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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短篇小说《变色龙》以及《胖子与瘦子》

2020-03-25 19:5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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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经过一点技术操作之后搞到了这两篇,就,放上来给大家看看。请各位放心, ctrl c不需要会员,尽管复制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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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龙
[]契诃夫
警官奥楚蔑洛夫穿着新的军大衣,提着小包,穿过市场的广场。他身后跟着一个火红色头发的巡警,端着一个筛子,盛满了没收来的醋栗。四下里一片沉静。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商店和饭馆的门无精打采地敞着,面对着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就跟许多饥饿的嘴巴一样;门口连一个乞丐也没有。
“好哇,你咬人?该死的东西!”奥楚蔑洛夫忽然听见叫喊声:“伙计们,别放走它!这年月,咬人可不行!逮住它!哎哟……哎哟!
传来了狗的尖叫声。奥楚蔑洛夫向那边一瞧,看见从商人彼楚金的木柴厂里跑出来一条狗,用三条腿一颠一颠地跑着,不住地回头瞧。它后边跟着追来一个人,穿着浆硬的花布衬衫和敞着怀的坎肩。他追上狗,身子往前一探,扑倒在地下,抓住了狗的后腿。又传来了狗的叫声,还有人的叫喊:“别放走它!”有人从商店里探出头来,脸上还带着睡意。木柴厂四周很快就聚了一群人,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好像出乱子了,长官!”巡警说。
奥楚蔑洛夫微微向左一转,往人群那里走去。在木
柴厂门口,他看见那个敞开了坎肩的人举起右手,把一个血淋淋的手指头伸给人们看。他那半醉的脸上现出这样的神气:“我要揭你的皮,坏蛋!”就连那手指头也像是一面胜利的旗帜。奥楚蔑洛夫认出这人是首饰匠赫留金。这个案子的“罪犯”呢,坐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前腿劈开,浑身发抖——原来是一条白色的小猎狗,脸尖尖的,背上有块黄斑。它那含泪的眼睛流露出悲苦和恐怖的神情。
“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奥楚蔑洛夫挤进人群里去,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你究竟为什么举着那个手指头?……谁在嚷?
“长官,我好好地走我的路,没招谁没惹谁……”赫留金开口了,拿手罩在嘴上,咳嗽一下,“我正在跟密特里·密特里奇谈木柴的事,忽然,这个*畜生无缘无故就把这手指头咬了一口……你得原谅我,我是做工的人,我做的是细致的活儿。这得叫他们赔我一笔钱才成,因为也许我要有一个礼拜不能用这个手指头啦……长官,就连法律上也没有那么一条,说是人受了畜生的害就该忍着。要是人人都这么让畜生乱咬一阵,那在这世界上也没个活头了。”
“嗯!不错……”奥楚蔑洛夫严厉地说,咳了一声,拧起眉头,“不错……这是谁家的狗?我绝不轻易放过这件事!我要拿点颜色出来给那些放出狗来到处乱跑的人看看。那些老爷既然不愿意遵守法令,现在就得管管他们。等到他,那个混蛋,受了罚,拿出钱来,他才会知道放出这种狗来,放出这种野畜生来,会有什么下场。我要好好地教育他一顿!叶尔德林,”警官对巡警说,“去调查一下,这是谁的狗,打个报告上来!这条狗呢,把它弄死好了。马上去办,别拖!这多半是条疯狗……请问,这到底是谁家的狗?
“这好像是席加洛夫将军家的狗。”人群里有人说。
“席加洛夫将军?!……叶尔德林,帮我把大衣脱下来……真要命,天这么热,看样子多半要下雨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不懂:它怎么会咬着你的?”奥楚蔑洛夫对赫留金说,“难道它够得着你的手指头?它是那么小;你呢,却长得这么魁梧!你那手指头一定是给小钉子弄破的,后来却异想天开,想得到一笔什么赔偿费了。你这种人啊……是出了名的!我可知道你们这些鬼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长官,他本来是开玩笑,把烟卷戳到狗的脸上去;狗呢——可不肯做傻瓜,就咬了他一口……他是个荒唐的家伙,长官!
