这些封建的观念和传统的礼教,一步步摧毁了这个妙龄少女。
田小娥的一生,表面上看来,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不遵守礼法,不恪守妇道,但是究其深意,却是无尽的的悲凉与凄婉,她的一辈子,是被践踏了的,是被摧残了的,是充满了人性的悲剧的。
这也让我们不禁思考,传统道德的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思想真的能够净化社会吗?那为何出现诸多行为放荡之事?它们真的会维护社会人心,助人获得幸福吗?那为何一幕幕悲剧却在轮番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