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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的乡人吟起他年青时写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来，他本想好好看看华蓥山东麓起伏的山峦景致，无奈烟雾缭绕，看不了多远。
过了毛垭口，来到华蓥山东麓背枷桥一带，路才慢慢好些起来。
“先生，从哪里来呀？”好客的寨上人家，听说有客人来了，都陆续围上来问寒问暖。
简单的一句话，杜甫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青年时浪迹天涯，现在五十多岁了还飘泊四方，从祖籍襄阳来吗？从故乡巩县来吗？还是从京城长安或者剑南成都来？现在连成都的草房也回不去了，呜呼哀哉！
“从梓州过来。”杜甫面露倦容的答道。
“哦！先生一路幸苦了。”众乡亲仔细端详这位清瘦的老人，看上去饱学经书，像位官人。
“多有打扰，暂借贵地一宿。”杜甫说完，站起来就向众人施礼。
见客人如此行大礼，寨主忙说：“招待不周，乞望海涵。”
乡亲们见杜甫和善，有位长者就关心的刨根问底：“官人，何事至此？”
杜甫略一思忖：“听说前辈伯玉（陈子昂字伯玉）为避段简诬陷，曾隐居在‘流杯池’，我是来瞻仰先辈足迹的。”
“我们这里是有个流杯池。”有位老者说，“小时候听长辈说，有位大官人陈子昂，逃难到这里，见风水不错就住了下来，整天顺着小河游走，最爱到流杯池一带饮酒解闷。”
“这正是我要寻找的地方！多谢各位乡亲，明天就带我去看看。”杜甫一听，有些急迫的说。
“好的，您好好歇息吧，明天早晨我们来叫你。”好客的乡亲们摆了阵龙门阵，见客人面露倦容，想必累了，都陆续告辞回家了。
杜甫对陈子昂一直非常敬仰，他想到伯玉与自己同官“拾遗”，一生怀才不遇，最后竟被人诬陷至死，国尚未安，自己也官不能做，家不能回，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以前在绵州时，杜甫就曾作诗托去梓州上任的李使君代为凭吊：“君行射洪县，为我一潸然。”现在成都回不去了，杜甫就亲自来了。“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追寻先辈足迹，是他这次披荆斩棘，东游邻州的一大心愿。
拭去泪痕，静卧床上的杜甫想到明天就可与隔世知音陈拾遗“同游流杯池”，顿觉轻松了不少。
二
晚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杜甫早早就起了床，站在高高的寨顶等待东方的日出。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杜甫的视野也慢慢开阔清晰起来，远处群山茫茫苍苍，错落起伏，绵绵不绝，农舍星落棋布，点缀其间，若隐若现。近处，一座寺院寨下依山而建，小河环护寺寨而过，牧童岸渚悠悠，浣女河石脉脉。
高耸的云顶寨鹤然兀立，饱经沧桑的杜甫沐浴在苍白的晨曦中，并不觉得温暖，站在寨顶环顾周遭，万里山河安静详和，尽收眼底。我泱泱大唐理当如先世万国来朝，可如今内乱不止，连甥国土蕃也趁机威患边境，忧国忧民的杜甫心里又沉重起来。
杜甫吃了早饭，备好纸香，热情的乡亲指着寨下不远处茂密的竹林说：“‘流杯池’就是那里，有一里多路远。”在乡亲引领下，杜甫就径直往“流杯池”而去。
“这条河以前没名字的，自从陈子昂来凿了‘卍’字后，就叫‘卍’字河了。”乡亲介绍说。
