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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从《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到《西游记》

2018-10-28 11:21阅读:

一、人物雏形的演变
由于《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第一话的缺失,第二话出场的孙悟空便是除唐僧之外的“取经五人组”率先出场的。我们难以考证缺失的第一话的主角是谁,但在第二话出场后便一直担任取经组“武力担当”的孙行者毫无意外地成了主要人物。他不同于《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尖嘴猴腮雷公脸,随便出去化个斋也能把上至国王下至小孩给吓着。他在《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是以“白衣秀才”的形象出现在法师(唐僧)面前。问其来由,自称“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专程前来助法师西天取经的。《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是由于大闹天宫,还口出狂言“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最后被西天如来佛压在两界山下,经过观音的点化,摩顶受戒后一心向佛,被唐僧救出后以徒弟的身份为其斩妖除魔,保护他西天取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是唐僧的徒弟,虽偶尔顽劣,但对其忠贞;虽然惧怕于唐僧的《紧箍咒儿》,但是真心诚意护送其取经。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里的猴行者则不然,他更像是一个“军师”,一个出谋划策者。他曾“九度见黄河清”,知道法师“生前两廻去取经,中路遭难,此廻若去,千死万死。”他就像是一位先知,知道路途上一切的,多次告知法师路途上的灾祸。在第四话入香山寺中,他对法师说前去是地方虵子国,果然见“大虵小虵,变杂无数,攘乱纷纷。大虵头高丈六,小虵头高八尺,怒眼如灯,张牙如剑,气吐火光。”之后他又对法师说你明天要经过狮子林和树人国,果不其然,第二天便路过了“麒麟迅速,狮子峥嵘”的狮子林和有“千年枯树,万载石头”的树人国。
论及唐僧,《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里的法师和《西游记》里的唐三藏一样,具备了凡人普遍的优缺点。他其实在这一世只是个凡人,虽然修为高深,但具有基本的人性,如胆小怕事、不听劝告、懦弱爱哭。这样的人性让他显得更具有真实性,虽然在神魔小说里一般不谈什么真实性。电视剧《西游记》里的唐僧弱化了他的许多缺点,让他以一个宠辱不惊的得道高僧的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但当我们一翻开书本,我们会发现此唐僧已经非彼唐僧。《西游记》里的唐僧遇到危险爱哭,遇事明哲保生,不念师徒情分,对《心经》的悟性还不如孙悟空。如在第五十六回《神狂诸草寇 道昧放心猿》中,唐僧对被孙悟空打死的强盗祝告道:“你到森罗殿下,兴词倒树寻根。他姓孙,我姓陈,各居异姓。冤有头,债有
主,切莫告我取经人。”可见何其自私。又如第三十二回《平顶山功曹传信 莲花洞木母逢灾》中,唐僧看见一山挡道,便告诫徒弟们要小心,怕有虎狼阻拦。孙悟空道:“师父,出家人莫说在家话。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心经》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方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之言?但只是‘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又可见和何其愚钝。《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里,法师同样不像是一个六根清净的高僧,第十一话《入王母池之处》,法师知道西王母处有蟠桃,便叫孙行者偷个三五个来吃,孙行者惧怕王母的惩罚,“左肋判八百,右肋判三千铁棒,配在花果山紫云洞。至今肋下尚痛。”不敢去偷吃。来到森森翠耸,枝繁叶茂的蟠桃树下时,法师又叫行者去偷一颗。孙行者偷回后,法师却又“甚敬惶”,最终是“心敬便走”。
纵观《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均没发现猪八戒的形象,但沙僧和小白龙已初具雏形。《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第八话(原题目已经缺失)中,深沙神对法师说:“项下是和尚两度被我吃你,袋得枯骨在此。”原被吃的竟是唐僧的前两世!关于这个项戴骷髅的深沙神形象,元代《西游记》杂剧中也有此描述,不过已经演变成沙和尚。沙和尚也道:“有一僧人,发愿要去西天取经,你怎么能够过得我这沙河去?那厮九世为僧,被我吃他九遭,九个骷髅尚在我的脖项上。”到了《西游记》里,沙僧已经成了正牌的三弟子,追随唐僧一同去西天取经,而不是化作金桥,送法师等人西去。《西游记》里的沙僧原本是天上的卷帘大将,只因在蟠桃会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盏,便被玉帝打了八百后贬下凡来,还“又叫七日一次,将飞剑来穿我胸胁。”并将吃了的取经人的人头骷髅穿起来,闲暇来玩耍。而小白龙,在《西游记》中他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子,因为纵火烧了大殿上的明珠,便被父亲以忤逆罪告之,玉帝将其打了三百后不日遭诛。是观音让玉帝饶其性命,命小白龙做取经人的脚力。从此小白龙便是以一匹任劳任怨的白马的形象出现,除了在第三十回里变成一个仪容娇媚的宫娥去戏耍黄袍怪外。《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里,没有明确的白龙或白马出现,但在第七回《入九龙池处》里,孙行者抽了一条龙的背脊筋,结成条子系在法师的腰上,法师顿时“行步如飞,跳廻有难之处”。从这里我们可以窥见一些白龙马的影子。