“胡说,独眼鬼!你什么也没看见,你为什么胡说?他老人家是明白人,看得出来到底谁胡说,谁像当着上帝的面一样凭良心说话;要是我说了谎,那就让调解法官审问我好了。他的法律上说得明白,现在大家都平等啦。不瞒您说,我的兄弟就在当宪兵……”
“少说废话!
“不对,这不是将军家里的狗……”巡警深思地说,“将军家里没有这样的狗。他家的狗,全是大猎狗。”
“你拿得准吗?
“拿得准,长官……”
“我也知道。将军家里都是些名贵的、纯种的狗;这条狗呢,鬼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毛色既不好,模样也不中看,完全是个下*胚子。居然有人养这种狗!这人的脑子上哪儿去啦?要是这样的狗在彼得堡或者莫斯科让人碰见,你们猜猜看,结果会怎样?那儿的人可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一眨眼的工夫就叫它断了气!你呢,赫留金,受了害,我们绝不能不管。得好好教训他们一下!是时候了。”
“不过也说不定就是将军家的狗……”巡警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它的脸上又没写着……前几天我在将军家院子里看见过这样的一条狗。”
“没错儿,将军家的!”人群里有人说。
“哦!……叶尔德林老弟,给我穿上大衣吧……好像起风了,挺冷……你把这条狗带到将军家里去,问问清楚。就说这狗是我找着,派人送上的。告诉他们别再把狗放到街上来了。说不定这是条名贵的狗;可要是每个猪崽子都拿烟卷戳到它的鼻子上去,那它早就毁了。狗是娇贵的动物……你这混蛋,把手放下来!不用把你那蠢手指头伸出来!怪你自己不好!……”
“将军家的厨师来了,问他好了--喂,普洛诃尔!过来吧,老兄,上这儿来!瞧瞧这条狗,是你们家的吗?
“瞎猜!我们那儿从来没有这样的狗!
“那就用不着白费工夫再上那儿去问了,”奥楚蔑洛夫说,“这是条野狗!用不着白费工夫说空话了。既然普洛诃尔说这是野狗,那它就是野狗。弄死它算了。”“这不是我们的狗,”普洛诃尔接着说,“这是将军的哥哥的狗。他哥哥是前几天才到这儿来。我们将军不喜欢这种小猎狗,他哥哥却喜欢。”他哥哥来啦?是乌拉吉米尔·伊凡尼奇吗?”奥楚蔑洛夫问,整个脸上洋溢着含笑的温情,“哎呀,天!我还不知道呢!他是上这儿来住一阵就走吗?
“是来住一阵的。”
“哎呀,天!他是惦记他的兄弟了……可我还不知道呢!这么说,这是他老人家的狗?高兴得很……把它带走吧。这小狗还不赖,怪伶俐的,一口就咬破了这家伙的手指头!哈哈哈……得了,你干什么发抖呀?呜呜……呜呜……这坏蛋生气了……好一条小狗……”
普洛诃尔喊一声那条狗的名字,带着它从木柴厂走了。那群人就对着赫留金哈哈大笑。
“我早晚要收拾你!”奥楚蔑洛夫向他恐吓说,裹紧大衣,接着穿过市场的广场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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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与瘦子
[]契诃夫
在尼古拉铁路的一个火车站上,两位朋友,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相遇了。胖子刚刚在火车站餐厅里用过午餐,他的嘴唇油亮亮的,像熟透了的樱桃。他身上有一股核烈斯酒和橙花的气味。
瘦子刚从车厢里下来,吃力地提着箱子、包裹和硬纸盒。他身上有一股火腿肠和咖啡渣的气味。在他背后,有个下巴很长的瘦女人不时探头张望--那是他的妻子,还有一个眯着一只眼的中学生,他的儿子。
“波尔菲里!”胖子看到瘦子大声喊道,“是你吗?我亲爱的!多少个冬天,多少个夏天没见面啦!”
