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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人物姓名谈之——司棋名姓臆说

2009-12-16 21:39阅读:
司棋是迎春的丫鬟。贾府“四春”元、迎、探、惜的丫鬟分别叫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四个名字中正好含有“琴、棋、书、画”四个字,暗示着其主人的爱好与特长。二姑娘迎春喜棋,作为丫鬟要在左右侍侯,取名司棋是再恰当不过了。按老规矩,奴仆们一到主人家,自己原来的名字就不能再叫,要由主人给取新名。贾府有给仆人取新名的习惯,这事宝玉、黛玉、宝钗、湘云、金桂等人都干过,因此,我想,司棋的名字是迎春给取的,就是伺候下棋的意思。但《红楼》人物名字的寓意,往往不会简单地停留在字面意思上,还会有更多的内涵在里边。那么,“司棋”二字中还有其它意义吗?我认为另有两层含义。
一、 司棋,谐音“死棋”,暗示着其主人迎春的命运。
《红楼梦》中奴仆的名字并不是随意为之,孤立存在的,是与其主人有着某种联系的。或揭示主人的某方面性格;或揭示主人未来的境遇;或揭示主人的喜好和特长。如,宝玉的奴仆扫红、锄药、引泉、挑云、伴鹤、焙茗等,是在暗示他这位纨绔子弟每日之所为均非正事,乃“无事忙”也;李纨的丫鬟名素云、碧月,是状其心境如白云淡月一般;司棋也不例外,她的名字除字面上有伺候下棋的意思外,还有一层意思,即谐音“死棋”之意,暗示着其主人迎春的命运及结局。
迎春性格懦弱,人送绰号“二木头”,意思是说她像“木头人”一样,“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是个有气的死人。”遇事她逆来顺受,听天由命,只知翻那本《太上感应篇》。累金凤事,奴仆们欺负她,她想息事宁人不言语;其侍女惹了事,她任人发落,不管不问,只求自保;在婚姻上,她由父做主,误嫁给了中山狼孙绍祖,最终被揉搓致死。她喜下棋,这书中有描述,如,第七回,周瑞家的送宫花,就正遇上她与探春下棋;再如,第七十九回,宝玉写的《紫菱洲歌》中有句云:“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这说明她是常下棋的。棋乃争伐之事,需果敢、沉着,有将帅之谋,兵士之勇,而这恰恰是迎春所缺失的,所以,我猜想她下棋肯定是输多赢少!而联想一下,她生活中不也一样吗?一方面她就像颗棋子一样,任人摆布;另一方面,她的一生下的不就是一盘“死棋”吗?
二、司棋,谐音“死奇”,是暗示其自身的命运。
这点是我在寻找司棋的姓氏时悟出来的。说到司棋的名字,大家都不陌生,但要问她姓什么?恐怕不少人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红楼梦》中的姓氏与其人物命名一样,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有的直接告诉了我们,有的则是间接的告诉我们的,其姓氏隐含在人物的亲属关系中,需要我们论(读lìn 音)一下,才能搞清楚,司棋的姓就是这样。
第六十一回,因玫瑰露失窃事,秦显家的被派入园内接替柳婆子之职,暂时掌管厨房工作。平儿问:“秦显的女人是谁?”林之孝介绍完后,玉钏补充道:“姐姐,你怎么忘了?他是跟二姑娘的司棋的婶娘,司棋的父亲虽是大老爷那边的人,他这叔叔却是咱们这边的。”这里清楚的告诉我们,秦显家的是司棋之婶,秦显是司棋的叔叔,那么,司棋姓秦无疑。或许有人会说,司棋是小人物,《红楼梦》中像她这样的大多无姓,晴雯、紫鹃、平儿无姓;贾府另外“三春”的丫鬟抱琴、侍书、入画也无姓,可见,司棋有无姓氏并不重要,至于,能从其叔叔那儿寻出姓秦来,也纯属偶然,并非曹雪芹有意为之。我倒不这样认为,因为一来,贾府“四春”的丫鬟,其余三个都略写,有的简单的只是一笔带过,惟有司棋是详写,看来他不是一般点缀性的人物,曹雪芹在她身上寄托着什么?二来她这姓不同寻常,在《红楼梦》中“秦”姓有着特殊的意义。秦者,情也。这一点我们从秦可卿(情可卿)、秦钟(情种)、秦业(情业,业乃佛教中业障也)的谐音中就可以看出来。曹公不让司棋姓张、姓刘,而偏偏让她姓秦,是不是告诉我们,她的命运离不开一“情”字呢?她姓秦,名司棋,秦司棋,谐音不是“情死奇”吗?而后来故事的发展,司棋恰恰因情而死,而且死的那么令人叹奇!这是巧合?抑或暗示?值得琢磨。
