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岁那年,陶渊明辞官还乡。路上,他反思自己多年的生活,“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船行水上,清风吹衣,他一面眺望家乡,一面感叹天亮得太慢,延误赶路。
终于回到家乡,家僮迎接,孩子环绕,桌上有酒,窗外有菊。一切自然清淡。走到村口,“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天地间的景象与心中感受竟如此默契,于是更加坚定“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农耕生活正式开始。去哪里耕耘?“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如何耕作?“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作为田园诗人之宗,陶渊明与后来田园派诗人不同的是,他长期深入田间亲自劳动。他时常关注天气,担心影响收成,和邻居聊天也多半是“桑麻”之类话题。最令他有成就感的是,亲手种植的庄稼日渐长高,亲手开垦的荒地日渐扩大。身居田园,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松,“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在他之前,从未有人将乡村描绘得这么美,也从未有人写出这样平和虚淡的语言。
清淡生活最大的好处是身心自由,可支配时间大大增加。他不再迎来送往,也不再赶写公文,充分享受“虚室有余闲。” 因为有余闲,他畅怀饮酒,并写下诸多佳句;因为有余闲,他生出诸多闲情逸致:或采菊、或看山、或读书、或弹琴;因为有余闲,他常常漫步荒野、纵情山林,向砍柴人问过往,对天地思幻化…… “有余闲”使得陶渊明诗人的天性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清淡生活最大的困难是穷困。陶渊明的曾祖是东晋名将,祖父官至太守,父亲亦曾出仕;陶氏在当地是大族,陶渊明归隐后也仍有做官的机会。尽管如此,陶渊明终其一生都不曾度过富裕生活。“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44岁那年,一场火灾烧得他一贫如洗,全家人寄居船上靠亲朋好友接济。58岁那年,生活已近绝境,能吃口粗食淡饭便已满足。63岁,陶渊明死于贫病交加。贫困是陶渊明一生最持久最严峻的考验,他比一般读书人更能够体会古代圣贤的处境,并从他们身上找到力量。“何以慰吾怀,赖古多此贤。”最终,坚守本性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