远远望去，竹海一片，看不见“卍”字河在哪里，茂密的竹林把小河完全掩映起来，杜甫一行穿行其间，时不时还得手扶竹干或竹叶，以免挡道或划伤眼晴。在一个L字型拐弯处，“卍”字河出现了。
翠竹掩映中，一座水阁凉桥横跨两岸。桥下河水悠悠流着，两岸翠竹枝枝丫丫，你来我往，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亲密温和。杜甫先在凉桥上走了走，又下到河床，洗净双手，拿出纸和香，在乡亲的帮助下小心敲了几下火链，点燃纸香，在干爽的河卵石上放好，对着河中“卍”字肃然叩首起来。
大拜礼毕，杜甫才仔细观赏起小河风光来。两岸石壁峭立，河床是整块石头，洪水时可能是惊涛拍岸，现在河水水量不大，正值小河淌水，水慢悠悠的流着。细看“卍”字，不很清晰，“卍”字已被泥沙部分淤填。
“当年陈子昂常常一个人到这里来，把带来的酒喝光了才会回去。”乡亲介绍起来。
这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伯玉，一生壮志难酬，圣历元年挂冠归里后，又受地方奸人射洪县令段简罗织罪名诬陷迫害，逮捕下狱，于圣历三年忧愤而死，年仅42岁。
“悲风为我起，激烈伤雄才！”
杜甫向河中的“卍”字探近身去，想好好体察当年伯玉孤身独酌，对河放歌的情景。同来的乡亲就近折了截枯竹干，把“卍”字沟理了一阵：这是一个因河势变了形的“卍”字（据传当年‘卍’字凿得不深，现在所见“卍”字是经明清时七位当地贡生深凿并定型的）。
杜甫祖父杜审言和父亲杜闲都对书法有一定造诣，杜甫本人书法在当时已经形成自己的风格，面对此情此景，他自然想起晋朝王羲之《兰亭序》句子来：“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这才觉得此地少了什么？
回到寨上，私塾学堂的张先生听说来了位官人，也前来拜见，知来人就是他有所耳闻的杜拾遗后，十分敬重，知道杜甫在剑南与裴冕、严武、高适、萧实、何雍、韦班等常相唱和，交情甚深。谈到陈子昂的“流杯池”，都要求杜甫画龙点睛，留下墨宝，杜甫也不推辞，挥毫写了“茂林修竹”和“曲水流觞”两幅大字。（据传后来“茂林修竹”不慎被水侵湿弄坏了，所以只刻凿了“曲水流觞”四字，“茂林修竹”是后人添加的。到了明朝，邻水地方官员又重新修刻过。）
听说京城的大诗人杜甫来了，在这偏安一隅的僻乡里，成了轰动一时的大事，乡绅们纷纷前来拜会，以能与杜甫晤面，谈诗论经，吟诗弄墨为荣。
三
在乡绅们的盛情挽留下，杜甫暂时住了下来，与众乡绅多次同游“流杯池”，推杯换盏，把酒吟诗。乡亲们还特意把后生们带来，请杜甫当面赐教。杜甫慷慨不拒，习字吟诗，躬身把手，一一指点迷津。私塾学堂的张先生见了，特来请杜甫前去指导讲学，说他的学堂怎么怎么别无二致，想必杜甫没有见过。“读书破万卷”的杜甫一听，颇有兴致，就答应去了，众乡绅也拥随而去。
出了寨门向左行数百步，顺着山坡石板路往下斜走，两边古树苍劲，林空高旷，林荫道尽头，见悬崖下有一墩大石，上面建有四角亭子。杜甫一生旅吴越，游赵齐，守长安，亡秦陇，泊剑南，见过很多楼台亭榭，远远看去，并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及近，见有大小十几位学童在亭子里读书习字。
杜甫拾级而上，走进亭子，学童仍埋头读书，直到张先生说“快来拜见客人，这是当朝大诗人杜拾遗”，学童们才停下来向杜甫行礼问好。