“我的老天爷!”瘦子惊呼道,“这是米沙,小时候的朋友!你打从哪儿来?”两位朋友互相拥抱,一连吻了三次,然后彼此看着对方泪汪汪的眼睛。两人都感到又惊又喜。
“我亲爱的!”接吻后瘦子开始道,“真没有料到!简直喜出望外!哎,你倒是仔细瞧瞧我!你呢,还是那么一个美男子,跟从前一样!还是那样气派,喜欢打扮!
咳,你,天哪!噢,你怎么样?发财了吧?结婚了吧?我已经成家了,你看,这是我的妻子路易莎,娘家姓万岑巴赫……她是新教徒……这是我的儿子,纳法奈尔,中学三年级学生。纳法尼亚,这位是我小时候的朋友!中学同班同学!”纳法奈尔犹豫一下,摘下帽子。

“中学同班同学!”瘦子接着说,“你可记得,同学们当时怎么拿你开心的?给你起了一个外号,叫赫洛斯特拉特,因为你用香烟把公家的一本图书烧了一个洞。
我的外号叫厄菲阿尔特,因为我喜欢告密。哈哈……当时都是小孩子哩!你别害怕,纳法尼亚!你走过来呀……噢,这是我的妻子,娘家姓万岑巴赫……新教徒。”纳法奈尔犹豫一下,躲到父亲背后去了。
“喂,朋友,你生活得怎么样?”胖子热情地望着朋友,问道,“在哪儿供
  职?做多大的官啦?”
  “在供职,我亲爱的!升了八品文官,已经做了两年了,还得了一枚圣斯坦尼
  斯拉夫勋章。薪金不高……咳,去它的!我妻子给人上音乐课,我呢,工作之余用
  木料做烟盒。烟盒很精致!我卖一卢布一个。若是有人要十个或十个以上,你知
  道,我就给他便宜点。好歹能维持生活。你知道,原来我在一个厅里做科员,现在
  把我调到这里任科长,还是原来那个部门……往后我就在这里工作了。噢,你怎么
  样?恐怕已经做到五品文官了吧?啊?”
  “不对,亲爱的,再往上提,”胖子说,“我已经是三品文官了……有两枚星
  章。”
  刹那间,瘦子脸色发白,目瞪口呆,但很快他的脸往四下里扭动,做出一副喜
  气洋洋的笑容。似乎是,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直冒金星。他本人则蜷缩起来,弯
  腰曲背,矮了半截……他的那些箱子、包裹和硬纸盒也在缩小,皱眉蹙额……他妻
  子的长下巴拉得更长,纳法奈尔垂手直立,扣上了大衣上所有的纽扣……
  “我,大人……非常高兴!您,可以说,原是我儿时的朋友,忽然间,青云直
  上,成了如此显赫的高官重臣!嘿嘿,大人!”
  “哎,算了吧!”胖子皱起了眉头,“何必来这种腔调!你我是儿时朋友--
  何必来这一套官场里的奉承!”
  “哪儿行呢……您怎么能这么说,大人……”瘦子缩得更小,嘿嘿笑着说,
  “大人体恤下情……使我如蒙再生的甘露……这是,大人,我的儿子纳法奈尔……
  这是我妻子路易莎,新教徒,某种意义上说……”
  胖子本想反驳他几句,但看到瘦子那副诚惶诚恐、阿谀诌媚、低三下四的寒酸
  相,使得三品文官几乎要呕吐了。他扭过脸去,向瘦子伸出一只手告别。
  瘦子握握他的三个指头,一躬到地,像中国人那样嘿嘿笑着。他妻子眉开眼
  笑。纳法奈尔喀嚓一声,收脚敬礼,把制帽掉到地上。一家三口都感到又惊又喜。
  一八八三年十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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