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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捧保温杯的中年人,都曾是莽撞少年

2017-12-18 21:58阅读:
​我喜欢你。
这句话,她在心里说了千百遍,从说变成喊,从喊变成声嘶力竭,那声响震耳欲聋,连她自己都吓得捂住耳朵,差点儿以为,他也听见了。
可是,他没有。
那一年,她18岁,他也是。冰天雪地的东北小城,在90年代飞速发展的时代车轮下震颤,学校不再包分配,一茬少年像撒在风里的雪,不知方向。有人暴富,有人在街头逛荡,有人守着破旧房子叹息,有人满身秘密。
一切都不重要,她喜欢他,这是最重要的事。
她是假小子,大大咧咧,喝酒打架;他是乖乖牌,眉清目秀,学习拔尖。而爱情是何时到来呢?本来形影不离的友情,口口声声的“兄弟”,忽然间,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心跳加速,脸发红,眼神中多出了温柔。
假小子的爱情路,注定难走一些。
如果是热情勇敢的姑娘,爱就爱了,大胆追求,大方表白,任他是一块冰,也能被烧成沸水;如果是貌美如花的女神,尽管放电吸引他,然后矜持地端着肩,等他主动凑上前来。
假小子要怎么表达呢?我们是好兄弟啊,勾肩搭背闯江湖,仰天长啸酒见底,要怎么切换频道,变成爱情?

爱情却是藏不住的。他说一句喜欢梁咏琪,她就化妆穿裙子;他被人欺负,她就第一个抡棍子冲上去;他有了一见钟情的女生,她嫉妒得发疯也不肯骂他一句;他遇见危险,她无论心里多怕都挡在他前面。
头破血流,命悬一线,那又怎样,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拼尽全力去爱你。
青春少年的爱情,是一场遏制不住的本能,是一场明知故犯的傻,是未来到来之前,不顾一切的试探。
多年后回头看,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短促得仿佛不曾出现。可在当时,每个人都热血沸腾,都以为自己站在生活的风口浪尖,都毫无保留地挥撒愤怒和眼泪,都扬起拳头,要给自己闯出一条血路。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能上
刀山下火海;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哥们儿,只要能陪在你身边。
18岁,我们产生的最大幻觉是,时间停止。所以,我们许下诺言,我们不计代价,我们不顾后果,我们佯装强大,我们不屑于让步,像一截随时引爆的炮仗,头脑一热就“轰”一声,哪怕粉身碎骨。

而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是街头的小混混,被老大打得血肉模糊,还要咬牙自己走回去,隔几天,又一瘸一拐嬉皮笑脸地说爱她,他以为说了就是结局,结局却是他一脸正经地与她道别,远走他乡,挥手离去时背着她,泪流满面。
那是早熟的漂亮女生,最好的年华却看尽人间冷暖,她在沧桑冷血的黑道老大怀里找温暖,靠着他的许诺和保护,想寻一场安稳人生,却终究什么也没得到,只留下一场冷冰冰的绝望。
那是她把“我喜欢你”刻在他桌子下面,那句话就有了魔力,就成了契约,哪怕他不知道,她也一横心认定了他。他跳火坑,她跟着;他闯黑帮,她陪着;他迎向子弹,她就敢做人肉盾牌。
也许,一定要伤得够深,一定要疼得够狠,少年才能成人。
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之后,我们才摸清了生活的方向,才学会了避开那些危险和陷井,才学会了不去撞南墙,才学会了不“豁出去”,而是努力把握自己,稳扎稳打地往前走。
人们说青春甜美,不,它也残酷。这个时候,你不是孩子,却也不够成熟,你不知深浅,踩在刀尖儿上,浑然不觉。你得到的,不是言情剧里隔着虑镜的天真美好,而是生活恶狠狠的教训。

后来,我们都会变成乏味的中年人。
你会看到黑豹乐队的鼓手赵明义捧起保温杯;会看到30多岁的姑娘喝冰啤酒丢几粒枸杞,抽烟含着参片。而看看自己,就算吃方便面,也要打开冰箱拿三四种青菜配进去,就算饮料瓶都拧开了,想一想还是去削个苹果。
你不会再一惊一乍了,不会再用拳头解决问题了,更不会为一场暗无天日的爱情把自己整个儿搭进去。
你循规蹈矩的样子,很无聊,很美好。
年轻力壮时,骂天骂地,X天X地,站在悬崖边上不勒马,兜里不留一分钱,大酒入胃热血上涌,任意挥霍年华,看全人类都不爽,看自己也不爽,终日上窜下跳,就像摸了电门一样。然后耗啊耗啊,到了中年,端起保温杯,悠悠几粒枸杞,微笑看新生代的雏儿们瞎咋呼,不是很完美的结局吗?

每一个捧保温杯的中年人,都曾是莽撞少年,都曾用肺腑,去感受这世界的善与恶,爱与痛,得与失。如今,也都用一层看起来坚硬冷漠的壳,小心翼翼地保住了心里那点暖。
也只有他,才懂得,悲伤抵住胸口,眼泪在眼眶里冲撞,却一滴未流下,是什么感觉。他变成平凡家常的人,关于那场青春,关于那些生猛过往,关于心里的伤或者身上的疤,他从不提起,除非喝醉了。
你才知道,哦,原来有那样一种青春,那样一个故事。10月5日,就让我们打开回忆,去看看《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里,留下过什么。


本文作者 | 红肚兜儿,能毒舌能文艺,有精神有肉体,著有小粉书《一切不合适,都是因为不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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