杜甫一面答礼，一面摸摸学童。再细看亭子，觉得比远观时宽敞不少，地面就是大石顶部的石面，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站在石亭环顾四周，和风曼舞，溪流潺湲，竹木竞秀；放眼山谷，层峦叠嶂，一览千里，天地尽收（后来，明朝陕西洵阳人吴乾享任邻水知县时，游云顶寨书岩后有感，题壁“阳春谷”三字，今存）。这真是一墩奇石啊！无论晴雨，无论寒暑，石亭面壁，可读圣贤书；如遇茅塞不开，倦意陡生，四周泉音鸟语，会通任督脉，确是读书的好地方！
“据说，此石仍天神所劈。相传此地原住有一位黄姓人家，天下暴雨，茅屋被毁，雷鸣电闪中，见诗书尽湿，穷苦人家，衣食不足，尚不忘诗书，天公不忍，遂劈岩为家，立石为桌。后黄姓子弟石上苦读，终成大器。此岩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书岩。”
“真仍奇石啊！呜呼，何时天下尽此岩，大庇天下寒士。”杜甫习惯性的望岩长叹。
“本地偏居一隅，也时有战乱侵扰，然观乡人风气，历朝累代，崇儒重教，蔚然成风。”
少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抱负的杜甫，听了十分高兴，仔细圈点起学童们的习字来。
有乡绅提议“为激励后生勤学苦读，求先生您惠赐墨宝。”
张先生不等杜甫回答，转身对学童大声喊道：“笔墨侍候！”
几个学童细心磨起墨来，磨好后就倒进墨池里。张先生恭恭敬敬的把宣纸平展在石亭里，学童们忙递上椽笔，围立两旁。
写什么杜甫心里早已想好，只见他平息静气，挥毫一气呵成，写就一个大大的“书”字。整个石亭静了下来，只有外面的竹叶和树叶还在喧闹。
再展开一张宣纸，杜甫挥毫写了一个“岩”字。几滴墨汁顺着他的手势洒在巨石下面的石壁上了（据说至今还能看见那蜂窝状的墨洞）。
“天赐宝岩！君赐宝字！”
“圣岩圣字，我们这寒门学堂就有两样镇堂之宝了！”
张先生一时兴奋异常，对学童们说：“贫寒不可怕，只要肯读书。”
“天佑我们！岩佑我们！君佑我们！”
“我们即请人凿刻在石壁上，让后生世代敬仰先生。”有乡绅马上提议。
“所言极是，石岩因先生放光。”众乡绅附和道。
“孩子们！快快谢谢杜大人。”张先生带着学童又是一拜。
众人一阵赞叹后，张先生又说：“除了奇石，还有奇泉。请杜先生跟我来。请！”
“杜先生您可能见过不少山泉，但你一定没见过，天愈旱水愈涌的山泉？”
来到石亭左侧的山岩下，一条竹筒相接的引水槽从石壁伸了出来。源头有一眼山泉，已用条石砌好，泉水清澈见底。杜甫掬水而饮，果然甘甜可口。竹槽一直向下面延伸而去，消失在松竹深处。
后经族人商议，一致恭请杜甫留下来在私塾讲学。杜甫想到叛军盘踞在成都，家一时也回不去了，见这里乡亲热忱，民风纯朴，就高兴的答应了，一边教书为生，一边等侍时局的变化。
杜甫向学童们特别推崇前辈伯玉的诗文，说陈子昂开创了初唐明朗刚健的文风，一扫六朝齐梁的“逶迤颓靡”，大倡“汉魏风骨”，他人品与文品，都是世人楷模，“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还多次带学童们一起去流杯池吟诵，缅怀先辈。
最让杜甫感慨的是，有次他读完《诗经·六月》“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让学童们习字时，年岁最大的一位学童向杜甫发问：“如今天下生乱，有人说读书不如习武？……”
一旁的张先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学童赶紧打住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纠纠武夫，匹夫之勇，何足挂齿！”张先生批评道。