《西游记》里的师徒五人我们耳熟能详,但在《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里,只有僧行六人,之后加上孙行者,共僧行七人,比《西游记》还多两人。但《西游记》看似只有他们师徒几人,暗中保护的却不少,有六丁六甲、四值功曹、护驾伽蓝,还“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二、故事情节的流变
《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第三话《入大梵天王宫》里对北方毗沙门大梵天王水晶宫设斋的盛状经行了描绘:“香花千座,斋果万种,鼓乐嘹喨,木鱼高挂;五百罗汉,眉垂口伴,都会宫中诸佛演法。”这些与《西游记》对天宫灵霄宝殿和西天灵山胜境何其相似。之后得罗汉给的隐形帽一事,金镮锡杖—条,钵盂一只,在《西游记》里便演变成观音菩萨交予唐僧,分别有锦襕袈裟一领,九环锡杖一根,三个箍儿,分别是“金”、“紧”、“禁”。
在第六话《过长坑大蛇岭处》中,我们可以看见几个《西游记》故事的雏形。在大虵岭看见如龙的大蛇,莫不就是在七绝稀柿【彳同亍】口打死的那条红鳞大蟒。过火类坳后又遇到野火连天,大生烟焰,大地生烟,于是法师将钵盂一照,大叫一声“天王”,遂火灭。在岭后又遇到一美艳妇人,“身挂白罗衣,腰系白罗裙,手把白牡丹花一朵,面似白莲,十指如玉。”行者颇觉可疑,猜测其是火类坳头白虎精。果不其然,白衣妇人便变作“露爪张牙,摆尾摇头,身长丈五”的白虎。孙行者为了让白虎精伏诛,便变了千千万万个猕猴在她腹中,令其吐之不尽,但白虎精坚决不伏。最后她肚里的猕猴变成了一个巨石,渐渐长大,“只见肚皮裂破,七孔流血”。首先火类坳的漫天大火就是火焰山的业火的雏形,其次猕猴入白虎精肚子则演变成《西游记》里孙行者一调芭蕉扇时,化作【虫焦】【虫尞】虫儿钻进罗刹女的肚子里。接着,白虎精更是白骨精的化身,在第二十七回《尸魔三戏唐长老 圣僧恨逐美猴王》中,白骨精变了三次人形去欺瞒唐僧,先是“柳眉舒翠黛,杏眼闪银星”的女子,之后便变作年满八荀的老妇人,前两计都不成功,遂又变作手掐数珠念经的老公公。虽然几次变化都被火眼金睛的孙悟空看破了,还被他打死了,但她却顺利地挑拨了他们师徒间的感情,这恐怕是她没有料到的。
《西游记》中有众多耳熟能详,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其中之一便是女儿国了。师徒几人行至女儿国,先是唐僧和猪八戒误饮了子母河的水,使得怀有身孕。喝了落胎泉破了胎气后到了西梁女国,又遭逢国王要强行与唐僧成亲,共享欢好,“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在《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第十回《经过女人国处》时,他们一行七人也到了一女人之国。女王诏法师一行人入内眷观赏,只见两侧尽是女人,“年方二八,美皃轻盈,星眼柳眉,朱唇榴齿,桃脸蝉发,衣服光鲜,语话柔和。”她们请求法师一行人能留在寺院里主持,一来可以闻经听法,广得善缘;二来可以常见男子,夙世因缘。女王也要求唐僧能“为我作个国主,也甚好一段风流事!”但都被一一拒绝。可见,《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里的女人之国一脉相承。其实,早在《山海经》里就有女子国的记载,《山海经•海外西经》云:“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郭璞注释:有黄池,妇人入浴,出即怀妊矣。同样,《博物志》也载:“有一国亦在海中,纯女无男。”在李汝珍著的《镜花缘》也写道:“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
《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第十一回《入王母池之处》共写一件事,即法师要孙行者偷蟠桃给他吃,孙行者由于曾经偷吃被西王母捉住,遭受了酷刑,不敢再犯。第二次在法师的撺掇下,摘了三颗蟠桃投入水中。那些蟠桃从水中出现时均是小儿的形象,唐僧畏惧不敢吃,孙行者于是将小儿化作一颗乳枣,吞入腹中。“后归东土唐朝,遂吐出于西川。至今此地中生人参是也。”到了《西游记》中,虽保留了孙悟空偷蟠桃的故事,但将蟠桃与小儿形象分开了,蟠桃还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小儿状的果子则变成了镇元子的人生果。《西游记》中蟠桃长在天宫蟠桃园内,共三千六百株,前一千二百株三千年一熟,吃了可得道成仙;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吃了可长生不老;后一千二百株九千年一熟,吃了可日月同寿。而长在万寿山五庄观里的又名草还丹的人生果,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一万年才结三十个果子。闻一闻,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活四万七千年。“其形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并且“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三、从《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到《西游记》
《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已出现孙行者、深沙神及诸异境,虽然情节相对单一,但故事已经较为完善,许多奇人异事异国在后世的《西游记》中得到了更加丰富的扩充,它已略具《西游记》的雏形,可以说它为《西游记》的完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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