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烟火人间
中国人不论群居寡住,对吃一向细致、热衷、讲究。《红楼梦》里饭局如云,又是茶水又是果品又是宴席。《水浒传》之中众好汉所谓“替天行道”,
亦是先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之道。周作人、梁实秋一干“闲适”文人为好吃辩护,说什么“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连我觉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张爱玲也写了篇《谈吃与画饼充饥》,说“中国人好吃,我觉得是值得骄傲的,因为吃是一种最基本的生活艺术”。洋洋洒洒一万余字,说到了大饼油条、紫菜、榨菜鹅蛋花汤、鸭舌小萝卜汤以及“司空”面包、汉堡、热狗,总之是中西合璧,一网打尽了。
经张爱玲那么细致入微地一谈,我也转变了不屑谈吃的偏激;以为“吃”确实是一种卑微又高尚的生活艺术了。她在《公寓生活记趣》里有“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之说。两厢对照结合,大约是想告诉我们:在短短的人生里要尽情享受小小的吃的艺术。人生再短,吃是头等大事。古时行刑之前,不也可若干鱼肉,一壶浊酒,饱餐一顿么?做鬼也绝不让你做饿死鬼,这似乎是中国刽子手们额外的不甚彻底的仁慈了。
除了这个《谈吃与画饼充饥》,张爱玲还在《天才梦》里提过“吃盐水花生”,来证明“生活的艺术,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领略”。盐水花生好像有带壳和去壳两种。带壳的盐水花生小时在家里吃过。洗干净了,颠着簸箕把嫩花生拣出来,放了盐,下了水,倒在锅里煮。火红的火苗舔着锅底,水滚起来,掀了锅盖,水汽氤氲在灶台上。盛一碗出来,也不用匙也不用筷,直接用手拿来剥了,吃了仁又嚼壳,鲜嫩与咸涩混合,是小时难得的小吃。去壳的盐水花生在大学餐厅享受过,五毛钱小小的一碟,细嚼慢咽,“庄周晓梦迷蝴蝶”,我便自以为是年轻的张爱玲了——“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
张爱玲除了吃盐水花生,还喜欢臭豆腐干和豆腐浆。《公寓生活记趣》充满情趣地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