杜甫陷入沉思，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国难当头，不过是百无一用的书翁，不但于国于民无用，连自身也不保，只能流落他乡，苟且求生。但转念一想，治国安邦的文韬武略，岂是靠习武能有的，不读经史子集，焉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杜甫吟咏而出。
（杜甫在“书岩”教书讲学后，“书岩”更是名声大振，来此求学者络绎不绝，后来成了远近闻名的书院，出了不少人才。该地许多族谱中对后人常有“耕读”二字的族训，至今尊师重教的社会风气依然浓厚。）
四
杜甫刚在云顶寨住下来时，书岩下面松竹林里的净云寺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南朝以来香火很旺”，张先生介绍说：“自普贤大士华蓥山宝鼎现身显灵后，至德二年乡人踊跃在宝鼎捐建瑞峰禅寺。净云寺高僧到宝鼎礼佛去了，香火比之先前已有所不及。”
杜甫听了，说：“庙不在大，有佛则灵，招提兰若，出门是家。带老朽也烧香敬佛去。”
穿过松竹林，来到面河而建的净云寺，庙门前杜甫向东望去，群山环绕，一片苍茫，千山万水，若在其中。
进入大殿，冷冷清清，佛像已经看不清面目了，许多造像都长了青苔，佛龛高低不平。大殿虽然还在，佛祖身上却满是尘埃。此情此景，令杜甫心中十分悲哀，犹如听见二姑母在殿上为我佛哭泣。
看见杜甫心情沉重，张先生说：“而今时局大乱，僧众分流到宝鼎瑞峰禅寺去了，这里只是几个留守的僧人。”
一会，有僧人迎了上来，与熟稔的张先生施礼后问杜甫：“请问施主，有何愿要许？”
张先生介绍说杜甫是当朝大诗人，路过此地，特来一拜。僧人听了：“阿弥陀佛，缘份缘份。”
“老朽四处漂泊，视佛门为家，每到一地，总要烧香敬佛的。”杜甫说完，恭恭敬敬点好香，对着大殿上长着青苔的佛像，酸酸的叩拜起来。
年青时的杜甫，曾到五台山研习佛法，游寺访僧，求法参禅，也是他多年的习惯。举目无亲之处，多是借宿在寺庙里。而今年迈的杜甫，几度“卧病愁废脚”，他常常想起对他有养育和救命之恩的二姑母来。杜甫少不记事时，亲生母亲就死了，继母卢氏过门后，他便寄养在二姑家。姑母为人贤德，虔诚礼佛，对幼小的杜甫影响很大。杜甫长大后，听人说有次表弟与他同时患病，姑母“弃子行义”，忍痛只保住了杜甫的性命，此事深深震撼了杜甫。
姑母临终要求“起塔而葬”，后事全依佛教仪式而行，杜甫都一一照办。对恩重如山的二姑母的无限敬重，全在杜甫撰写的《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里，称二姑母为“有唐义姑”。
面对破败的净云寺，出于对佛和二姑母的敬重，杜甫常带学童们一起去侍佛，除尘埃，扫寺院。
冬去春来。杜甫与净云寺僧人神交甚厚，相传已去宝鼎瑞峰禅寺主持的领慧大师也特地下山来，求与杜甫一见。他们谈经论佛，从净云寺谈到瑞峰禅寺，从朝廷的佛道之争谈到宗派的殊途同归，相见甚欢。
僧人端来“牡丹豆花”招待杜甫。杜甫定睛细看，其豆花鲜嫩莹洁，水汁青黄碧绿，在碗中俨然迎风盛开之白牡丹。他也学样将那细嫩豆花夹在蘸水碟中来回一翻，放入口中，果然细嫩绵实，清爽劲道，香辣可口，满嘴华蓥山中的土香土味，妙不可言！
一问，方知这“牡丹豆花”乃寺中名吃，高僧所创，取“书岩”天然山泉水，选华蓥山本地黄豆为料，以山中所产石膏点濯。佐料也特别讲究，是将山中红辣椒、山中花椒、山中大蒜，山中香料，经煎干细研精制调配而成，色香味俱佳。由于用料复杂，做法讲究，费时费工，寺里一般不做，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才会“普度众生”，享受到这寺里的最高礼遇。