《红楼梦》中写到的男女之情不少,有公子与小姐间的,如,宝黛;有公子与丫鬟间的,如,宝玉与晴雯;有公子与伶人间的,如,贾蔷与龄官,但仆人与仆人间的,只有司棋与她的表兄潘又安一对儿。司棋与潘又安的爱情属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型的。第七十二回写道:“司棋因从小和他姑表兄弟在一处玩笑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近年大了,彼此又出落得品貌风流,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眉来眼去,旧情不忘。”他俩也是姑表亲,从相处相知到相爱的过程来看,与宝黛的爱情如出一辙。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儿,颇俱戏剧性。先是他俩在大观园幽会,被鸳鸯撞见,潘又安害怕出逃,司棋听说后又急又气又伤心,因为在她看来,“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他自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见是个没情意的。”接着,他们幽会时丢下的“绣春囊”被傻大姐儿拾到,直接导致抄捡大观园,结果,从她的箱子里搜出男人的用物及潘又安写的字帖儿,这在当时封建礼教下是何等的大事!可司棋呢?只是“低头不语,也并无惭愧畏惧之意。”(第七十四回)后来,她因此被撵出了大观园。忽然有一天,潘又安回来了,司棋母亲气得要打他,可司棋却挺身相拦,并执意要嫁给他,不惜以死相抵,且听她是如何说的:“我是为他出来的,我也恨他没良心。如今他来了,妈要打他,不如勒死了我。”“一个女人配一个男人。我一时失脚上了他的当,我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肯再失身给别人的。我恨他为什么这样胆小,一身做事一身当,为什么要逃。就是他一辈子不来了,我也一辈子不嫁人的。妈要给我配人,我原拼着一死的。今儿他来了,妈问他怎么样。若是他不改心,我在妈跟前磕个头,只当是我死了,他到那里,我跟到那里,就是讨饭吃也是愿意的。”态度是何等的坚决!可真可谓矢志不移,《红楼梦》中从没有这么直白大胆痛快淋漓的爱情表达!结果是她妈不同意,于是,司棋一头撞死在墙上,这还不奇吗?可更奇的还在后头呢,潘又安也殉情自刎而亡了。这真是奇上加奇!难怪连凤姐听了都惊诧道:“那有这样傻丫头,偏偏的就碰见这个傻小子!怪不得那天翻出那些东西来,他心里没事人似的。敢只是这么个烈性孩子。”(第九十二回)
《红楼梦》中因情而死的也有几对儿,如,尤二姐因柳湘莲而自刎身亡;黛玉为宝玉而魂归离恨天,但真正殉情双双而亡的,只有司棋他们这一对儿,这难道不正是“情死奇(秦司棋)”吗?
曹雪芹为我们塑造了这么一对形象,是向我们“提出了另一种为爱牺牲的形式。”(王昆仑语)使我们对《红楼梦》中不同人物、不同阶层的爱情,有了更全面更透彻的认识。生的高高大大、感情炽烈,敢死敢活的司棋,与弱不禁风,长吟短叹的黛玉之间,是多么鲜明的对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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