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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读评之“《诗•兼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

2007-07-29 14:41阅读:

《诗·兼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叙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


本欲凭着感觉去读王国维的文字,但是最终还是将他的生平从头到尾作了个简单了解,甚至将《蒹葭》一篇翻来覆去细细咀嚼了好多遍。王国维写的《人间词话》,对词句之评判,唯有二字——“境界”。
中国自古讲究境界。山水国画,浓淡泼洒,挥毫自如,工笔虽佳,终究不及写意。古人作诗填词编曲唱戏,也大多脱离不开“境界”二字。此篇本不想谈境界之为何物,因为有关境界的解释,自古至今多如牛毛,浩似恒河。且《人间词话》中提到“境界”一词颇多,若从境界的来龙去脉一一交代,本文岂不成了“续人间词话”了?姑且搁下不提。
秦风之蒹葭,叙事直白,言辞朴素,本为民间传唱之民歌。诗既平实,一读也就能懂,何来境界?不然,王老有云:风人深致。再看晏殊的《蝶恋花》,词句凄美,意境悠悠。由此可见,境界既能溢于言表,亦可潜藏不露。《人间词话》将二者比较,得出结论“一洒落,一悲壮”。恋求伊人,朦胧不可得,丝毫未有伤感的意思,反倒增添了许多美感。好似书生玉立,面对远方美貌女子,以赞美的目光追随,不论道路阻碍,不离不弃。但是“望见天涯路”则又是另一种情境。西风过,日渐萧瑟,如今只身一人登高望远,却不见“伊人”在何方。天涯路乎?断肠路也。
这里倒是奇怪。男子求伊人,浑身洒落,而女子待郎君,却凭添悲壮?!其实这便是王国维笔下心中的“境界”。细细想来,男子非洒脱女子非悲壮不能道出两首诗词个中滋味奥妙。其中,洒脱的关键在于一个“宛”字,而悲壮之中心,就在那“天涯”二字。曾经看王家卫导演的《东邪西毒》,一段悲壮兼洒脱的电影。王家卫是个“境界导演”,拍戏只凭感觉,没有章法和规则。叫好的时候可以媲美古风,直追李杜。当然也有糟如烂泥之时,自不必多说。不知道王家卫是否仔细读过《人间词话》,或许他的灵感,正源于中国千年以来的“境界”思想。
我曾经填词着迷,茶饭不思,走路睡觉都要推敲一番韵律和用词。想久了便忘记填词之真髓。如《人间词话》所言,诗词的真髓就是“境界”。境
界可以是纯粹的境界,即是境界本身;境界也可以源于载体,甚至高于载体。填词也好,作诗也罢,推敲词句本无非议,没有载体的烘托陪衬,根本谈不上境界。另有一种高于境界的境界,则有词似无词,无词更胜有词。很难说《蒹葭》和《蝶恋花》属于哪种境界手法,似乎兼而有之,又似乎相互参差关联。比如《蒹葭》一首,貌似平实无华中内显境界,其实不然。“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句历经千秋百载而锤炼成绝世名句,实在显示了作者功力。此句理当是经过了作者或者传唱者的推敲得来的,但是通俗易懂,“风人”也大为赞同。《蝶恋花》遣词造句丰富多彩,时明时暗,忽远忽近,惆怅满怀,遗恨流远。不过,其境界很难说仅靠词藻堆积累砌,因为境界的高潮正在“昨夜”此后三句。这三句连着看颇有名句风范,但是逐字拆解也只算差强人意。“凋”、“独上”、“望见”属于泛泛之流,不可谓之华藻。但恰恰是此首词中最平平无奇的三句反倒勾起人们的联想,凭空提升了词意之境界,至此方显晏殊功底。
工词不工意者有,工意不工词者亦有,更兼有工词以为意的,唯独没有两者皆抛弃者。若论功底,自然工意不工词者为上,工词以为意者次之,而独专词者则为下品也。

附录: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泗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蝶恋花》
槛菊愁烟兰泣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高楼,
望见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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