吃得正酣时，突听外面马蹄声声，从远处急驰而来，香客们赶紧出门张望：一位骑着紫色骏马的官员，正带着大队人马，自西边山谷向这边浩荡而来，士兵举着旗帜、节钺等排了很远，见不到尾。
香客们见了，撒腿就往外跑，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守庙的僧人只好穿着褴褛的僧衣出去迎接，诚惶诚恐地告诉官人：庙宇很残破，大殿要倒塌了，都没钱修……
骑紫色骏马的官员听了很生气，向早已吓得像小孩一样呆呆站着的僧人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请你们安顿好我的士兵，就算是布施吧。如果侍候得好，我会上奏给你们钱维修寺院的。”
杜甫没有躲避，流亡途中他屡见死人、抓人、打人等事，何况在佛门圣地，生死在天。但领慧大师还是特地打开寺院后门，请杜甫安然离去。当杜甫神态自若向山顶从容走去时，士兵也并未盘问阻拦，认为不过是位普通的老香客。
可是，杜甫到底怕陡生意外，自己这把老骨头倒是没什么，只是放心不下草堂的妻儿！因此，他上寨后即打点行装，在乡亲们的护送下，连夜离开了云顶寨。
五
后来，有文人多方追寻诗圣足迹，查证杜甫两首《山寺》诗，其中一首写的就是净云寺。
野寺根石壁，诸龛遍崔嵬。
前佛不复辨，百身一莓苔。
虽有古殿存，世尊亦尘埃。
如闻龙象泣，足令信者哀。
使君骑紫马，捧拥从西来。
树羽静千里，临江久裴回。
山僧衣蓝缕，告诉栋梁摧。
公为顾宾徒，咄嗟檀施开。
吾知多罗树，却倚莲华台。
诸天必欢喜，鬼物无嫌猜。
以兹抚士卒，孰曰非周才。
穷子失净处，高人忧祸胎。
岁晏风破肉，荒林寒可回。
思量入道苦，自哂同婴孩。
据清道光《邻水县志》记载，明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邻水知县吴乾享（字绍嵩，陕西洵阳人）游云顶寨“书岩”后,咏有一诗《书岩夜月》。
晴峰初吐月华新，题壁当年迹未湮。
皓魄孤悬清一月，金樽共酌酒千巡。
才名直使山增色，淑气能回谷底春。
坐久尘襟俱尽涤，怪他偏说宰官身。
明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邻水知县尹愉写有《流杯池》一诗。
沿谷悠然行径深，万松苍蔼入溪阴。
山头驯鹿看人立，树杪孤猿抱叶吟。
老衲无心惟吸水，幽人适意且弹琴。
仰瞻凿石流杯处，坐把清风快素襟。
历史上邻水有著名的八景：玉屏朝暾、鼎山远眺、磁洞烟岚、杯池拥翠、滨海连云、书岩夜月、笔峰瑞彩、华蓥雪霁。其中“书岩夜月”和“杯池拥翠”均在云顶寨下。曾任福建清流、山西太原知县的邻水本地举人（清康熙四十一年）杨伯龙，对八景个个均有吟诵。
清乾隆十八年（公元1753年）,时任邻水知县的淅江宁海人陈觐光（乾隆丙辰举人，榜名晃）在《邻阳四时赋》里也特别称道“流杯池”和“书岩”：“月魄澄宵，工部之书岩最胜；霜稀旭日，射洪之曲水多寒”。
明末清初“湖广填四川”时，广东僧人林通顶，于1716年从广东韶关乳源县来到邻水挹爽乡（管辖范围包括今西天乡），看中了这片风水宝地后，主持重建了净云寺，他被称为近代净云寺的开山祖师。
历经一千多年的沧桑岁月，汉唐风物也几度兴废，幸运的是“卍”字河上，“流杯池”依旧曲水可流觞，很多杜甫在蜀手迹题字已荡然无存的今天，幸有邻水西天乡云顶寨下杜甫题壁的“书岩”二字尚存，尤显珍贵。
(《广安日报》本文链接：
《邻水“杜甫书岩”探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